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死亡》有时跳舞

12、第 12 章

　　十二

　　在和穆私下见面后没多久，艾俄洛斯接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脸色苍白的报告：撒加的尸体不见了。
　　在加隆拒绝了解剖的当天，撒加的尸体就一直被冷冻保存在雅典市警本部，知道的人还不到一只手手指的数目。就在这样的保密条件下，他的尸体却凭空消失了，艾俄洛斯简直不知道怎么向众人交代。更何况从把尸体送到那里到发现失踪，中间差不多有四个月的时间，现在连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都不知道。
　　艾俄洛斯发现撒加被杀这件事情越来越匪夷所思。从头到尾，线索好像明明白白就在手边，但却怎么也抓不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三流肥皂剧的死亡事件，演变到现在却有了这样难以收场的发展。一个黄金圣斗士被通缉，一个黄金圣斗士被驱逐，女神的产业被夺，死者的尸身也被盗。穆上次和他见面时对他说将要做一件事，请他不要阻拦，他已经为了撒加陷害了他最好的朋友、对女神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还要做什么？
　　在穆的身上，艾俄洛斯感觉到了一种深刻的绝望的疯狂。他以前一直认为，穆和撒加在一起，更多是因为对方是教皇而他的虚荣心作祟。到现在他才能体会到这种感情有多么的坚固。易地而处，如果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能像他一样么？艾俄洛斯很怀疑。

　　九月九日是城户纱织十六岁的生日。虽然遭遇到财团易主这样艰难的情形，但纱织还是选择了举行隆重的生日舞会来庆祝。黄金圣斗士们都被邀请，不过依照惯例，他们参加的是第二摊——第一摊是属于社交界的，第二摊是属于城户纱织在圣域的心腹们的。
　　其实论起身份，黄金圣斗士们个个都算得上是社会名流。只是为了顾及其他无权无势的圣斗士们，因此才有了这第二摊。尽管如此，但至少男性必须佩带黑领结出席。
　　这个生日不会过得如意顺遂的。接到邀请函的时候艾俄洛斯心想。圣域里一摊烂事还没有结论，城户财团也易主了。黄金圣斗士的人员不再齐整，继任的教皇人选迟迟不能决定，撒加死亡的真相虽然看似接近水落石出可是凶手（穆）迟迟不能抓获。这一切都让整个圣域的格局显得异常混乱。
　　在前往城户大宅之前，米罗突然要求司机绕道，说要去看一下昔日的城户财团总部，今日的轩辕集团东京分部。并没有绕多少路就看到了，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昔日顶端城户财团四个汉字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小篆的汉字“轩辕”，在东京繁华的深夜里，周遭一片现代建筑中，这两个字显得异常的华美而威严。
　　艾俄洛斯感慨的摇了摇头，示意司机前往城户大宅。

　　十二点一到，城户纱织一袭白裙挽着冰河的手在门前迎接客人的到来，虽然那姿态倨傲得还是让人不禁要皱眉头，但回想去年前年，根本就没有迎接客人这个仪式，艾俄洛斯多少也能体会到女神内心的焦躁了。
　　百合和非洲菊结成的花环从客厅中央层层垂下，在楼梯转角的地方，一大簇粉红和深红的山茶周围，准备着精美的食物。身穿燕尾服的侍从手托香槟鱼贯而行。乐队隐没在山茶周围的扇形区域中，音乐轻快的流淌。
　　按常规，由教皇陛下邀请城户纱织跳第一支舞作为舞会的开场。在当下没有教皇的情形下，艾俄洛斯承接了其他黄金圣斗士们期盼的视线，走到城户纱织面前躬身邀请。当他握住身材娇小的女神递过来的略带婴儿肥的手时，华尔兹轰然而起。
　　虽然原因各不相同，但圣斗士大多是绝对不会带女伴出席的男性，为了使舞会不至于冷场，每年城户纱织都为她的部下们准备了女伴。华尔兹的主旋律开始第二遍变奏反复的时候，从大厅的各个出口涌出了身着露肩晚礼服的女士。她们的礼服要么是粉红，要么是宝蓝，要么是黑色，挽着同样的发髻，妆容也依照晚礼服的颜色分别呈现出或娇俏可爱，或高雅怡人，或危险神秘的主题，只在耳饰和项链上有区别。她们都是从城户财团旗下产业圣米迦勒女校的应届毕业生中擢选的。
　　小鸟一样的女士们仪态万方的走到男士们面前行礼，于是大厅里盛开了一朵朵粉红、宝蓝和黑色的花。艾俄洛斯看到这一幕，不禁产生了自己这一群人正在陪着女神玩着超豪华家家酒的想法。大概是表情里多少有些不耐烦，与他共舞的全场仅她一人身着白色礼服的城户纱织小姐说：“我一直以为你不擅长跳舞，没想到跳得很好嘛。”
　　艾俄洛斯把目光转到他正揽着腰的这个女人身上。紫色的头发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穆。哪怕用最言不由衷的表达，艾俄洛斯也无法承认城户纱织有着比穆更美丽的紫色头发。穆那光晕流动的绸缎一般的紫色头发，他曾经无数次抚摸过。穆的脸被柔软的紫色长发环绕着，简直可以用晶莹雪白来形容。
　　主旋律第三遍变奏反复的时候，艾俄洛斯基本上看清楚了到场的宾客。他很意外的是，沙加居然来了。他穿着黑色燕尾礼服，此刻正挽着一位宝蓝色的女士，在和米罗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们似乎还用视线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
　　艾俄洛斯觉得这太诡异了。沙加那样一个高傲自尊的人，遭遇到了被驱逐这样的羞辱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落落大方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么？
　　一曲终了，女士们纷纷行礼。依照惯例，第一支舞是大家都要参与的，第二支开始就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可跳可不跳。选择休息一下的人们退到大厅四周，狐步舞曲轻快的奏响。
　　艾俄洛斯从侍者手中接过一杯白葡萄酒，远远的看着和米罗卡妙站在稍远处的沙加。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了。他对着同父异母的弟弟使了个眼色，艾欧里亚凑了过来。
　　“穆可能会出现。”艾俄洛斯说。
　　艾欧里亚吃惊的看着他。
　　“他是要来刺杀雅典娜的么？”
　　“不知道。不过不管他做什么，都不要阻止他。”
　　艾欧里亚不解的看了哥哥一眼，并没有提出异议。

　　舞会继续进行下去。艾俄洛斯几次想要避开米罗卡妙和沙加接近，但都无功而返。但相对的，会场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到第五支舞的时候已经非常热烈了。
　　这一首是维也纳华尔兹，艾俄洛斯也在一位女士的邀请下加入了放松愉悦的人群中。在几个错身之后，他突然发现正和城户纱织跳舞的那位男士有些异样。那应该是仙皇星座的男人，在一个错身之后，原本栗色的发色似乎变浅了。再一个错身之后，身形似乎也发生了变化，从高大魁梧变得颀长秀雅。又一个错身之后，他与那人碧绿的双瞳有了瞬间的对视。唇角翘起，一个熟悉的笑容浮现。
　　“啊！救命！”
　　城户纱织的呼救划破了泉水般流淌的音乐。男人们迅速护着女伴后退。在大厅中央只剩下了城户纱织和挽住她的那个男人。人们看到了在鲜艳明丽的紫色长发之下，那血一样鲜红的眉分双印。女神背靠着那人，正瑟瑟的发着抖。
　　“穆！”
　　艾俄洛斯没想到穆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挺身而出：“请不相关的人员退下。”
　　女士们侍从们乐队成员仓皇离去。
　　这样近的距离，穆能干出什么来，谁也不知道。连青铜们都不敢贸然上前。

　　“艾俄洛斯，你还是这么善良。”穆微微笑了笑。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试图迂回到他身后的保安们，其中一个飞了出去，撞破玻璃落到了窗外，“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奉劝那些不想听我说完话的人，珍惜他们敬爱的城户纱织小姐的生命。”
　　穆左臂挽着纱织的腰，姿态优雅温柔极了。在黑色Armani礼服的衬托下，他简直是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纱织忍住颤抖，对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保安们说：“你们下去吧，快点！”
　　穆很满意的看着穿着黑西装的人们退出会场。
　　“纱织小姐，我不得不说，您太没有礼貌了。”穆那修长有力充满着禁欲意味的手指拂过城户纱织的颈项，“我作为城户财团的新任主席，难道还没资格参加您的生日舞会么？说不准我会把控股权还给您作为生日礼物啊。”
　　他面带微笑，侃侃而谈，声音柔软而迷人。
　　艾俄洛斯心照不宣的看着穆。
　　“穆，你想要怎么样？”
　　穆微微一笑。
　　“我听说你们搜集到了一些证据，说是我杀了撒加，至于动机，则是丑陋的妒忌……我本来也不想质疑各位的办事能力，只不过……”
　　刻意沉默下来的语尾，随之而来的是急遽的变化。慌忙中被放置到一旁的一只空酒杯飞了过来，在飞行的途中变换成了凌厉的刀刃，就在众人的惊呼之中从纱织的手臂上滑过。
　　艾欧里亚几乎要一跃而起，但艾俄洛斯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臂。
　　穆到底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害女神么？

　　鲜红的血滴了下来，那玻璃幻化成的刀刃倏地改变了形状，裹卷着血滴朝艾俄洛斯飞去。艾俄洛斯伸手接住，在他手心的是一只小小的玻璃瓶子，里面有一滴鲜红的血。
　　艾俄洛斯不由得感叹，穆的念动力总是这么出神入化，赏心悦目。
　　“失礼了。”
　　穆从胸前掏出手帕，扎在女神被划破的手臂上。艾俄洛斯从女神那青白的脸色和僵硬的四肢上发现了她此刻其实根本动弹不得。
　　“艾俄洛斯，如果让我认真的来辩驳，那些所谓的证据根本不值一提。”穆扬声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在大厅中回荡，“但是现在，你手中的这份证据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到的。我想请你好好的甄别鉴定它。”
　　“穆！你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是我和撒加的死有关么？”
　　就连被掣肘住的雅典娜也忍不住了。穆俯身与她对视，唇边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是或不是，我信赖艾俄洛斯的结果。”
　　艾俄洛斯终于明白穆想要干什么了。穆深信是雅典娜派人暗杀了撒加，于是深信之前的证据全都不可靠。他孤注一掷的在大家面前出现，目的就是要获得雅典娜的血。
　　“穆，你知道对女神动粗是什么样的罪过吗？”
　　艾俄洛斯沉着声音问道。穆粲然一笑。
　　“我当然清楚。法律条文就是我写的。但是我相信我是对的。为此我不惜付出一切。”
　　他姿态悠闲的对艾俄洛斯挥了挥手。
　　“我等着你的结果。”

　　艾俄洛斯一愣之下，穆的身影已从大厅中消失。纱织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众人围了上去，招呼着刚才躲出去的侍从们进来处理伤势等等。纱织眼里噙着眼泪，却拼尽了力气不让它滴下来。
　　艾俄洛斯独自站立在原处，手里的玻璃瓶子重逾千斤。在一片混乱的思维中，米罗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来。
　　“诶，沙加呢？沙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