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的精确度》湖玄

26、符游

　　放学的叶子回到602，看见齐梦槐正在吃晚饭。原木色的方形餐桌上，摆着一碟清蒸鲈鱼，一碟清炒花菜，还有一罐冰雪碧。鱼已经吃了一半，热气却还未散尽。酒红色的蒸鱼豉油上映衬着白花花的碎肉，零星飘着些许青翠色葱花，让它看起来十分鲜美诱人。

　　“回来了？”

　　“嗯，回来了。”叶子一边换鞋一边说，“对了，槐哥，你最近没有看我小说吧？”

　　齐梦槐差点没给雪碧呛着，他放下易拉罐，擦嘴道：“我看你小说干嘛，真当我是你的网文粉丝？”

　　“没看啊……没看就好。”叶子长舒一口气，然而心头的疑惑却更浓了。既然槐哥没有看她小说，那么符游是怎么出现的？难道她真的被槐哥传染了幻想成真的能力吗？

　　“你小说怎么了？”齐梦槐一问，见她面色似乎有些紧张，“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怎么可能。”叶子撇撇嘴道，“如今查得可严呢，哪里能写见不得人的东西？”

　　“哦，意思是——你其实想写，但是不敢写？”齐梦槐看着她的囧样，不禁笑道。

　　叶子顿时羞红了脸，然后快步逃回了自己卧室。

　　其实她不问还好，这么一问，齐梦槐反倒好奇起来。他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搜到了“不叶城主”的ID。点进去一看，发现她的粉丝数量比起上次303路公交车消失事件之前增长了不少。托那个案子的福，叶子的ID最近居然还有点小火。

　　“不叶城主”的ID之下，正在连载中的小说有三本。一本是之前就一直在写的《天才侦探z和逗比机油y的日常》，另两本分别是《银时和土方的异世界冒险之旅》以及《是雪碧三分甜》。

　　这家伙居然同时开三本……

　　齐梦槐扶额叹了一口气，然后点开了最可疑的那本《是雪碧三分甜》，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林文柚。

　　他回想起那一夜楚语琴在红色宾利上对他说的话：“最近有个新出的网文特别火，男主角的人设和你简直一模一样……我记得主角名字叫做林文柚，你听人提过没？”

　　他早该想到会是叶子这个二货……

　　不过，算那个丫头有点羞耻心，还知道担心小说会被他看见。

　　虽然此刻已经看见了……

　　另一边，符游正独自坐在教学楼后山的山顶上看着日落。

　　身后微微传来了草地被鞋子踩踏的簌簌声。他回头看见了齐礼荃。齐礼荃穿着一身黑色短袖衬衫和灰色西装裤，双手插兜，叼着一支雪茄：“校园生活还算过得愉快吗，我的外甥。”

　　“愉快。”符游耸肩道，“当然——如果没有墟的监视，想必会更加愉快。”

　　“哈哈哈，”齐礼荃掸了掸烟灰，笑道，“这不是监视，而是保护啊。毕竟你是我们消耗了那么多信徒之后才创造出来的，不好好看紧了，万一被环给弄坏了，那多不好。”

　　“可是，你们这样大量地绑架叶芝的网文粉丝，环迟早会有所察觉吧？”符游说，“对于逃脱环的追捕什么的，我从来就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别这么消极，”齐礼荃把手搭在了符游的肩膀上，“没有什么幻想是不切实际的，任何幻想都可能成真，这只是一个关于信仰的‘度’的问题。而且我们已经做好IP地址的处理工作了，环绝对查不出‘不叶城主’的真实身份。”

　　“对了，”符游突然想起来说道，“你们之前不是说，齐梦槐会删除叶子对墟和环的记忆吗？”

　　“没错，我已经劝服他了——难道他没有这么做吗？”

　　“哈哈哈，反正——”符游突然讪笑道，“反正叶芝已经发现我是林文柚的事情了。她还送了我一副美瞳，让我遮好我的反律镜。”

　　齐礼荃愣了片刻，随即放声大笑起来：“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没关系，你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来就行。”

　　次日下午是78班的体育课。盛夏的烈日炙烤着空旷的操场，把浅灰色水泥地面晒得发烫。学生们纷纷躲入了为数不多的树荫下，远远地围观78班与72班的篮球友谊赛。

　　球场上最受瞩目的就是符游了。托叶子这位中二写手的福，他的球技酷炫到了堪比《灌篮高手》的地步。灵活的身手加上清秀的外表，简直就是行走的少女杀器。

　　一开始只是78班的女生们在高喊“符游同学加油！”到后来，连72班的都跟着喊了起来。球场上，72班的球员们顿时感到了比篮球砸脸还要痛上百倍的暴击——这种暴击名为“叛变”。

　　一声中气十足的哨声蓦然响起，体育老师随即宣布道：“好——中场休息十分钟！”于是球员们纷纷走下场来。

　　“小柚子。”叶子冲符游招了招手，“快到哀家这边来，哀家刚刚倾家荡产给你买了一罐你最爱喝的冰雪碧。”此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了一片嫉妒的议论声。

　　符游闻声而来，接过雪碧，笑道：“谢谢叶太后恩典。”随即就要开罐喝起来。然而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却拦住了他，皱眉道：“剧烈运动后喝冰水，对胃可不好呀，符游同学。”

　　“没事，我的胃很皮实的。”符游礼貌一笑，“谢谢你的关心。”随即就仰头把一瓶冰雪碧喝了个精光。

　　然后下半场打到一半的时候，就因为肚子剧痛而进了医务室，导致78班士气锐减，72班斗志飙升。最后，78班输掉了比赛。

　　倒不是因为剧烈运动喝冰饮的缘故，而是因为坑爹的操场小卖部卖给叶芝同学的竟然是一瓶过期雪碧。于是，叶芝同学就这么光荣地成为了害78班输掉比赛的“名誉罪人”。

　　“啊！无良商家！我要去找他赔钱！”得知事情真相的叶芝同学怒气冲冲地要离开医务室，却被符游一把拉住。

　　“诶，你就别去了吧，才赔你多少钱啊，而且对方还不一定认账呢。”他笑道，“不就是拉个肚子而已嘛，下次咱们注意就好了。以后买东西一定要看清楚保质期啊。”

　　叶子不甘心地点了点头，叹道：“不过，这下我可死定了。你如今明显就是我们班的班宠，我却害你进了医务室，他们现在肯定想掐死我。”

　　“班宠啥呀班宠，”他宠溺地轻敲了一下叶子的头，说道，“要是我是班宠，你就是班宠的班宠，谁敢动你？”

　　叶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个儿子还是值得养的，知道护着为娘，不错不错。”

　　“觉得不错的话，就把我的结局写好一点，听到了吗？”符游揉了揉她的头说。

　　“咦？”叶子歪头思考道，“我后面写的剧情难道会影响到你吗？你不是已经从小说里出来了吗？”

　　“你还挺懂，”他的手掌往她头上稍稍加重了一点力量，压了压她，“确实不影响了，但是我想讨个吉利，不行啊？”

　　“行行行，只要你乖，都听你的。”叶子说，“对了，我一直就很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从我小说里跑出来的呢？难道我也有幻想成真的能力了吗？”

　　“你？幻想成真？美得你。”符游大笑道，“很简单啊，因为你的小说被足够数量的人看到了，他们投入了他们的情绪和想象力，所以我就出现了。”

　　“是这样吗？”叶子困惑道，“可是，比我要火的作者有那么多啊，难道他们的故事都会成真吗？”

　　符游摸了摸下巴，作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说：“嗯——这是个有趣的论题，可以让环去研究一下。”

　　听见环的名字，叶子顿时有些生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不许提环，你不要命啦？”

　　“好好好，不提。”符游笑道，“对了，你现在害我躺进了医务室，是不是也该给我一点补偿啊？”

　　“补偿？补偿什么？”叶子双手护胸地警惕道。

　　“嗯，让我想想……不如你就补偿我——周末陪我去游乐场玩吧？”

　　叶子松了一口气，然后乐道：“行啊，我还可以陪你玩鬼屋。”

　　“哦？胆子不小嘛。”符游挑眉道，“到时候要是被吓得哇哇大哭可别怪我哦？”

　　见符游毫不畏惧，叶子顿时一愣：“……你不怕鬼啊？”

　　“我为什么要怕鬼？”符游一脸无辜道。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小说还没写到男主角怕鬼这个设定上来。她暗暗提醒自己，对啊，眼前这个人是符游，不是齐梦槐。叶芝，你可不能混淆了。

　　“……嗯，因为……因为这世上没有人不怕鬼，”叶子信口开河道，“只不过是怕的程度不一样而已。只要足够恐怖，总能吓到你的。”

　　“哈哈哈，这样吗？”符游乐道，“也就是说，你其实也怕，对吧？”

　　“我？我不怕啊。”叶芝两手叉腰道，“不信就周末比比看，看谁胆子大咯？”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