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6、第六章

　　“王爷，醒醒.......。”一身着青衣的少年正趴在草堆里，轻轻摇晃着旁边昏迷的男子。
　　男子睁开一只眼，左右瞅了瞅，一咕噜翻身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
　　“憋死本王了。”男子抓住垂搭下来的一缕头发，凑近鼻子嗅了下，脸上显出嫌弃的表情。
　　“那该死的胖墩子，竟敢让本王躺在马粪上。你快看看本王，脸上的皮肤可有破损，看看是不是起了疹子，凑近点，仔细看。”
　　青衣少年凑近男子，右手抬起男子的脸，左右瞅了瞅，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完好无损呢。”
　　“可瞅仔细了？”
　　“嗯，非常仔细。”
　　“呀....哎呀.....”，男子突然伸手拍打青衣少年的头，少年双手护头半蹲在地上，嘴里发出声声惨叫。
　　“王爷，你为何又打我啊？”少年仰起头，委屈得都快哭了。
　　“还不都是你，你说以前在皇宫里，你每次犯事挨罚时，次次都趴在地上抱住我的腿，求我饶了你。这招挺有效的嘛，怎么这次我也用了，不仅没成还被赶了出来。你说这事怪不怪你。”
　　“王爷，你说什么，你刚用了我常用的那招还被赶了出来。”青衣男子满眼惊恐，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主子干了一件撒娇耍赖的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本王的行事以你的智商那也是理解不透的。”男子站了起来，青衣少年正欲伸手替其拍掉身上的泥灰，却被男子伸手推开了。
　　“别动，一会你把我这衣衫修整下，就照着边城讨饭的乞丐装扮改造。先前是我太大意，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这次可得精心准备，不信进不了吉拉家的门。”男子看着山下的房舍，嘴角划出一道弧线。
　　“王爷，怎么样，还满意现在的造型吗？”
　　青衣少年看着眼前的男子，牛皮马夹上透着几道裂口，里面的棉线暴露在外，腰间的青龙腰带除去了玉石只剩下光秃秃的线扣，下身的青丝长裤左右腿长短不一，黑皮长靴脚尖处有个小孔，刚好露出大脚趾。
　　整个衣着的确达到了残破的标准。但那高束的发髻，俊朗的身姿，分明的眉眼，依然彰显着高贵的气质。
　　青衣少年不好做出真实的评价，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若是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还不知道一会又来个什么想法让自己去完成。
　　“好，办得不错。接下来你改造下你自己吧，标准参照我的来就行。”
　　“什么，王爷，我也得扮成乞丐？。”
　　“快动手吧，我赶时间。”
　　夜色将近，吉拉家并未像家丁们想象的那样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伙房的厨卫们炖好的各式红肉也最终没有上到餐桌。
　　期待了一下午的家丁们在听到望日那句“一切如常该干嘛干嘛”的吩咐时激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初八和虎子几个胆子大点的家丁，暗中约上伙房的黑狗子，本打算找到阿云娜偷偷庆祝的，结果找了半天没见着人，仨人偷拿了酒肉跑到东院的马棚吃喝起来。
　　阿云娜回到家时大院门口的灯笼还亮着，她想着定是阿妈担心自己回家看不着路，刻意让初八留着的，想到这心里稍稍有了一丝温暖。
　　推开院门，看见挂着族旗的那根木杆绑着一截大红布条，肯定是虎子他们为晚上庆功宴准备的。哎，自从阿爸意外受伤后，家里许久没有喜事，整个家族里气氛闷沉沉的，本以为今天马赛赢了能让大伙跟着开心下，没想到会是这样。
　　阿云娜长长叹了口气，下午跑到向阳顶大哭了一场，心情总算舒畅了些。此时回到家，肚子却嘀咕起来，算来这两天忙着马赛的事，连顿饱饭也没吃上。
　　阿云娜走到后院的厨房，没见着黑狗子。火灶上的蒸锅也是凉的，看来这黑狗子肯定翘班出去玩了。明天要好好教训下这人，跟着虎子越学越坏了。
　　阿云娜像往常一样，睡前都得去马棚看看，在她眼里，这些马就像她的孩子样，有很多还是她亲自接生的。
　　“啧啧啧.......黑狗，今天这肉盐放少了点，辣料也不够，吃起来不够味。”说话的男人吧唧着嘴，声音在这黑夜里听起来像偷食的老鼠。
　　“还不是族长吩咐，要求饭食清淡些，我吃起来也觉得味不足。哎，将就吧，来，喝酒。”
　　“黑狗，少喝点，明天一早还得牧马去，喝多了起不来。”
　　“怕啥，就这么一坛子酒，也能把我们几个醉倒，得了吧，我看再来个十坛八坛的，也不一定。”
　　“你说今日小姐赢了马赛，那可是咋家的大事，可这族长偏不让咋们庆祝，这又是何意。难不成舍不得这些酒肉啊。”
　　“瞧你这话，族长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我估摸着吧这些年来黑格家的势力越来越大，今日黑格家的长子黑力崖输给了咋们小姐，那可是丢脸丢到家了啊。这额沁马赛，那可是古云国最大的事，现在估计整个古云国都传开了。要是咋们家再这么大肆庆祝，那不明摆着打黑格家的脸吗？再说小姐再厉害也是个女人，总没有女人掌家的理吧。族长不让庆祝那也是情理之中嘛，也就你们几个，只想着喝酒吃肉。”
　　“虎子，你这话有道理，小姐若是个男人，估计族长睡着都会笑醒了吧。哈哈......哈哈哈.......”.
　　“那可不是。别说了，喝酒喝酒。”几个男人盘腿围坐，酒碗碰撞在一起发出砰的声响。
　　“好啊，你们几个跑到这吃肉来了。”男人吓了一跳，手中的碗险些掉在地上。
　　“小姐，你回来了。我们本想找你一起来着，可没找着人，这不，边吃边等着你呢。你看，还给你留着酒碗呢。”初八往一边挪了下，示意阿云娜坐下。
　　“倒满，那块肉递给我。”阿云娜也顾不得地上的尘土，径直坐了下去。肚子着实饿了，抓起黑狗子递过来的肉便吃了起来。
　　“倒酒，倒满。”阿云娜一饮而尽，看得旁边的几个男人呆住了。
　　“小姐，酒不多，你慢点喝。”
　　“再倒上。”阿云娜在场，虽说平日里与家丁们走得也近，但始终还是吉拉家的小姐，几个家丁也不敢像刚才那样尽兴吃喝了。
　　尤其是那坛子酒，那可是他们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青露酒。
　　夜已深，酒坛的最后一滴酒也喝干了，阿云娜只觉得头皮发麻，四处都转着圈。
　　“小姐，你可找得到回房的路。”
　　“我没醉，你们把这个地方清理下，别让阿爸发现了。”
　　“明白，小姐慢走。”
　　“初八，小姐自个回去没问题吧？”
　　“小姐是谁，那可是比男人还爷们，这点酒算啥，放心吧，没事。”
　　“恩，我也这么看。”几个男人快速清理完地上的残羹碎肉，踏着小碎步朝南苑家丁房走去。
　　阿云娜强撑着醉意回到房间，开门时看到一道黑影冲了进来。
　　她揉了揉眼睛，四处寻找时并无发现，兴许是自己喝多了眼花，也没放在心上，颤巍巍的走到床边，脱去了外衣，倒在了床上。
　　阿云娜朦胧中感觉到有双手伸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很热乎，也很温柔。她使劲睁开眼，看到一张清秀俊朗的脸。
　　“原来夜里的游神长得这么好看。那你就留下来，不要走了.......”。女人闭上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男人微笑着看着熟睡的女人。
　　“这可是你要求我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