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暴君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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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气氛凝滞，许庆站在书架旁，压低呼吸尽量降低存在感。
“楚地唐地反了，那些县令是干什么吃的！眼皮子底下的小动作都看不见，拿朕俸禄尸位素餐还有脸上折子请兵。真是好，好得很。”
谢稷将奏折抛到一边，强压怒火。
许庆捡起折子送回桌上，又一言不发退下。尽职尽责扮演隐形人。
谢稷很是恼火，众多诸侯国已灭偏偏复国之心不死，四处都是打着王室旗号反叛的叛军。
往往才镇压一处就有更多地方乱起来，纵使素有虎狼之师之称的军队也疲于奔命。何况天下初定人财耗费，无休止的叛乱便是在消耗国力。
他诏令天下，凡谋反者诛九族，知晓谋反隐瞒不报着诛三族。举报有功者论功劳等级赏黄金田地。
就算这样，叛乱者还是地里野草一样割了一茬继续疯长。
谢稷有时批阅下面呈上来的折子都感到心惊，天下哪里有这么多人，难道要全部杀完才能罢休吗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一道命令都要收割无数生命。但他必须这么做，野心勃勃的叛乱者不杀，他们就会挑动更多人作乱。
天下一日不定，就会有更多人死亡。
“朕错了吗？”谢稷望向窗外血色火烧云，难得自问一句。
“不，朕是不会错的。”他很快给出答案。
是非对错又是谁界定的？他谢稷不需要别人评判，他就是正确，他不会后悔！
“陛下，郑夫人求见。”近侍通传。
她？谢稷年少时宠爱过郑夫人一段时间，对这个漂亮知趣的女人有些印象。
后来他心思放在征伐天下上，后宫去的少了，郑夫人更是没见过几面。
“让她进来。”谢稷说。
稍微想想就知道是什么劳动郑夫人出面。
看来太子禁足的消息传的够快，呵，过几日说不定太子被废的谣言都要传开了。
郑夫人婷婷袅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裹挟着一阵甜腻香风。
她冲谢稷行礼，动作柔媚婉转，珠钗动摇，美不胜收。
抬起脸来，面如凝脂，光洁净润，脸颊晕染开桃花似的绯红。如少女般不见老态。
“陛下。”她望向谢稷的眼神媚意风情，这是个一眼能勾魂的女人。
“过来。”谢稷说。
郑夫人走近，谢稷就将她揽进怀里。
“用的什么香？”谢稷漫不经心，狭长凤眼漆黑幽邃，令被注视者心砰砰直跳，分不清是惧怕还是心动。
“陛下猜猜。”郑夫人凑近，饱满红唇鲜红欲滴。
谢稷视线却错过她艳色无边的脸，转而落在她脖颈翠绿色猫眼项链上。
指尖挑起项链，沾染了美人体温的宝石温热，光华流转。
“沉香，龙脑，麝香…”
谢稷将香料一味一味说出来，全中。
他不仅擅长用兵打仗，本身也很看中生活情趣，精通音律歌赋以及香道。
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些罢了。
郑夫人笑的花枝乱颤，故意露出修长白皙的天鹅颈。
谢稷喜欢把玩美人，对美的要求近乎苛刻到变态。征服诸国后，宫里美人数也数不清，可没那个能获得他长久的宠爱。
郑夫人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她皮肤细腻柔软，白嫩。体态纤秾合度，腰细如柳。
尤其修长的脖子，满后宫找不出比她更美的。
本来因为年岁大了皮肤状态不复，但那小太监有几分本事。全身施了一套针后松弛的皮肤就弹性紧绷如初。
但谢稷有些兴致缺缺。
他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了，其中郑夫人当为第一，无论容貌还是风情都无人可比。
偏偏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不够完美。
皮肤不够白，不够细腻。眼睛不够大，黯淡缺乏光泽…
谢稷把玩着郑夫人项上绿猫眼，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儿子，眼睛比这名贵的猫眼石还漂亮。
只可惜人眼不能像宝石一样收藏…
叫什么来着？谢稷本没把那罗延放在心上，没多想便抛在脑后。
郑夫人忽然得宠了，有见过她的人都说她如今年轻如二八少女。仿佛一夜回春。
宫里的女人们酸不溜丢说她十足是个妖精，一大把年纪还扭着屁股摇着腰卖骚。恬不知耻。
但无论怎么说，谢稷连着几天驾临玉凝宫是事实。
子凭母贵，连着二皇子地位也水涨船高，在宫里愈发横行霸道了。
那罗延对宫里风风雨雨一无所知。
二皇子被郑夫人拉着天天在谢稷面前露脸，根本没空再来找他麻烦。
小安最近好像很忙，虽然总是及时赶回来伺候那罗延日常起居但平时却几乎见不到人。
连早饭晚饭都是一个叫绿衣的宫女送来的。
“这是翡翠豆腐，八宝粥…”绿衣把菜一一摆出来。
那罗延坐在桌边看着这些精致菜样，脸色却不大高兴。白包子似的脸鼓着。
“小安那狗奴才呢？”那罗延问。
小安是不是找着新主子了，不要他了！以前总是处处看着他管着他，现在见一面都难。
绿衣皱眉，这小孩长的可爱，怎么说话这么不中听。
郑夫人也是主子，却从不叫她奴才，而是叫她妹妹。
亏小安还特意让她送吃的来，这小孩平时就是这么对小安的？
绿衣跟郑夫人感情好，气性也大。当即碗一收：“谁是狗奴才？我不认识，我只认识小安。”
那罗延本来练了一天字，手疼肚子也饿。见绿衣收东西，气也上来了：“你拿走吧，不吃就不吃！那狗奴才就是攀上新主子不要我了！狗奴才没良心，让我饿死算了！我饿死了变鬼也不放过他，呜呜…”
边说他边吧嗒吧嗒掉眼泪，雪白的脸，鼻尖脸颊都红了。
绿衣没想到那罗延一下哭开了，反倒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太过分。
毕竟是个孩子，没人管教的，怪不得他。
二皇子小时候也是这般闹腾的。
绿衣这样想着就要给那罗延擦泪：“别哭了…”
那罗延猛地推开她，绿衣没想到一个小孩力气这么大，她被推得摔在地上，食盒里的食物撒了一地。
“要不是为了小安，谁管你！”她气的眼眶红了，扭头往外走，却和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绿衣有些脸红，揪着衣角：“小安，你回来啦，娘娘那边…”
小安视线落在狼藉一片的房间，不动声色：“今天已经好了，这是怎么了？”
那罗延听见小安的声音，先是气闷躺在床上装睡。
除非小安来哄他，不然他绝对不会再搭理这狗奴才。
结果小安不仅没来问他，还忽视他只跟绿衣说话。
那罗延气炸了，蹦起来恶人先告状：“她不给我饭吃！”
小安见他哭的乱七八糟的脸，满心疑惑。
任他再如何聪明也想不明白这小孩怎么突然发脾气。
“我没有。”绿衣急急解释。
小安微笑，一张秀美的脸更是漂亮的惊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是那罗延先惹你了，对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
绿衣火气全消，反而生出点愧疚来：“饭菜都洒了。”
“没事，我等会儿去膳房再去一份。天色不早，你先回去休息吧。”小安善解人意，送着绿衣出门。
那罗延从没有如此被小安忽视的彻底。
把头蒙在被子里哭。
不是之前刻意大声的哭，而是小猫似的呜咽。
果然，没人会喜欢那罗延的。娘走了，小安也要走了。
他又被丢下了，以后那罗延就是一个人了。没人关心他伤不伤心，生不生病。他就像路边泥巴，被人脚底踩来踩去粘来粘去，死了也没人知道。
他哭的伤心，鼻子也堵住了，抽抽噎噎地。
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他肚子上拍了拍：“哭什么呢笨蛋，绿衣还能欺负了你去？你欺负人家自己倒委屈起来了。”
那罗延知道是小安，决心不理他。
要走快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小安单手抓着被褥，往上掀。格外艰难地掀开一条缝，就看见那罗延两只雪白的猫爪子死死抓着被褥里面，跟他拉扯，就是不让他掀开。
这蠢货，想闷死不成，盖那么紧！
小安干脆连着被子一起把那罗延一团儿抱起来，剥开被子露出张哭的红红的脸。
荔枝白似的皮肤挂着两串红色泪痕，像荔枝的红皮儿，红的可人。两只猫儿眼肿的只剩一条缝，看着可笑。
小安压着笑意，难得柔声问：“谁惹你了？”
“就是你！狗奴才大坏蛋！”那罗延咬牙切齿用那肿的核桃大的眼瞪小安，好像恨不得咬掉他的肉。
小安收敛笑意，嘣地在那罗延额头弹了一记。
“感情你骂了半天都是骂我呢。我这么辛苦都是为了谁？好吃的都喂进狗肚子里去了？
你好好给我说清楚我怎么欺负你了，你要说不出来…”
他眯眼，狭长冷艳的凤眼阴恻恻。
“我就打烂你的屁股，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欺负。”
那罗延想像了一下那画面，吓的眼泪都憋回去。抽噎地更厉害，没了眼泪，只是干抽。
完全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小安深知这蠢蛋得寸进尺的功夫，但凡你纵容他一点，给他发现了，他就要骑到你头上来撒野。
你若真的欺负了他，他反而害怕不敢再作妖。
“你最近都去哪了？别人都说你去伺候娘娘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主子很没用，什么也给不了你，你就去找别人！”
那罗延避开小安吓人的眼睛，马上又硬气起来。
分明是小安的错，他没错！
果然蠢，蠢极了。离了自己在宫里怕是活不下去。
小安无奈捏捏那罗延的脸：“谁说不管你了，不讨好娘娘你能活这么好？最近没人再欺负你了吧。”
那罗延想想的确，一边被小安说服，一边觉得这是狗奴才找的借口。
最后气哼哼地表示暂时相信小安的借口，下次不许再犯。
“你以前不是老叫我走不想再看见我吗？”小安给那罗延用冷水敷眼睛。
“那是你以前太讨厌了。”那罗延闭着眼，浓密卷翘的睫毛一直颤。
“你为什么要杀小福？”他忽然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也许是最近小安表现的太无害，他对小安的依赖逐渐压过恐惧。
小安动作一顿，目光陡然冰冷起来。
他为什么杀人？因为那个叫小福的太监是个喜欢玩弄男童的变态。
他看那罗延那种恶心的眼神只有那罗延没发现。
可这些他不想说给那罗延听。让他继续当个傻子也好，那些肮脏的恶心的事没必要让他知道。
反正有他在，没人能再对那罗延下手。
“想杀就杀了。”小安捏捏那罗延的脸，压低声音，阴森说：“悄悄告诉你，我喜欢杀人。尤其你这种白嫩嫩的小孩。”
那罗延吓得一抖，雾气又布满碧绿色的大眼睛。
韩集拿着拂尘打扫书架，眼角余光偷偷瞧着太子。
太子坐书桌前看书，只是那书半个时辰没翻页了。
破天荒，向来勤勉专注的太子殿下看书居然走神了！
桌上的茶韩集热了好几趟，太子等的人还没来。
那小孩天天来东宫跟太子学写字，刚开始墨洒的到处都是，满纸让人哭笑不得的鬼画符。后来也渐渐写的像模像样。
韩集敢说他跟在太子身边几年来从没见过如此愚钝之人！脑袋瓜子跟木头做的似的。
写着写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睡的口水横流。一开始太子还用书卷把他敲醒，后来也无奈随他去了。
一张大字写了几百遍，再认还是认不出来。太子一遍遍教过去，再一遍遍反复。韩集都替太子殿下累。
可偏偏，也是这个傻子来之后，太子殿下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这冷冷清清的东宫冷冷清清的人，像上彩的水墨画，忽然活起来。
从前太子虽温和有礼，却完美的不像真人。情绪藏在心底，纹丝不漏。
跟天边月亮一样瞧着近，实则远，碰不到。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如今么，韩集哼着小调，他打心眼儿里为殿下高兴！
自皇后去世后，太子头一次真正开心。
那个傻子，多多来啊，杂家给你准备好吃的。
“韩集。”谢禀烦躁，往日他可以安静看一天书，如今居然半刻也坐不住了。
向来安静做事的韩集居然还在哼曲子，岂有此理。
“欸。”韩集笑眯眯小跑到谢禀跟前：“殿下有何吩咐？”
“去看看那罗延。”谢禀吩咐道。
他担心那罗延是不是生病了。
“是。”韩集领命去了。
刚出宫门，韩集一张脸笑成花儿：“诶呦，这不是那罗延么。今儿怎么这么晚？”
那罗延捂着脸往里走，闷闷说：“有点事。”
“太子殿下可等你好久了，一直问我那罗延怎么还不来。以前可没见殿下对哪个皇子这么上心呢。”
韩集笑。
太子殿下不善表达，他就帮个忙，促进促进兄弟感情。
太子哥哥居然这么关心我。
那罗延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头抬高。
“那是。”
谢禀握着书，见那罗延抬头挺胸走进来。雄赳赳气昂昂，骄傲的像只小公鸡。
就是不知为何用袖子挡着脸，也不怕摔着。
嘭，下一秒那罗延就跌了一跤。
谢禀霍然起身，顾不得礼仪风度，大步走到那罗延跟前半跪着将他扶起来。
“痛不痛？伤着没有？”
那罗延还是用袖子死死挡住脸：“不痛，我没事。”
其实他膝盖痛的要死，但脸不能被太子哥哥看到！死也不行！
“哥哥看看。”谢禀皱眉，那么响的声音怎么会没事。
那罗延像踩了尾巴的猫：“不要！”
谢禀握着他的手腕子，强行把袖子拉开。
映入眼帘的是红肿眼眶和红的跟桃子似的脸，脸上还糊了层绿色药膏。
“谁欺负你了？”谢禀心底涌起怒火。
第一次撞见那罗延被欺负他只是同情，秉公处理而已。但这次看见那罗延凄凄惨惨的模样，他心也跟着痛，只恨不得把欺负那罗延的混账揪出来打断手。
那罗延怎么好意思说他是哭成这样的。
皮肤太细太娇嫩，被泪水泡过之后就破皮了。疼的他晚上都没睡好觉。
早上小安硬是给他上了药才放他出来。
那罗延摇头，他是大丈夫男子汉。哭就够丢人的了，还哭的脸都肿了。
要让太子哥哥知道肯定会瞧不起他。
不说，打死也不说。
他猛摇头，决定顽抗到底。
谢禀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敢说
脸色沉下来：“是二皇子？”
那罗延不知道向来光风霁月的太子哥哥也会有这样令人害怕的表情。
小心翼翼道：“太子哥哥，我手疼…”
谢禀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那罗延手腕，有点肉感的雪白手腕红了一片。
“对不起，韩集！去拿药来。”
他露出歉意的笑，眼神却很冷。
“别怕，告诉哥哥是不是二皇子。哥哥一定替你出气。”
那罗延定定看着谢禀，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他一直想报复二皇子，不是吗？
有太子哥哥撑腰，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二皇子。”他低声说。
心底一闪而逝的愧疚很快被谢禀眼中燃动的怒火焚烧殆尽，只剩即将大仇得报的快意。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暴君6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