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婳一生》笑徘徊

12、第十二章：觉醒

　　我就在这样迷茫而又混乱的思绪里过着一天又一天，最后一场春雨下过了，春的气息淡了，我的客渐渐也不那么多了，闲时我还能坐在床边读各种有趣的民间小书度过一个平静的午后。

　　对镜梳妆时望着自己略有惨白却被脂粉饰得光彩照人的脸，我不再爱让德诗弄那些繁复花式的发髻，自己随意一扎再饰一支碧玉长钗倒也得了好些公子的喜欢。念凉离我而去，势头愈发地足了，青姬也很照顾她，有时候接待王公贵族时也将她叫到房里一同接客，不久前，念凉就晋了阶，在楼中更是意气风发起来。

　　德诗日日在我闲时便将楼中最近发生的事情讲予我听，我静静地听，也知道了轩辕灏轩已经鲜少往挚婳来了，就算来了，也只是在前厅一坐，听听曲赏赏舞再喝上两杯茶或酒便又匆匆离去。但每每他来，青姬总会到前厅去陪着，有时和前厅的舞娘们一起舞一支，有时只是坐在他身边为他斟茶。

　　我想他的时候也渐渐少了，刘柯自从那日带我从市集回来与我也渐渐熟络，有时见我没客也会来我这儿喝杯茶，和我聊上两句有的没的。他帮不了我脱离青姬的压制，他就算再帮着我，他依旧是要照规矩给大红大紫的念凉进阶，依旧是要将大客往高阶的青姬房里送。但他能坐在我身边与我轻松地谈天，我已经很感激他了。

　　有时候觉得，就这样过了一生一世，也挺好。

　　“小姐，玄安王爷近来来得勤了，都往新出堂的姑娘那儿跑，天天都不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跑小姐这儿来呢。”德诗给我梳着发髻，正将一颗硕大的珍珠嵌到髻中央，我望着镜子笑着看她：“来我这儿做什么，我倒不希望他来，现在这样不是挺好么。”

　　“小姐，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曾经在后堂听嬷嬷们说，那些满了二十五的低阶婳女，配给那些大户公子做侍妾的姑娘都可惨了，先不说人家有多少房侍妾，就是在那样的府里过日子，还不如挚婳里舒服呢，小姐你现在安安静静地舒服了，以后要是那样了怎么办啊。况且，您不管多想要平静，您也不可能离开这儿，小姐你若是这样便消沉了可怎么办啊，总得为未来做打算啊。”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了，我想起入宫参加晚宴的时候下定决心要和青姬斗，又想起轩辕灏轩压住我的手说的那句“很无趣”。我攒紧了手心里的丝绸帕子，横竖都是挚婳一生了，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我也要去争取，苦尽甘来，我若能在二十五时嫁予一户好人家为正妻，也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将我送进挚婳的娘了。

　　我咬了咬牙，不过就是被压垮了一次么。

　　我让德诗取了银票去给前厅的嬷嬷，让嬷嬷待下次轩辕灏旦来时分到我房里，只消一次，我便可以翻身。

　　我细细地为自己描着唇，点着胭脂，艳丽的妆上了脸，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带着那日念凉望我的魅惑，我换上了芙蓉色的广袖裙，精致的蝴蝶在裙摆上栩栩如生，我打扮好，德诗从前厅回了来，看到我，眼睛几乎要瞪圆了：“小姐，您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

　　我笑了笑将粉玉的耳坠戴上问道：“怎么样了？来了？”

　　“来了来了，”德诗走到我旁边拿起另一边的耳坠子给我戴上道：“来了是来了，但是玄逸王爷也来了，青姬正在那儿陪酒呢。”

　　她声音愈来愈轻，估计是觉得这样的状况对我来说是大大的不利，我却一笑置之，道：“方才我想过了，楼里那么多比念凉资质好的姑娘，青姬单选了念凉是因为整个楼中也只有念凉最适合当她对付我的武器，她要和我斗，不能置我于死地她怎能安心。只要我在挚婳一天，只要我还会弹琴会唱歌会跳舞，她就会害怕，只要我稍微一努力，也许就会超过她，她心里可清楚着呢，所以我要让她最害怕的成真……”

　　我从不知道我的笑容可以这么邪魅，有了风尘的味道，我握住担忧着望着我的德诗的手，声音轻柔，“走，我们去前厅。”

　　前厅有很大的舞台，布置得十分漂亮，身穿天蓝色舞衣的舞娘们正柔柔地舞出那只属于女子的娇媚感觉，我看见了久违的轩辕灏轩和轩辕灏旦，和在他们两侧服侍着的青姬白兮兮和念凉。

　　“师傅，我是姩房的婳女澜茜，下一首我想献一曲长绸舞，劳烦您配乐了。”我走近乐队，和乐队领头半请求半命令地道。

　　他自是不会推脱，挚婳里众多婳女都不愿到这前厅来表演，觉得自贬了身价，但近来因青姬的领头，也有那么些个婳女为夺得客源而登台表演，却都因青姬太过抢眼而反倒更被埋没了过去。长绸舞本就是一道白绸，我却在训练时掌握了七彩长绸的舞法，那舞技姑姑只将这舞法授予了我一人，让我留作绝技使用。

　　舞衣上了身，配乐已起，我却不忙着上台，戴了白色的面纱朝德诗微微一笑，这才旋转着上了台。第一道白绸挥出时，我绕住了上方正中央吊着的巨大花球，只消轻轻一抖，花瓣便漫天的洒了下来，我挥动着双臂接连将各色的长绸挥出，花瓣眼花缭乱地在我四周飞舞着，台下掌声已如雷鸣，我再次伸展出白绸绕住花球的底座，轻轻一跃，我就犹如仙子般靠着那白绸而飞了起来，绕着舞台一圈一圈，我右手依靠着白绸旋转，左手拉着七彩的长绸舞动着，我没有将视线落在任何一个客人身上过，而青姬念凉想必也不会看清我是谁……

　　随着配乐的停止，我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中央，朝着一片雷动的掌声伏身行礼后便下了台，台下的德诗笑着望着我像是要哭了，我整理着长绸笑着问她：“怎么了这是……”

　　“小姐跳得太好看了，而且小姐正跳到一半的时候，纾雅就来告诉奴婢说玄安王爷叫您过去呢。”她说到最后那句时表情严肃了下来，我瞧向他们四人的方向，笑意缓缓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