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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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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是个很可怜的beta。
中等身高,偏瘦,皮肤苍白,看上去很虚弱,眼角和唇角都有一些细纹,似乎是一个经常笑的温柔男人。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长裤,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瘦得一掰就折的手腕。
唇色苍白,眼睛像黑色的珍珠,固执地看着一个方向。
听人说,他是一个刚生产完的beta,攀上军区大院的alpha,勾引得alpha和家庭决裂,与他结婚生子,结果在beta孕期期间,alpha遇见他的天命O,迅速移情别恋,抛弃在医院生产的beta,回归家庭,并准备娶天命O。
这个beta不甘心,刚生产完没多久,天天到军区大院那条必经之路的路口蹲守,早已成为整个军区大院的笑话。
王元燿很久没来军区大院,他以前住这里,后来父母离婚,他随母亲搬出去住,每月固定一次回来父亲这里住两天。去年是大四,实习+毕业季,他忙得几乎没时间过来,只来过两次。
第一次听儿时玩伴开玩笑的说起方家长子闹出的笑话,那个方家倾心培养的长子方稷,竟然跟一个普通的beta谈恋爱。
第二次过来住,却听说方稷已经搬出方家,跟家人决裂,私自与beta结婚,还传出beta有了身孕。
儿时玩伴在烟雾缭绕的昏暗的包厢里说着玩笑话,揣测beta的床上功夫,打赌方稷的爱意能维持多久,有人赌三年,赌注是三年后最新款的车,这赌注时间最长,还有人赌一年后分手,赌注是某个Omega男星。
他们推杯换盏,玩笑话一茬又一茬,中心论点却不变,那就是beta迟早会被alpha抛弃,所有人都觉得这场生死相许的爱情只不过是alpha年少轻狂的风流韵.事。
两次听他们说起方稷和那个beta,王元燿毫无兴趣。
直到有一次,他帮母亲送她落在家里的文件,在人来人往的门口看到那从容走出来的beta,穿着白大褂,皮肤很白,嘴唇粉粉的,唇角噙着笑意,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很柔软、温良,像南方暮春拂过花苞的微风,轻轻一阵,不过分柔软、也不是疾风骤雨的迅猛,刚刚好掠过心头,然后很快离开。
beta开口,声音也是温良的,问他是不是王教授的儿子。
王教授是王元燿的院士母亲,经常带研究生,听这话,beta是他母亲的学生。
王元燿冷淡地问他叫什么。
beta说:“季常。四季如春的季,平常的常。”
他叫季常,一个仿佛活在暮春的温柔男人。
王元燿记住他的名字,但也仅止于此。
他是一个理智冷静的人,比之普通人充沛的七情六欲,王元燿的情感区域仿佛掺了水分,从小到大很难有剧烈的感情波动。
之后他再次探望母亲,远远看到季常扑到一个alpha身上,温软的笑着,眼里的爱意浓烈得能够化成雨水淌出来。那一刻,这阵暮春的微风变成烂漫的春花,在爱人的面前尽态极妍的绽放。
只有他的爱人得以窥见,因为他只愿意在爱人面前绽放最美的一面,而王元燿是一个无意窥见他美丽风情的路人。
王元燿看到alpha的脸,方家长子,方稷。
2
beta站在路口,面无表情,神色苍白,紧抿着唇,以一种赴死的姿态冲过去拦下汽车,倔强又骄傲地看着车里变心的爱人温柔安慰他受惊的新欢,不肯流露出明显的难过和祈求的卑微,沉默等待昔日爱人下车。
看好戏的猪朋狗友们戏谑beta像易碎的水晶,很吸引人,然后互相撺掇彼此趁人之危,安慰美人受伤的心——不是没人做过,但是都失败了。
他们又嘲笑beta故作矜持,本意不过想捞一个金龟婿实现阶级跨越,没想到动真心,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然而alpha只不过是陪他玩一玩普通人天真愚蠢的爱情梦罢了。
beta不是例外,也不会成为例外。
他们打赌beta能纠缠多久才会死心。
方稷撑着把黑伞下车,冷漠地看着季常,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王元燿看着他们,他的车抛锚了,就停在路边,没想到会看到这出戏码。
季常嘴唇动了动,声如蚊呐,王元燿透过不算大的雨幕读他的唇语,知道他说:“我是季常,你的恋人,你的妻子,我想带你回家,去看我们的孩子,他还没取名字。方稷,你说过要为他取名字的。”
方稷的神情有些松动,沉默片刻说道:“我会安排时间。”
季常以为方稷终于愿意接受他和孩子,露出虚弱而欢喜的笑容。
王元燿有些同情他,他不懂这些都是他们这类人惯用的话术,如果真有心,何必安排时间?不过是敷衍的话,希望他赶紧走罢了。
下一刻,王元燿看到季常说:“我知道你现在觉得我很陌生,但是方稷,我不会丢下你。”
方稷无动于衷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黑伞递给他:“别再淋雨了。”
季常误以为是失忆后仍发自本能的关心,于是感动,心里那簇希望的火苗热烈燃烧,但这些话的潜台词是别给人添麻烦、别故意扮可怜惹人心疼,他并不心疼一个beta。
作为旁观者,王元燿看得清清楚楚。
季常还沉浸在爱意里不可自拔,方稷已经抽身,站在旁边,清醒冷酷地看着季常徒劳的挽留和挣扎。
多残酷的现实,只有季常看不懂。
方稷和他心爱的Omega回方家,季常撑着黑伞孤零零地站在路边,脸上挂着很勉强的笑,不再温柔,只剩下疲惫。
他转身,跟方稷背道而驰,一步一步走向分道扬镳的陌路。
王元燿注视着beta的背影,看他虚弱的摔倒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雨水打在他身上,而他一动不动。
王元燿对自己说,看在他是母亲最喜欢也最失望的学生的份上,看在他是一名人民警察的份上,他不会见死不救。
所以他抱着季常回车里,发现他高烧不退,只好打电话给父亲的司机,请求开车过来接送。
季常被送进医院里,王元燿帮他交了几天住院费,然后悄悄走了。
季常以为遇到好心人,却不知道好心人是谁。
3
失魂落魄的季常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出现在方稷跟Omega的订婚宴上,一语不发的看着方稷。
方稷的Omega很不高兴,却不主动讨伐捣乱他订婚宴的季常,而是冷哼着要方稷处理,否则订婚宴取消。
Omega的恼怒像撒娇,方稷冷硬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哄了两句,便叹着气,眉头紧皱,看向季常的目光很是苦恼,好像他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仿佛季常是一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
方稷走过去,越过季常说了句:“你跟我来,我们聊聊。”
季常抱着孩子过去,身后的方家人和Omega看他的目光很冷。
方稷带着季常到一个包厢,门没有关紧,王元燿鬼使神差的跟上去,靠墙干出偷听的蠢事。
方稷按着眉心:“季常,我以为你是个识趣的人。”
季常低声:“我不该出现吗?”
方稷:“好聚好散,我会给够赡养费,你不用担心之后的生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介绍其他人——”
“你还是不信我们之间的关系?”
方稷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季常,我不喜欢所有话说绝了。我以为你能懂我的意思,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我清楚自己的选择,我是在拥有自主意识和独立人格的前提下,做出来的选择。你懂吗?”
过了很久,屋里都没有说话声。
王元燿皱眉,心想里面不会发生什么事吧?
刚想着要不撞门进去看看的时候,门拉开,方稷满脸烦躁的出来,瞥了眼王元燿,没认出他是谁便匆匆离开,听着前面的声浪,大概是继续订婚宴了。
王元燿啧了声,抽出嘴里的烟,踢开门,居高临下的看着脱力的季常说:“别犯傻了,男人变心跟失忆没关系。”
季常没理他。
王元燿也觉得有些烦躁,说道:“你还不懂吗?alpha拒绝不了Omega,就算他没失忆,也只是多一个挣扎犹豫的过程,结果改变不了什么。”
他绕到季常面前,看着他的头顶,观察着柔软的发丝,说着连他都觉得自己婆妈的劝说:“我看你也不是个恋爱脑,分了就分了,反正出轨的是他,错的是他,你何必挽留一个人渣?”
这时季常抬头看他,眼神慢慢定焦,看清王元燿的脸,慢慢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是你啊……”
王元燿眉头狠狠皱起:“你认识我?”
季常:“嗯,你帮教授送文件那次,是我去拿的。”
原来不是送他去医院那次。王元燿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也不知道遗憾在哪,懒得细思,很快抛之脑后。
“方稷跟他那个Omega算是门当户对,而且没弄错的话,他们互相标记了。”
“我……知道了。”
“你没事吧?”
季常笑了笑,脸色苍白如纸,低头看怀里的小孩儿。
那小孩儿特别小,叼着奶嘴睡得很香,特别乖的样子。
“他背叛你们,为什么还死缠烂打?”王元燿不解,脱口而出。
季常愣住。
王元燿顿觉后悔,这事儿跟他没关,他真是太闲了才问出这话,试图去探寻人家的内心,要不是一不小心打入人家内心就意味接下来复杂麻烦的人际交往。
“不是死缠烂打。”
“?”王元燿皱眉,表情很凶,很不耐烦。
季常说:“是对我和方稷的婚姻和爱情的负责。他失去记忆,不记得我们曾经相恋的过往,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所以我可以理解、可以原谅,我必须一个人努力挽留,因为只有我还记得。如果我一味怨恨他为什么失去记忆、为什么不再爱我,愤怒任性地放弃他,等于说我在拥有健全人格和独立自我的前提下,放弃了方稷,放弃我和他的婚姻和爱情。”
“我必须争取,必须挽留,这是我对他、对我自己的负责。”
“失忆不过是生病了而已,我怎么能在爱人生病的时候,碍于自尊心而抛弃他。”
王元燿目光奇怪地看着季常,明明他没什么表情,苍白虚弱,身材瘦小,却在此刻让他觉得这人的灵魂温柔而强大,比他见过的任何人、任何美丽的Omega都更耀眼。
缺点是太偏执,容易撞死南墙不回头。
他这么执着下去,没有好下场。
王元燿有些可惜,似乎觉得季常本可以更完美,却还是缺少了什么。
季常抱着小孩儿,起身对王元燿说:“谢谢你安慰我。”
王元燿叫住他,问:“如果你还想挽回方稷,手段不该太温和。他们订婚后不久就会结婚,调去南方,那时事情已经棺盖定论,你什么都做不了。不如趁现在用手段骗出方稷,绑了他一起离开首都。天长日久,他总会想起你。”
季常背脊挺直,腰杆瘦得一手能握住。
他说:“不了。我不要了。”
王元燿心一跳,“你放弃了?”
他心情很矛盾,还有些恼怒,不知道怎么纾解在血管里流蹿的烦躁,一会儿觉得季常不过如此,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轻而易举放弃爱情,一会儿又觉得季常不该愚蠢地坚守下去,他希望季常放弃,又不希望他放弃,仿佛为爱热烈燃烧自我的季常最美丽,他舍不得那样的季常黯淡消失,也怕他燃烧太快,连生命都燃烧殆尽。
这样矛盾的心情,王元燿从未有过。
“于子明找过我,他说方稷的失忆是方家人故意找人催眠,特殊药剂+电击暗示,后来又把发1情的于子明送进去,跟他关在一起。那之后,方稷主动选择清除记忆。于子明拿了录屏给我看,所以我现在只是来确定一个结果,来亲自结束这段关系。”
季常回头,看着王元燿的眼睛:“我可以原谅方稷遭遇到的一切不可抗力的不幸,因为他是受害者,尽管他在社会上是属于强势的alpha,而O是弱者,但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是受害者。我可以理解、可以原谅,可以陪他一起抗争,可以不顾一切去争取、去挽留,因为我不能抛弃我受害的伴侣。
唯独我不能原谅他主动清除记忆的行为。”
“他背叛了我。”
这是一个忠贞、坚定、强大、温柔又决绝的男人,无关性别、地位和教养,灵魂闪闪发光,耀眼夺目。
王元燿看到了,终于知道如何纾解流蹿的烦躁。
他想捕获这个美丽的灵魂,想独占这个beta。
4
王元燿决定追求季常,却接到一个卧底任务,在收尾的时候被发现而出事故,腺体遭到破坏,及时送达医院进行手术。
手术之前半麻醉,王元燿听到医生跟他的父母说,伤在腺体,就算手术成功,术后仍有信息素紊乱的风险,并且再也不能闻到O的信息素,可能无法依靠O信息素解决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医生建议手术中,找匹配度高达80%的O和王元燿建立信息素连接,帮他稳住信息素,成功度过高风险手术。
王元燿那位位高权重的父亲当即下令联系高匹配的Omega,他很早就为王元燿准备了高匹配度的Omega的资料,跟君王选妃似的,只要王元燿点头,立刻就会有一位美丽的Omega妻子。
而王元燿一直没当回事,他深知父亲为人强横且双标,自己娶了beta妻子,没能力维持婚姻,就要求儿子娶一位Omega,一直灌输那样的思想,可惜王元燿从不上心,跟他母亲一样,任由父亲作天作地从不回应,偏偏他父亲再强横也奈何不了这对母子。
王院士没理会前夫,拍着王元燿的手背问他怎么想的。
半麻重伤中的王元燿还有心情笑嘻嘻说:“妈妈,我有钟意的人,他是beta。”
父亲在一旁驳斥,被王院士和王元燿不约而同忽视。
王院士:“认真的吗?”
王元燿:“想过割掉腺体的认真。”
王院士相信她儿子的性格,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执行,没有时限限制。他说钟意,就一定会执行一辈子,而当他连割掉腺体都考虑过,那就说明他是认真的。
可惜alpha不能割掉腺体,腺体提供人类百分之八十的激素。
失去腺体的alpha很快就会患上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基本早亡。
“虽然腺体遭到破坏,还会分泌激素,但无法感应Omega的信息素等于你以后一定会患上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基本需要依靠各种药剂注射生活,你忍得了这种痛苦吗?”
“嗯。”
“他是谁呢?”
王元燿在母亲耳边用气音回答:“季常。”
她最喜欢的学生。
5
季常的酒吧失火,他本人重度烧伤,小孩子被保护得很好,但还是吸入太多浓烟,对身体健康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时王元燿在手术恢复期,王院士去见季常,发现有人试图拔掉他的氧气管,心知失火古怪,于是利用关系带走季常,让医院里的季常父子‘死亡’。
等季常短暂的醒来,发现他脑部重创失忆,王院士干脆给他换了个新的身份,让‘季常’社会性死亡。
王元燿知道季常出事后,拖着吊瓶天天挪去季常的窗户外边看望,有时候看他醒了,接受打针、换药各种煎熬,便在外面做些事陪他。
有时候画些丑得要命的画,不小心逗笑季常,疼得换药过程撕扯到皮肉,被护士打骂着赶走。
吸取教训,下次就换成别的乱七八糟的攻略转移季常的注意力,总之就是陪着他,陪着这个一无所有的、命运悲苦的季常。
哦,他现在叫季白书了。
让人社会性死亡和捏造身份什么的,王院士干不出来,她找前夫帮忙。离婚了依旧舔着前妻的王元燿的父亲,虽然不满意儿子钟意一个beta,但还是尽心尽力帮忙,顺便抹除关于失火案的一切线索。
摆明了不让王元燿深入查下去,不希望他替季常报仇。
而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杀害季常的人位高权重到连他父亲都不得不忌惮,王元燿查下去只会遭来祸患。
王元燿明白他父亲的深意,不再明面上追查,反正这方面也查不到什么线索,被抹除得太干净了,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帮季常讨回公道。
他转手从其他方面追查,为此忍受父亲插手他的一部分人生规划。
季白书失去所有记忆,醒来第一眼是王院士,对她产生雏鸟情结,把她当母亲一样敬爱,以至于王元燿一直扼腕自己没能抢先一步下床获得季白书的第一眼,否则他就是季白书雏鸟情结的第一人!
王院士得知他这心声,表情怪异:“你希望他把你当父亲一样敬爱?”
王元燿一脸不可说,心思挺变态。
王院士觉得她这儿子心理不太健康,私底下偷偷安排心理医生帮忙治疗。
不过爱屋及乌,季白书对王元燿也很有好感,尤其后来他一直陪在他身边完成换肤、换脸和复健等治疗过程,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忍受他暴躁的脾气、痛苦绝望的自暴自弃,带他重新拥抱世界、拥抱人们、拥抱爱意,还有……季小吉。
季白书也忘记季小吉,不过季小吉没忘记他。
季小吉一直哭闹着要见爸爸,即使一年没见到季白书,一见面看到换了张脸的季白书,他也认出来了。
王元燿惊奇于季小吉的聪明,他说一岁多点的小孩子根本不记事,一年没见季白书,早就不记得人了,可他不仅记得生他爱他的爸爸,还认出来了。
看着一脸认真夸赞你有个聪明可爱的天才宝宝的王元燿,季白书温柔的没说出季小吉认得出他是因为换皮手术和复健全过程,你天天带着他在外边指着人认,每天吓哭小孩子一次还死性不改。
这么一通锤炼下来,季小吉心脏强大得不得了,记忆力也受到开发,当然认出季白书了。
季白书问:“季小吉的妈妈呢?”
王元燿厚着脸皮:“是我。”
季白书下意识看他的肚子,王元燿挺了挺腰,丝毫不以为耻。
季白书抽抽嘴角,沉默几秒,重新问:“季小吉的另一个爸爸是谁?”
王元燿也沉默,表情瞬间黯淡下来。
王元燿其实长得很好看,他是那种介于漂亮和英俊的长相,低眉垂眸流露一点忧郁就会让人忍不住心疼。
季白书以为有难言之隐,刚想说要不算了,却听他控诉:“我都表现这么明显了,你居然还问。”
季白书:“??”
王元燿理直气壮:“除了我还有谁的基因能让你生出季小吉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宝贝?”
季白书:“……”
6
季白书出院当天,王元燿抱着季小吉带他回位于老城区的一栋老居民楼的顶层,打开门说那是他的家。
屋里五脏俱全,墙纸老旧,还有准备齐全的婴儿房,尽管伪造得很像他住了几十年的家,但季白书知道这不是他原来的家,因为桌上摆着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是整容后的脸。
季白书之前问过王院士,得到一个有可能纵火但幕后主使者暂时惹不起的简单答案,所以他没有继续追究失火和失忆的原因,因为他还有季小吉,还想继续活下去。
王院士说他是孤儿,父母十几年前意外亡故,季白书无牵无挂,便彻底抛去过去的身份。
医疗检查告诉季白书是他生了季小吉,而季小吉另一个爸爸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仿佛死了一般,季白书猜测要么死了,要么两人关系破裂,于是也没有打算回头探究。
他欣然地接受了全新的身份和家庭,接受王院士的好心和王元燿的安排,成为一个重新读博的单亲爸爸。
进屋后,季白书先去看婴儿房,然后逛到书房和主卧,发现主卧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杂物间,里面只放了一张单人床,不由疑惑:“为什么这里有一张单人床?”
王元燿:“有问题吗?”
季白书:“浪费存放杂物的空间。”
“……”王元燿:“这是我住的地方。”
季白书:“你住我这里?”
王元燿:“方便照顾你们。”
季白书拒绝:“孤儿鳏夫不适合,而且我能照顾好自己和季小吉。”
王元燿摊手:“你确定?”
季白书:“确定。”
王元燿:“那我走?”
季白书:“再见。”
王元燿看着季白书,后者一脸无辜。
王元燿笑笑,一语不发就走了。
季白书反倒不自在,他习惯用否定和拒绝的态度面对王元燿,因为知道王元燿从来不会当真,反而特别会打蛇上棍那套,打一下迅速缠上来,甩不掉挣不开,他以为王元燿会寻找各种理由赖在家里不走。
但王元燿没有,干脆利落的走了。
季白书觉得屋里空荡荡的,耳边清静下来,感觉很不习惯。
“爸爸,燿爸去哪里了?”季小吉今年三岁,会跑会跳,就是平衡不太好,容易摔,不过口齿清晰,脑筋灵活,经常来往医院已经是住院部的团宠。
王元燿不让季小吉喊王叔叔,说寓意不好,后来他们爷俩单方面宣布互认干爹干儿子,季小吉本来喊‘王爸’,他嫌难听,最后强行让季小吉喊 ‘燿爸’,还说最好省略掉名字直接叫爸。
季白书:“回家了。”
季小吉惊讶:“为什么?”
季白书:“每个人都应该回自己的家,他也是。”
季小吉爬到季白书身上,坐在他大腿上抬头说:“爸爸,你会跟燿爸结婚吗?”
季白书:“为什么问这个?他让你问的?”
季小吉摇头:“医院里的哥哥姐姐都说爸爸以后会跟燿爸结婚,你们都是我的爸爸,我还会有弟弟妹妹。”
季白书捏捏季小吉厚厚的耳垂,温声细语地说:“他们开玩笑的。”
季小吉:“所以,爸爸不会跟燿爸结婚?”
季白书沉默,半晌后轻轻捏一把季小吉的脸颊说道:“饿不饿?爸爸做虾仁蒸蛋给你吃?”
季小吉很喜欢虾仁蒸蛋,欢呼着要吃,将之前的问题抛之脑后。
季白书一边看如何做虾仁蒸蛋的视频一边开始着手准备材料,他有些手忙脚乱,因为很多生活常识都忘得一干二净,好在肌肉记忆还在,很快熟悉一应厨具,飞快上手,刚调整好蒸锅时间,季小吉就扒在门口说要洗澡。
季白书懵了几秒,季小吉要洗澡?
原来季小吉要洗澡的,而他直到今天才知道。
季白书带着季小吉去浴室,茫然地想了想,让浴缸放满水,然后喊季小吉脱衣服。
季小吉脱掉衣服,看着浴缸说:“爸爸,我要机器人澡盆。”
季白书迷惑:“什么机器人澡盆?”
季小吉认真说:“燿爸,每次给我洗澡都会搬一个机器人澡盆。”
季白书指着浴缸说:“这个不行?”
季小吉不太喜欢,玩着指甲,但还是不想季白书太劳累,于是垂头丧气的爬进浴缸里,而季白书在旁边束手无策,他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子。
季小吉眼巴巴地看他,季白书也茫然地回望。
“然后,还要爸爸做什么?”
季小吉叹气:“要洗头,打泡沫,洗身体,擦粉和乳。”
季白书七手八脚地去翻找小孩儿专用的洗发水、沐浴乳、爽身粉和身体乳等等,然后又听到厨房里蒸锅‘叮’的一声响,定时时间结束,他得出去将锅里的蒸水蛋拿出来,可是不能丢下季小吉,一时分1身乏术。
而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季白书双手都是泡沫,把季小吉从水里捞出来,放到旁边的小椅子就急匆匆出去开门,门口是去而复返的王元燿。
王元燿见他衣服半湿,两手都是泡沫,又听到厨房里的声音便了然说道:“给季小吉洗澡呢?”
“嗯。”季白书有点不自在,“你怎么回来了?”
王元燿:“我想到你刚回来,生活方面很多都不清楚,还得照顾季小吉,所以不放心就回来看看。”停顿几秒,他小声说:“主要我以为你会挽留我,在电梯口等半天。”
季白书:“……”
王元燿:“季小吉在浴室?”
季白书侧身,低头说:“季小吉说要机器人澡盆,那是什么?”
王元燿眼里带笑,两步进来说道:“是充气澡盆。之前在医院里给季小吉买的婴儿专用充气澡盆,后来我带他回家照顾,顺便把澡盆带回来,他用了一年,大概习惯了。”
“哦。”这些他都不知道。
季白书也照顾季小吉,但更多是空出时间陪他玩,教他学习简单的知识,然而大半照顾小孩子的工作都落在王元燿身上,而他还不知道照顾一个小孩子需要付出多少耐心和精力。
王元燿熟门熟路的拿出折叠的充气澡盆,打气放水,抱起季小吉放进去,帮他洗头、打泡泡,逗得季小吉咯咯笑,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季小吉的亲生父亲。
季白书拿出蒸蛋后,回来浴室门口安静观看好一会儿便走开。
王元燿给季小吉擦干头发,在沙发上陪他玩机器人大战怪兽的游戏,季白书敲着碗打断他们:“吃饭了。”
“吃饭喽!”王元燿举起季小吉快跑过来,吓得季白书心脏漏跳几拍,这父子俩还快乐的嘻嘻哈哈。
季白书板起脸说教,“客厅里东西多,空间不大,在这种地方玩抛高的游戏很容易出事——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王元燿迅速举起季小吉的手说:“听到了!”
季小吉赶紧挺直小身板回答:“听到了,爸爸。”
季白书:“吃饭吧。”
王元燿看桌上菜色丰富不由惊讶,季白书见状,假装不在意地提起:“我以为我不会做饭的,不过这也算是我失忆后亲手做的第一顿。”
王元燿十分捧场,吃一口夸一句,季小吉有样学样也跟着夸,就是词汇量不行,跟在后面抄王元燿的,但还是哄得季白书嘴角上扬,心情舒畅。
晚饭结束,季白书拿出书本来看,季小吉在他身边玩,而王元燿在收拾屋子,等他收拾干净再出来,季小吉已经趴在季白书大腿上打着小呼噜,睡得不省人事。
王元燿蹑手蹑脚:“睡着了。”
季白书拨着季小吉的头发,神色温柔:“今天一整天跑来跑去,他累了。”
“你呢?累吗?”
季白书抬眼:“不累。”紧接着他说:“如果没你帮忙的话,可能我现在还在准备晚餐,小吉饿着肚子等我……作为小吉的爸爸,我是不是不合格?”
“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太会照顾他,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我刚刚发现这一年里,照顾他的人是你而不是我。我习惯了轻松,习惯支配时间的自由,我发现,我心安理得的忽略季小吉。”
“首先,没人规定单亲爸爸必须无时无刻照顾孩子。其次,季小吉很亲你,他很爱你,这说明你已经尽心尽力地照顾他。最后,三岁之前的季小吉是你一手带大的,你把他照顾得很好,保护得很好,你没让他受一点伤害,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季白书看着他,突然发现神情认真的王元燿很苏很迷人,他的脸一下热起来,有些慌乱地垂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季小吉的头发:“你很喜欢季小吉啊。”
“我对他,是爱屋及乌。”
季白书匆忙瞥了眼王元燿,触及他认真深邃的目光,像被火焰烫到一样躲开:“我不知道过去的自己,聪明还是愚笨,天真善良还是心机深沉,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如果哪天我恢复记忆,发现过去和未来截然不同怎么办?你又会喜欢哪个?”
王元燿惊讶地说:“可我见过失忆前和失忆后的你,我知道你们本质没变,我就是喜欢你——”他伸出手,指着季白书的心口:“你的灵魂,你的心,你的思想,你的性格……都是闪闪发光的你,都深深地吸引我。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可我知道。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为你着迷。”
“我是beta。”
“我腺体坏了。”
季白书一惊,“怎么坏的?有什么影响?”
王元燿笑眯眯地看他:“你关心我。”
季白书:“别岔开话题。”
王元燿还是笑,“你喜欢我。”
季白书:“……你认真点。”
王元燿圈住季白书的手指,凑过去笃定地盯着他,小声说:“季白书,你喜欢我。”
“季白书,你就承认吧,你就说你喜欢我吧。好不好,季白书?好不好?白书……”
良久,季白书败下阵来。
“嗯。”
没人不会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