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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盛世 ...

  •   过了正月,天气渐渐暖了起来,皇宫大殿上列着群臣,徐清淮也在其中。

      前些日子的谣传闹得厉害,不知何时便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特别是这群人臣更是忙了,平日里不仅要处理政务,还要巴巴地等着抓别人的把柄。

      朝堂上的事本就错综复杂,政见不合之人更是多的是弯弯绕绕,说不出个是非对错来,但是但凡能抓住别人的错来便是对自己最好的了。

      洪昌帝这些日子也是被上奏弹劾徐清淮的折子愁得头疼,但又不能当着群臣的面偏袒,便只应一句:“此事,朕会细细考量。”

      这事暂时压下去了,却偏偏又来了一件事压过来,气得洪昌帝险些从龙椅上站起来。

      “陛下在位二十余年,政事清明,国泰民安,臣等皆愿为陛下鞍前马后。但有一事陛下却不得不考虑,如今皇子已经成年,陛下该对储君之位有个定夺了。”

      这话虽已是老生常谈,可洪昌帝却甚少提及,有眼力的臣子知之不言,但为家国社稷的老臣忠臣却不能不提。

      “今日朝堂之上不议储,诸卿可退朝了。”洪昌帝冷声道。

      “陛下!”几位大臣跪倒在地,“陛下如今已近知命之年,过不了几年便如老臣这般步履蹒跚了!”

      这话如雷鸣一样击在洪昌帝的头上,他在位二十一年,当年即位之时年轻气盛,将刚刚经过动乱的大昭恢复如初。人人皆知,他曾经只是一个不受先帝垂爱的皇子,先帝没将他当亲儿子养,更没打算委以重任。从一个庸庸诺诺的闲散皇子一夕之间接过大权登上巅峰,已是不易,即便是难以再如当年盛世,却也秉政劳民,政通人和。

      “朕虽皮囊老去,却也并未松懈怠政。先帝在时,朕便不堪继承大统,诸卿如今是在指责朕把持朝堂?”

      “臣等并非这个意思。”

      朝堂大臣说话弯弯绕绕,徐清淮冷着脸看着这个君臣相争的场面。早就听闻他们为着立储之事每天吵来吵去,但他久在沙场,许久不回京,便极少见着这场面。如今朝堂气氛压抑,真是让他连动也不敢动了。

      洪昌帝道:“那你们是什么意思?不是在指责朕一把老骨头了还坐在这个位置上迟迟不肯立储?你们也说了,朕的皇子已经年长,难道连这点时间也等不及了,盼着朕即刻去死?”

      群臣惶恐,“陛下已过壮年,不论在身在心上,有些事情已经无力事事躬亲了!如今边境并不安稳,一旦战事生起,民心不安,若国本不固,便是家国危亡的大事!皇子该挑起大梁,不该再依附于后宫之中了!若有人有意效仿当年雍王,对帝位起了不轨之心——”

      话未说完,洪昌帝便扬声打断,“朕当年也年老了吗!朕没有平定雍王叛乱吗!朕让雍王杀入镐京了吗?”

      若要说起这个,便一定要提起徐傅和文老将军了,毕竟雍王当年是被这两人逼到了退守西南,而后,又是徐傅杀了雍王。眼下洪昌帝对徐傅的怨气还没消,又正值雍王余孽的事还没定夺。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知,“雍王”二字牵扯出来的这些皆是皇帝逆鳞。

      一时之间,无人敢再说话了。

      洪昌帝喘着粗气盯着他们,镇静之后道:“朕对凡事皆有考量,诸卿何必一遍又一遍在朕耳边提起?大昭非朕一人的江山,为大昭辅明君、安天下是诸卿之职,又怎不是朕之职?朕也需让储君做的克尽厥职,而非草草择立之。”

      “陛下!”一个声音高昂,“圣明!”

      徐清淮循着声音看过去,随即便闻朝中大臣皆附和,“陛下圣明!”

      待下了朝,徐清淮与文辉一同出来,道:“从前不常见这景象,还真是热闹。”

      文辉哼了一声,道:“家国大事,总是在吵来吵去过程中定下来的。谁都有理,拉扯之间,这事就被拖下去了。”

      徐清淮一笑,“跟唱曲儿的一样。”

      两人还没走出宣德门,文辉急忙看了他四周,低声道:“大内之中你敢这样说话?这不是我们能议论的。”

      徐清淮敛了笑,待差不多快要出了大门,才说:“方才皇宫里我没问你,那一群大臣催促陛下立储,秦通却似乎不是与他们一处的。”

      文辉思索道:“是啊,他是谢太傅的学生,谢太傅又教授大皇子,他该是与大皇子一党才对。大臣们催促陛下立储,陛下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秦通却一句话没说,倒是不像那日在朝堂上弹劾你时的剑拔弩张。”

      “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圣上都那样说了,他自然不能跟着那些人大喊大叫。”徐清淮思索道,“不过,谢太傅久久远离立储之事,不愿参与其中,秦通也或许是不想给谢家带来麻烦。弹劾我是小事,也算是他台院之职,可参与立储就不一样了呢。”

      “说的也是。”

      徐清淮悠然拱手,目送文辉上马,“文小将军,改日再议。”

      文辉翻身上马,见从宣德门出来个内监。“徐小侯爷,文将军。”

      文辉微微颔首,“内监所为何事?”

      这内监一笑,躬身道:“圣上请小侯爷去御书房一趟,文将军您走好,奴婢就不再远送了。”

      皇帝有什么事要私下跟徐清淮说,文辉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大概是因为这些日子镐京里的传言。洪昌帝方才殿上才发了脾气,徐清淮这下只怕是讨不到什么好脸色,他心里暗暗发怵,给徐清淮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打马离开。

      徐清淮从这眼神里瞧出了“自求多福”四个字,咽了个口水便转而对内监道:“劳烦内监。”

      “小侯爷请吧。”

      .

      徐清淮拜见了洪昌帝,见他脸色不似方才殿上那般严肃便松了口气,道:“陛下唤臣前来,莫不是听见了什么风言风语?”

      “你也知道是风言风语。”洪昌帝的嗓音有些沙哑,大抵是因为在殿上受了气,边上伺候的小太监识趣地给他奉上茶。

      “既然不是真的,还不去想法子证明自己的清白。你倒是丝毫不在意,朕这里可都是声讨你的折子。”他颇为无奈地拿手指点了点桌上这一摞。

      “只要陛下信臣就足够了,臣本就不在意名声,何必管外头人怎么看臣?”

      洪昌帝气笑,“可你的不在意便是被人拿了把柄,今日京城将你传得这般顽劣,明日便能给你加上各种罪名,这你也不在意?”

      徐清淮站定一笑,“陛下不觉得这正是良机吗?”

      洪昌帝闻言骤然一顿,“良机?”

      “陛下想要拿掉徐傅的兵权,而如今徐傅被禁足在家,想要再捉住他什么错处也是抓不到了,便只能让姓徐的有错处了。陛下觉得,若臣有了大错,徐傅身为徐清淮的父亲,安能幸免?”

      见徐清淮说的这般坦荡,洪昌帝神色微动,他一直都知晓徐清淮自小在徐傅那里不讨好,从小父子不睦,犹如仇敌。但徐清淮自小隐忍,在外面从未透露过自己与徐傅的关系实际上势如水火。洪昌帝身为皇帝,一边是自潜邸便追随自己的抚宁侯,一边是自己与皇后亲手养大的徐清淮,他两边作难,谁都不能偏袒。

      但好在徐清淮识大体,自儿时跟随皇后之后便说:“虽然在臣心里早已不把抚宁侯当作臣的父亲,但陛下也不必犯难。莫要让天下觉得徐家父子割裂,被有心人利用借此斩断陛下臂膀。臣此时年纪还小,等来日臣入军历练,为陛下斩敌首,开山河,陛下再将想赐予臣的给臣。”

      洪昌帝从前相信父子如仇敌只会一辈子都水火不容,即便是父亲死了,那儿子也满身满心都是厌恶和仇恨。但坐在巅峰龙椅之上,能信任的实际上不是情,而是稳固不变的一家之姓。爱是情,仇恨也是情,都是难以捉摸的。

      自己身为明哲帝四皇子的时候,内心深处的隐忍和仇恨在明哲帝对前三位皇子寄予厚望之时,犹如火灼一样折磨自己,可等三位皇兄深陷权争,明哲帝无处安放的情便身陷囹圄,那时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两个钟吾姓的儿子。

      若说徐清淮能为了皇帝不惜谋划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是一个对生父满心仇恨的人能做出的。但令他惊讶的是竟有人可以为了让生父难以翻身而以身作饵。

      洪昌帝愣怔许久,垂着眸子,肩头缓缓颤抖,而后竟笑出了声,抬手指着徐清淮,大笑道:“清淮,足智多谋,碧血丹心。朕从未看错你,不枉皇后殚精竭虑教导你。”

      徐清淮跪地,脊背直挺,“臣从未忘记陛下皇后养育之情和教导之恩,早已发愿此生效忠陛下,绝不负陛下皇后。生当忠君报国,死当埋骨沙场,魂守山河。”

      面前之人不过十九岁的年纪,一腔报国之心连带着身家性命俨然全都展现在了洪昌帝眼前了。若此时这当皇帝的还带着疑虑便是自己的错了。

      “那,清淮万不可忘了朕托付于你的。”洪昌帝起身过去,俯身将徐清淮扶起。

      洪昌帝先前托付给徐清淮的事,明面是要他肃查中书门下与抚宁侯沆瀣一气之人,说是要将批给徐傅的沙崧营的军饷扣下,实际上这皇帝想要扣下的不止那批军饷,还有徐傅手里的兵权。

      徐清淮拱手退下,皇宫大内除了内监宫娥,寂寥之中,空无一人,唯有这一袭丹霞官袍沿着大内的御道徐步而出。

      朱雀大街徜徉着繁闹,马匹驰过惊起的鸟雀藏进飞檐门廊,街上人纷纷仰头看那疾驰而过,恣意风流的小侯爷,恍惚之间,恰似又见那早已凋敝的大昭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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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已完结《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替身忠犬白切黑攻×阴狠霸王亡国之君受; 预收《野奴》;反攻古耽《跛刃》忠义傲气腹黑残疾将军攻×温婉白切黑奸邪病娇太子受; 主攻古耽《冥灯照夜清》张扬猫妖攻×清冷上神受; 主攻古耽《豢鲛》弱小可怜(疯批装乖)人鱼攻×温柔儒雅(腹黑皇子)人类受; 互攻古耽《我养的鱼都死了》面慈心狠前世权臣×卑劣无耻今生少年;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