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师尊我害怕》言笙笙

43、番外

　　方方的传音符篆，现在叫手机。

　　除了传音，还能做很多事情，而且还能把不想听的声音屏蔽掉，挺有意思的。

　　明瑜这么想着，把备注“傅董”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

　　这样做了之后，他的手机安静了很多，只有一个人每天都会骚扰他。

　　而且不仅限于手机上的骚扰。

　　门铃响了，明瑜看了一眼天色，这个时间，来的估计不是孙助理，应该是谢卓。

　　可视门铃的小屏幕上，谢卓手里提着什么东西，一脸灿烂的笑意，“明瑜，给我开门呀！”

　　“你……”明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在看书。”

　　“要休息！要吃饭呀！”谢卓可怜兮兮的摸了摸胳膊，“明瑜，你看，我今天穿少了，好冷啊！”

　　暮春的晚上，他就穿了一个短袖，两人隔着个小屏幕对视，明瑜无奈的按下了开锁键。

　　过了几分钟，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明瑜听见声音给他开了门。然后看见谢卓手里除了吃的东西，还有一件黑色风衣。

　　“你这不是有外套？”

　　“我也没说我只穿了短袖啊。”谢卓无辜的摊了摊手。

　　“……”此人有病。

　　他离开疗养院的那天，谢卓非要送他回家，他当时应该拒绝的，果然，如今引狼入室……不不不，谢卓是癞皮狗。

　　“我带了日料，这家店的寿司和鱼生都很棒，就想带给你尝尝。”谢卓把一次性筷子送到明瑜手里，“你没吃晚饭吧？”

　　“吃了……”明瑜指了指厨房，“还有粥。”

　　于是，谢卓竟然边喝粥边吃寿司了。

　　“你做粥很好喝！”谢卓眼睛一亮，又喝了几口蔬菜粥，“你也吃一点吧，我特意给你买的啊。”

　　交朋友果然影响我修……学习。明瑜默默的想。

　　谢卓以为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大概很挑食，然而出乎意料，明瑜几乎什么都吃，没有忌口。

　　吃完东西，谢卓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跟着明瑜晃进了书房。

　　傅明渝的书房很大，不过是个摆设，架子上的书大多数还没拆封。现在，大书桌上的电脑被明瑜推到了一边，上面堆放着参考书。

　　“所以……明瑜你能读懂英语？”谢卓一脸诧异。

　　“那位傅总虽然不学无术，但英语还不错，大概是因为在……英国？混过两年日子。”明瑜神色冷淡。

　　“你的……另一个人格？”谢卓小心的问。

　　“……”明瑜皱眉，“谢卓，我那天只是用人格分裂打了个比方，如果你一直觉得我有病的话，我只能送客了。”

　　“很抱歉，亲爱的……”谢卓尴尬的耸了耸肩，“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以后不会提了。”

　　“日料我吃了，你还想在这里过夜吗？”明瑜莫名其妙的看着还赖在这里的谢卓。

　　“……可以吗？”

　　看着砰然合上的门，谢卓眨了眨眼睛，看来是不可以啊……

　　可是……

　　“明瑜！我的外套还在里面呢！”

　　谢卓就这样“渗入”了明瑜的生活。

　　他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研究课题结束后有个短暂的假期，早上明瑜出来跑步总能碰到谢卓，晚上又总会挤进明瑜的家门。

　　有时候是蹭顿晚饭，有时候是一起看看电影，或者带着没改完的课题在这里忙个通宵。

　　这司马昭之心，孙助理看的真真切切的，有心提醒老板，又怕自己多嘴，权衡再三，终归没开口。

　　这是感情问题，又不是工作问题……孙助理默默给自己开脱，说不定老板就是喜欢有人追他的感觉呢。

　　转眼半年过去了，谢卓早就开始在附近的医院上班了，却仍坚持来蹭晚饭。

　　明瑜习惯性的摆好了两副碗筷，抬眼便看到落地窗外的盏盏灯火，突然觉得有个朋友在身边很不错。

　　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肩胛骨，洗完之后很不容易打理，明瑜懒得在头发上下功夫，被谢卓发现一次后，吹头发的工作就是谢卓来做了。

　　半个小时后，明瑜看了一眼表，觉得谢卓今天下班有点晚了，他犹豫是不是要先吃。

　　又过了半小时，明瑜默默的坐到桌前，吃饭。

　　谢卓并没有跟他约定什么，他这样未免有些庸人自扰，明瑜想。

　　直到他洗完澡，散着湿发要睡觉的时候，门铃才响了起来。

　　谢卓头上缠了绷带，看起来十分可怜，“明瑜，我今天出了点意外，这么晚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家了。”

　　“等等！”明瑜下意识的开口，“你……吃晚饭了吗？”

　　把菜放进微波炉里，明瑜侧身看着谢卓，“头怎么了？”

　　“被一个病人打到了。”谢卓拿着毛巾，走了过来，动作轻柔的给明瑜擦头发。

　　“为什么做……嗯……这种医生？”明瑜视线被毛巾挡住，只得扶着冰箱。

　　“精神科医师？”谢卓笑了，漫不经心道：“我父亲出于利益考量，娶了我母亲，他心里有另一个女人，而我母亲却深爱他的丈夫。”

　　这和傅明渝父母的情况有点像，明瑜想，但傅明渝的母亲是个理智的人，她只爱自己。

　　“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患上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她常常通过伤害自己，或者伤害我，来博取父亲的注意。”谢卓把毛巾拿来，茶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明瑜，“我五岁的时候，她从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明瑜皱眉，一把拉住了谢卓的手腕。

　　“你……”他张了张嘴，但真的不会安慰人，只得说道：“你不必沉湎于过去……”

　　“谢谢，亲爱的……”谢卓握住他的手，“我很好，只是想告诉你我做医生的原因。”

　　“嗯。”

　　“我记得我母亲最开始是想抱着我一起跳下去的。”谢卓神色温柔又悲伤，“但她最后放开了我，亲吻了我的额头，她心里仍有爱，但没有人能救赎她。”

　　有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明瑜抬手捂住心口，茫然的感觉心里一紧。

　　他惊疑不定之际，一个微凉的吻，落在他的眉心。

　　蜻蜓点水的一下，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明瑜这才发觉他和谢卓的手还牵在一起，他猛然把手抽了出来，快速的退了一步。

　　“你……”谢卓本来伸出去抱他的手还尴尬的僵持着，明瑜的脸色很难看，他的反应已经告诉谢卓：明瑜不仅是直男，而且看起来还十分……恐同？

　　“亲爱的……我很抱歉……”谢卓有点手足无措，“我是很喜欢你的，呃……但我……”

　　“你不觉得恶心吗？”明瑜冷声问。

　　空气仿佛都凝滞住了，谢卓没想到明瑜会这么抵触，也没想到他会说“恶心”。

　　“叮——”微波炉响了一声，隐约能闻到香菇菜心的香味。

　　“很抱歉。”谢卓放下手臂，“我不知道你恐同，真的无意冒犯，你还好吗？”

　　明瑜转开眼神，不去看他。

　　“那……我先回去了。”

　　“谢卓。”明瑜叫住他，却仍没有看他，“你以后别再来了。”

　　“……”

　　谢卓走了之后，明瑜把微波炉里的菜拿出来，倒进了垃圾箱。

　　因为傅明渝的生活经验和知识，他明白恐同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恐同。

　　因为在黑暗里，身体不被自己掌控，他不仅怕黑，还极度厌恶和同性过度亲密。

　　这是拜那对师徒所赐。

　　对明瑜来说，这里和修真界没有区别。

　　他尚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便被师尊捡回了闻霜阁。师尊说他天生冷心冷情，是修行的好料子，也因为他的性情，从小到大，同门师兄弟并不愿意亲近他。

　　他在很小的时候，也想和大家一起玩的。

　　但师尊告诫他，天道无情，弹指一瞬的喜怒哀乐皆是虚幻。

　　他一个人活着、修行、炼丹……有时候他在想，如果眼前一切都是虚幻，那么，什么是真实的？

　　他想起了谢卓……

　　如果谢卓不是对他抱有那样的心思，大概会是他辗转两世，所遇的唯一好友。

　　他想起傅明渝曾对云峥说过，纵然朝生夕死，但朝夕之间的晨风暮霭，仍足以让人流连。

　　明瑜想，他说的是对的。

　　书房里，谢卓的还有东西没拿走，展开的笔记上，谢卓字写的很潦草。

　　他的中国字写的很差，字里行间还夹着英文，看起来有点好笑。

　　明瑜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随手翻了一页。

　　纸上赫然是他的肖像画，明瑜愣住了，笔记本上简易的线条勾勒出了他的侧脸，谢卓还在最下方用花体英文写了一行小字。

　　“Willing to spend a lifetime with him.”

　　愿与之共度一生。

　　他在书房站了很久，腿都酸了的时候，明瑜才回到卧室，开着灯睡觉。

　　早上被铃声吵醒的时候，明瑜惊诧的看着手机上的“谢卓”二字。

　　他接起电话，就听到谢卓有些焦急的问，“明瑜，我的笔记在你那里吗？”

　　“嗯。”

　　“呼……那就好……”谢卓语速很快的说道：“我晚上下班可能有点晚，请你帮我把笔记拿下来，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拜托你了。”

　　十分客气，明瑜垂眸想。

　　“好，我知道了。”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