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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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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漪的婚事定了下来。
楚灵今想着好事多磨,尽早定下最好,可锦音却不乐意了,她贵为公主,哪有自己婚事未定,先瞧着丫头出嫁的道理,可燕相岁终日忙碌,一天里也瞧不见人,更不用说和他谈婚事了。
楚灵今:“你这性子真是古怪,怎么人家早早嫁人你也要不高兴了。”
锦音心烦的很:“你倒是不在乎,你又没中意的人,自然不明白我的心事。”
楚灵今微微一笑,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什么?”锦音真是吃惊:“你瞒我这么紧!”
楚灵今:“嘘,你也别到处说,我心里高兴,所以才说给你听,想让你也高兴高兴。现在城里还是乱糟糟的一片,百废待兴,许多事来不及说也来不及做,等到城里安定下来了,我再和你细说。”
锦音答应了。她回去时正瞧见燕相岁也在,燕相岁知道锦音去瞧了楚灵今,于是问:“楚姑娘怎么样了?”
“好多了,脸色也好看了些。”
“城里还有几根上好的人参,我叫大夫熬了,下午的时候再给她端去。”
锦音:“我好几日都没见到你了,不过是个城里的太守,怎么这样的忙?”
燕相岁答应了一声,又问:“先前请了大夫来给楚姑娘瞧病,也不知瞧出了什么没有。”
锦音几次被他打断,心里很不痛快,正想发火,瞧见他侧脸温润如玉,但眼下带着劳累后的青色,又爱又心疼,有心说点别的,可燕相岁都不怎么听,只好道:“大夫瞧过啦,她现在怀着孩子,身体自然比不上从前是姑娘那样了。”
燕相岁一顿:“你说什么?”
“说来我也吓了一跳,本以为是逗我玩儿,又想着姑娘家哪能开这种玩笑。“锦音扑哧一笑,去看燕相岁,却看他脸色铁青,双目无神,神态大异。
锦音心里一动,隐隐觉得不对:”你?”
燕相岁如遭雷击,这身外的动静似乎听不见,又似乎听不见,半晌才没回过神。
锦音明白过来,两条长眉皱成一团。
她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之前虽然疑惑燕相岁似乎过于关注楚灵今,但一直没瞧见两人有什么逾矩的地方,自己又是公主,矜贵自傲,所以也不大在意。
但现在看燕相岁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又怒又恨又悔,随手抄起身边的杯子砸过去:“你们是把我当作傻子唬,是么?”
她一气之下奔到楚灵今的房里,楚灵今看她头发散乱双目微红,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
锦音怒道:“你,你真是好的很。你们俩把我当傻子,都来欺负我。”
楚灵今听她说完,啼笑皆非,又知道锦音是小孩子脾气,十分骄纵,万万不能逆着来:“你实在是多心了,我和阿媛的事你也知道,再者,我和燕公子当年在皇宫拢共也没说过几句话,那时都是小孩子,他才气高,我有些仰慕他,那是有的。但燕公子对你一心一意,我也是看在眼里的。若我和他真有什么,在皇宫时千百双眼睛瞧着,还能瞒过你么?”
锦音想了一想,气愤道:“那也说不准。不然他为什么对你分外上心,听说你有了身孕,天塌下来似的。我刚进城的时候,还想着要和你说贵妃娘娘的事,他也不准,说什么你身子不好,听不得这些。现在想想,分明就是他自己担心你罢了。”
楚灵今:“贵妃娘娘?”
楚平冬出了什么事么?
锦音知道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口,心里别扭,脸转到一边。
“贵妃娘娘怎么了?”
锦音不答。
“你不说,那我就去找燕公子问个清楚。”
“行了,”锦音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母妃出事之后,我就搬去了她的中宫,有一天夜里,我听见她和人说,要派人去原昌的皇陵,我想着你就在皇陵,说不定是她想你了,派人来瞧瞧你。后来我离开皇宫,想着她照料我的这份恩情,就去问她要不要我探听探听你的消息,谁知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还说什么不必,想必再也见不到了……”
楚灵今跌坐在床上。
“……这话听着太怪,我一直想着这事儿,就和燕相岁也说了,谁知他说什么你身体才好,就不要说出来扰你心思。一家姐妹,能有什么心事,还不是他故意编出来糊弄我的。”
楚灵今缓缓道:“他不是在骗你。”
那夜趁黑摸来皇陵那三个,果然是楚平冬的人。
楚灵今自己也忘了,她和楚平冬虽是姐妹,可情谊淡薄,加上常青明已死,自己又害她小产,楚平冬自然是恨自己入骨,那点本就微末的姐妹情谊就更加顾不上了。
楚灵今心里心酸至极,缓缓道:“你别怪燕公子,他知道我和涟漪在皇陵遇刺,想必他早猜到了,派人来害我的就是贵妃。”
锦音不信:“她不是你姐姐么?为什么要害你?”
楚灵今:“这其中种种,实在一言难尽。贵妃那日说了什么,还请你细细说给我听。”
锦音:“早就不记得了,再者她是你亲姐姐,人又和善,不会真的害你的。这其中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到时说开就是。”
楚灵今:“这个怎么说的清楚,她害我也就算了,毕竟我也确实对不起她,可涟漪实在无辜,她牵连了无辜的人,就是错了。”
“涟漪怎么了?”
楚灵今心想事关涟漪的名节不好说出口,于是摇了摇头。
锦音冷笑一声:“好,你们什么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肯说。”
她之前贵为公主,何等风光自在,现在剥去了封号,流落到一个偏僻小城里,处处不顺心就罢了,未婚夫婿和好友又是不清不楚的,说话吞吞吐吐,怎么看怎么像在敷衍自己,一时间悲愤伤心到了极处,推开楚灵今冲出门去。
楚灵今追了两步,正撞见进院门的燕相岁。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
楚灵今:“你来找锦音么?她是来过了,不过现在又出去了。”
“我是专程来瞧你的。”燕相岁沉默了下:“你身子怎样?孩子……还好么?”
楚灵今:“好。”
“锦音她……”
“她误会了些事情,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楚灵今道:“锦音自小在宫里长大,虽然任性了一些,却始终是很善良天真的,她对你一片真心,我相信以燕公子的品性,一定不会辜负她的情谊的,对么。”
燕相岁看了她一眼。
有风从院门吹进来,卷起地上的落叶,轻飘飘地落在了燕相岁的肩头,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树枯黄了叶子,摇动之间梭梭作响,冬天要来了。
“……好。”
涟漪的婚期已定,楚灵今托人做了上好的衣裳和凤冠,转头瞧见辛援玉大步走进来。他不愿在城内露面,所以行走时都是戴着面具的,但想到今日要来见楚灵今,所以又将面具摘了下来。
楚灵今瞧见他,远远招手。
辛援玉:“几日不见,好像消瘦了。
“是我瘦了,还是你怕孩子瘦了。”
辛援玉一下子就笑开了:“那我这几日都在城里陪着你们,这是什么?”
楚灵今:“涟漪的婚衣,我亲自让人去做的,好看么?”
红衣如血,衬着楚灵今日渐白皙的脸色,于这冰天雪地里好似一副活生生的美人图。辛援玉想起自己和她相识多年,定情许久,自己却依然没有给她一个名分,心里黯然:“好看。”
楚灵今:“我正要给涟漪去瞧瞧。”
可涟漪并不在房里,楚灵今左右找了一圈都不见人,最后只好去问安启合。他支支吾吾,低着头:“没有见到她,大概是去了城外。”
辛援玉察觉他神色不对,皱眉道:“什么大概,你们都要成婚了,说话还这么含含糊糊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楚灵今也问:“涟漪怎么了?”
安启合犹豫不答,还是辛援玉不悦道:“男子汉大丈夫,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安启合:“我……和涟漪说想退了婚事。”
“为什么?!”
安启合看了一眼辛援玉,似乎不大方便说出口。
楚灵今立刻醒悟,安启合恐怕是知道了涟漪在皇陵被辱一事:“你,你……”
安启合:“那天锦音公主来找涟漪,问她之前和你在皇陵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我虽然是个读书人,也确实有些迂腐,可毕竟是学礼仪道法长大,并非不通情理的人。你们明知事情已经发生,却故意瞒着我,骗我,这又是为什么。”
他将头扭到一边,缓缓道:“我和涟漪确实已经定情,但还未到相许终身的地步。之前答应了婚事,不过是因为乱世之中,人如聚散浮萍,所以匆忙才定下来的。我现在说反悔,难免会被人认为是个心思狭隘的小人,然而我也顾不上这些了。”
楚灵今又悔又气,踉跄了一步。
悔的是不该和锦音说这些,以至于让她去逼问涟漪。
气的是安启合临时悔婚,让涟漪无法自处。
辛援玉忙扶住她:“你注意身子。”再深深看了一眼安启合:“我先去找涟漪姑娘。”
“我也去。”
辛援玉犹豫了一下,知道楚灵今必然放心不下涟漪,拦着也无用。
他握住楚灵今的手腕,再三叮嘱说:“记住我和你说的,无论何时都要先保重自己,哪怕不为了我,也要为了我们俩的孩子。”
楚灵今道:“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