83、8·未曾挽回之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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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我要找的是这样的「记忆」。
从约莫一年之前的时间苏醒起，他就不断在为之浑浑噩噩寻找的东西如今近在眼前。对战争胜利者的七神而言，「神之心」只是「尘世七执政」的权柄，是一个平平无奇身份的象征，但现在却是他寄宿了执念和记忆的存在。这其中因果，大概是如今找回记忆的终也无法解答的最后几个谜题之一。
心念划过脑海，一直以来追逐的「执念」有了形状清晰地摹印在脑子里，终意识到原来他从醒来之后就不断想要寻找的东西。
“…是「家」啊。”
想起来了。不是零散的感受，也不是模糊的想法，是真真正正的记忆——虽然只有一半，但是有关「家」的一切潜伏在记忆里。终凭借直觉感觉到它的存在并伸手触碰到「神之心」的刹那，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灌输进脑海。在那强大的感情洪流里，手执「神之心」的男子瞳孔涣散，视野里出现了无法控制的模糊，一瞬间险些迷失。
“……终…！”
回过神来看到少年在眼前摇晃的手，他回望过去，少年脸上透露着谨慎与担忧的琥珀色眼睛下意识眨动，他意识到同伴已经从刚才那种状态里脱身开来，终于呼出口气，嘴角勾起笑容。
“太好了，你没事了。”
“难道，我刚才有事吗？”
也许是漫长的千年之旅，也许只是须臾一瞬，拿起「神之心」后他追溯着记忆的河流去往过去，再于少年的呼唤中找回现实。那漫长而短暂的一瞬到底发生了什么，终并不敢肯定，想起刚刚得到的记忆里透露出的他身上曾有的「诅咒」，他顿了顿，微微凑近，谨慎地朝少年征询：“难道我出现了意识模糊、或者更糟糕的情况？”
“没有没有。”空摆摆手，急忙否认，“只是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能够理解少年的感受，终也为自己令对方担惊受怕的事实而垂下眼，露出了稍显消极的表情，“是这样啊。抱歉，让你和我一起，给你添了麻烦吧。”
或许一件事一旦令人担忧那它就总会发生。终将手指抚上胸口，心脏之中隐隐作痛的感觉，是因为那种如影随形的「诅咒」吗？少年的目光还是那样清澈，与周遭密宫的诡谲阴暗截然不同，像是一轮太阳投下了光芒。心底滋长的晦暗直到少年开口对他说…
“不，你也是我的伙伴。”对这一点的笃信不疑被空坚定地传递出来，少年昂首对他点头，语调缓和，但却带着细微的恼怒：“请不要再怀疑这一点，我会很生气。终在之前不是说，我可以向你提一个要求吗？那就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终深深地凝望着他，“你确定吗？在认识到你眼前的人所作所为不至于此之后？”
他走近过来，在垂眸之后抬起手，微凉的手指停在少年耳边，在少年微微迷茫的目光下将一缕碎发拨至耳后，一边以这样温柔的姿态为少年整理仪容，一边开口时的语气里却沉沉如水，让人难以猜透：“我的记忆里，也曾有过这样能为之打理长发的家人。但在记忆的尾声，他们无论是谁都已经离去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丧门星」，对吧？垂怜地低笑一声，终放下手，最后向一直静静地注视他的少年投以温和的眼神，转过身向他摇摇头：“抱歉，请让我稍微休息一下，突然找回一半的记忆，我已经有些累了。”
他想要去休息了。向少年道出这番愿望，男子领着他走出地宫，途中路过那金螭的残躯，在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终不禁晃了晃神。
“你在看那个吗？”空循着他的实现再度看向螭节，也再度询问，“那是什么？”
望着高挂漆黑地底的螭节，终知晓少年所问不再是「邪祟」那样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无意向少年隐瞒记忆里的一切，尽管这件事在后世恐怕已堪称秘辛。
“是自称「亥」的「终焉之魔神」的尘世正体。并非善类，和…”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他临时想了个例子，点点头说：“和夜叉们所负责镇压的侵蚀大概是一个种类，靠近也不会有好下场，不要再伸手去摸了。”
然而少年的反应让他始料未及，少年皱着眉摸了摸下巴，迷惑很快爬上俊俏的脸庞，“夜叉？”
“——嗯？”终睁大眼，被抚平的眉心慢慢拧起，他想了想接着提示道：“夜叉，应该也算仙众之一。你是没有见到，还是并不知道？”
他也很惊讶。按理来讲，如果他的记忆不做假，梦之魔神手下的夜叉应该是以「契约」在璃月区域行走才对。访仙的少年，竟然会不知道夜叉么？
“啊…”意识到终可能误会了什么，少年神色赧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解释道：“访仙这件事，我其实是在遇到你之后和你一起的。在那之前我并没有去见到其它仙人，也并不知道你说的夜叉是什么人。”
那时候的他急于摆脱逮捕令，在和派蒙的短暂讨论后，理所当然地，他先去寻找了如果传言成真一劳永逸的「嫌疑人」。后来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则也是不在计划之中的发展。
所以他的话不是说谎。
这不对。终并不知晓那几位夜叉是什么样性格的角色，但怎么想都不会是背弃「契约」，视岩王帝君的「契约」为无物的存在。所以如果独一无二的少年说自己没有见到、更没有听到过他们，再结合此前听到的、又在记忆里确认过的传言，果然是…
“是这样吗？”终的表情不太明朗。
“怎么了？”虽然陪同对方走了一段远路，但此刻仍然不知晓在那找回的一半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少年忍不住问：“记忆告诉了你什么吗？啊，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终眨眨眼，努力理解了一下空的意思，看了看少年面色的凝重，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抬起头对少年摇摇头，“如果你在想不好的事，那并非如此——我只是在为一些同伴完美地履行了「职责」，但我却还在诅咒之中徘徊感到遗憾。”
他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少年恍然大悟的表情，心情却没有双眼直视的一切这样清明。
他不知道这样的清醒还能维持多久。先前绝云间的仙人所说，身上的「磨损」消失，恐怕也只是死而复生所带来的修复。如果他再度陷入到那种状态怎么办？
叹了口气，呼唤少年的名字，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空。”终对转过头来的少年投以一个幽幽的视线：“我可能，要向你说一件事。”
少年的眉头跳了跳，他忽然倍感不妙，这样的姿态让他久违地想起了终面对仙人时，既突如其来又让他猝不及防的“看我眼神行事”事件。
“…你说吧。”少年深深呼吸，给自己打了个预防针，露出爽朗的笑脸，抬手握了握拳打气道：“现在的我已经和一开始不同了。反正，已经不会有什么事是比知道身边的伙伴想要刺杀摩拉克斯、逐渐不是人以及想要吃人更让人惊吓的事了吧。”
“……不，里面有些事绝对是误会。”
前面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提吃人啊！终严肃地战术后仰，在立刻纠正少年的断言维系自身清白，和先告知对方真相的纠结情绪里踌躇了几秒，还是拧巴着脸艰难地选择了后者，一字一顿干巴巴地说：
“我、想要另一半岩神的「神之心」。”
少年的笑容逐渐消失，僵硬凝固在脸上，机械而剪短的应答不禁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清这人是要做什么，“啊？”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了！终硬着头皮，闭上眼自暴自弃似的小声问：“你、你能帮我吗？”
久久没能传来声响，终睁开了眼，就看到一副失魂落魄姿态的空像是幽魂一般倒在地上，眼神灰暗失去了生机。
“为什么会这样。”幽魂的嘴里吐出苍白的字句，“明明自己还提醒过我不要中了「愚人众」的把戏，只是半天而已，为什么只是半天之后，你自己反而就行为站到了「愚人众」的那一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少年的幽怨源源不尽，开始让终感到坐立不安。
他沉默半晌，不断思考着答话，喉咙里艰涩地挤出一段不像是安慰的安慰：“被这样，空，高兴点。至少我们还有半日的友谊。”
少年从地上蹦起来，悲愤地大声状告：“你甚至都要和我断绝友谊了吗！”
看少年的反应，终知道：完蛋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这种时候，果然只能这么做了吧。
少年还在瞪着他，思考该怎么把在蒙德「愚人众」所做的一切告诉他，让他回心转意。高挑而劲瘦的男子却突然潇洒地撩起衣摆，在少年后退了一大步的动作里猛地朝他鞠躬。
按璃月的习俗，这一下的郑重似乎足以让少年折寿。至少此刻也让受此大礼的少年愣在当场，颤颤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终直起脊背，落落大方地回答：“对不起。我错了。”
“……真的吗。”
少年哽咽，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最初单纯、单纯、洁白无瑕的伙伴已经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变成了怎样一个口蜜腹剑，说一套做一套，和他相处过的那几个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一样的做派。
“…真的。”终诡异地顿了顿，慢慢点头说。
空在也无法忍耐了，“那就至少，不要再把「神之心」这种重要的东西往袖子里藏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8·未曾挽回之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