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机器》梨笑笑

21、调研

　　小宇抬起头，看到麦田那双充满好奇心的大眼睛，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拿过上市公司报表，逐条给她解释。

　　分析财报是技术活，要知道每一项是怎么算的，怎么来的，代表着什么，看到什么样的数据要引起注意。

　　其次，这也是个艺术活，同一份财报在不同人的眼中，传达的消息是完全不一样的。

　　麦田边听，边认真地在本子上记录着小宇提到的计算公式。

　　小宇制止道：“计算的事你不用管，这些都是专业机构出具的报告，都已经核算过很多遍，数字上一定是对的。我们要注意的，是那些奇怪的数字。”

　　麦田盯着财物报表，仔细去看，使劲寻找小宇口中奇怪的数字。可她看了几遍，全无收获，只得问道：“什么是奇怪的数字？”

　　小宇扫了一眼报表，立刻指着支出中的一栏说：“你看这项，从解释说明上看，他们今年采购了500台封装机，可总价格写的是六百二十七万三千八百七十二块五毛。”

　　麦田立刻会意，“这不可能啊，无论一台机器的单价是多少，乘以500，也不可能出来五毛这种数字。这一项是造假？”

　　小宇摇摇头，笑了一声，“也不能这么武断，有些时候价格是说不清楚的，可能统一购买后厂家给了个折扣，又加上一些运输费用，各种损耗。对数字敏感没有错，但不能太快下结论，要去调研，要去了解情况。”

　　麦田点点头。

　　小宇解释道：“虽然这样的数字有可能是真实的，但大概率看，是做表的时候做不平，愣填了些数字上去。”

　　他又指着一栏数字说：“像这个数字，是一家企业的负债率，企业有负债不是坏事，负债占比高也不一定是坏事。要看它具体处在哪个行业，行业里其他公司的状况，还要重点关注龙头企业的状况。一般我们会先把行业中的龙头企业找出来，拿他们的报表作标杆，其他企业就参照它来看。”

　　小宇又连续讲解了三家企业的报表，将其中的问题，需要注意的数字类目，一一列出。他说得口干舌燥，气若游丝，一口气连喝了两大杯水。

　　麦田自觉懂了一些，便拿过第四家的报表，按照小宇之前的分析顺序，将这一家企业的年报做了分析。

　　她说完，小宇也缓了过来，赞叹道：“你学的很快啊，可以出师了。不过记住了，财物数据上能找到的问题，一定是重大问题，一经发现，这家公司就完了。所以正常情况下，财物报表早在公布之前修改过几遍，做得滴水不露，以我这点本事是看不出毛病的。”

　　麦田一愣，立刻明白了小宇的潜台词，“你都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是更看不出来。”

　　“难道我的价值就是给报表挑毛病吗？”小宇笑道，“一个公司到底好不好，还是要看它未来的盈利能力，财物报表上的数据只能代表过去，看不到未来。未来要靠我们来判断。”

　　未来要自己判断。不只是买股票是这样，好像做什么事都是如此。

　　麦田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看着一摞财报，她要在这摞财报中，找出自己心仪的公司。

　　如果她和父亲一样，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就买什么公司的股票。那她现在应该分析的就是成艺娱乐，也就是钱承宇签约的经纪公司。

　　她不会那么做，在收购之前，她一分钱都不想花在成艺娱乐上，她巴不得成艺的股价越低越好。

　　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没赚到钱，但看着眼前“80”的数字，她有理由相信，赚钱并不难。

　　买买买，无论功课做得多么不充足，该上考场也要上考场。学游泳最快的方法，就是被人踢进水里，不喝水，一辈子都是旱鸭子。

　　麦田在几十家药厂中挑出了百普药业，拥有多项技术专利和祖传秘方的中药公司。

　　公司已经存续了三十多年，一代管理层全部出自国有大药厂，经营权已逐渐移交到了二代管理层的手里。二代管理者除了总经理是家族接班人，其他均是职业经理人，多数拥有国内外大药厂的工作经历和管理经验。这样的组合，为企业下一步的现代化发展做好了准备。

　　厂房位于西南山区，是众多稀有药材的唯一产地。如果不是这样，麦田早已动了应聘炊事员助理的心，可实在相隔千里，她再想去，条件也不允许。

　　但她还是力所能及地做了田野调研，这项工作的专有名词是尽职调查，但单枪匹马一个人，也算不上什么尽职调查。

　　麦田先后蹲了五家大药房，记录每天的药品售出情况。除了准备买入的百普药业，顾客买了什么其他药品，她也做了详细记录。她很快发现，百普药业卖得最好的是一款女性保健类药品，专为大姨妈准备，确保不适期舒心度过。

　　她看着药瓶陷入沉思，这款药和布洛芬到底哪个好？

　　她有心想买一瓶吃吃看，可看到药瓶上的成分，当归，红枣，枸杞，又看了看标牌上的价格，199，只够吃一个月。她默默把药放回了架子上，决定继续踏踏实实地吃布洛芬。

　　物美价廉，药效奇佳。

　　她什么都不买，一味地跟在客人身后做记录。她的举动实在可疑，一家药房的员工以为她是对手派来的奸细，在她进入药房蹲守三个小时后，将她轰了出去，并威胁说，再来就叫警察。

　　麦田险些被店员推倒，好容易才站稳后，定了定神回道：“我又不是来偷东西的，推我干嘛。”

　　这次之后，她长了教训，进店二话不说，先买一盒莲花清瘟，再趁机和店员套套近乎。问问店员对百普药业几款拳头产品的看法，之后在聊聊中西医，中西药，这些大问题。

　　店员大部分是九五后的年轻人，都很健谈。

　　一来二去混的熟了，不但有利于她蹲守，更是在和店员的交谈中学到了不少药品知识。

　　百普药业的几款明星药品确实都卖得很好，几乎天天都有人问，有人买，还有人一买，买一大箱，问他做什么用，他说是送给女朋友的礼物，女朋友多，每个都要送。

　　当代的女朋友，已经不能满足于在特殊那几天多喝热水，吃块巧克力这样的安慰了，199元的定价，就是为男朋友准备的。

　　买得起，才能交得上女朋友。说多喝热水的男孩子，只配孤独终老，自己喝热水。

　　既然药品卖得这么好，麦田更没了顾虑，买，一定要买，趁着低价赶紧买，再不买它就要涨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消费者在掏钱的一霎那都是这么想的，再不买它就要涨了。不信你看，房子涨了，猪肉涨了，大米也涨了。可是汽车降价了，手机降价了，股票也……

　　麦田一冲动，正式进入了股市，从此白扔了不少时间在盯盘上。

　　其实大盘盯或不盯，它都在那，要增就增，要减就减，盯或不盯，根本改变不了它的走向。

　　可所有的散户都爱盯盘，越是新手越上瘾。只要手上有票，就一定要看看它是涨了还是跌了，就像看小孩一样，生怕一眼没看见，他就磕了、破了。

　　可股票不是小孩，就算两眼一刻不停地盯着它，它还是想跌就跌，想跳水就跳水，谁盯着都白搭。

　　道理谁都懂，可要忍住不看盘，却是谁都做不到。

　　麦田不停地看盘，只要手头上没事，手指就会不自觉地点中炒股软件，盯着上面的数字看。这比青蛙儿子旅行游戏还要佛系，除了看，她啥也做不了。

　　股票价格一直在小幅下降。今天跌两毛，明天少三分，大跌倒也没有，阴跌却是一直都在。她越看越着急，心急如焚，可啥也做不了，这就是炒股的乐趣。就好像在看一部坏人一直得逞，好人一直被欺负的电影，又虐心又虐身，可就是停不下来。

　　股民大概都有点抖M倾向，不然炒股这么虐的事，为什么乐此不疲呢？

　　上班上学，无论在哪里，无论做什么，麦田都在惦记着百普药业的股票，那绿油油的数字俨然成了她的心病。怎么不涨呢？为什么还不涨啊，变红啊，变红啊，怎么还是绿的。越绿就越忍不住要去看，好像多看几眼，它就能变色。

　　买股票三天，麦田前所未有的出现了大黑眼圈，盯盘盯的，眼睛都凸了出来。太丧了，出师不利，才三天，五块六毛四的股价就跌到了四块八毛九，钱没挣着，还赔了。

　　眼前的财运数字是假的吧，她一遍遍的质疑。

　　“无二”时不时地蹦出来，说上两句片汤话，安慰一番，“这才刚开始，赚不赚钱哪能一天就看出来啊。”

　　“先抑后扬，懂不懂，上来就挣钱，挣钱还有什么意思啊。”

　　“我的祖宗啊，这才过了两天，你也太着急了吧。多拿几天再说啊。”

　　“无二”安慰了两天，就消失不见。任麦田在心中大呼小叫，它都不再搭理。

　　真是个有脾气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