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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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差任务不算重，顾燃上午和客户见面商讨具体细节，中午陪着吃了顿饭唠唠家常侃侃工作，下午便无事一身轻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午后的阳光愈发炽热，一路行人寥寥，毕竟像他这样顶着烈日游荡的傻子的确不多。
街道两边的商店很多都已经改头换面，百无聊赖守在店里的老板偶尔向外面投去目光，顾燃偶尔与那些陌生的面孔对视，然后移开目光。迎面的风裹着夏日的暑气肆意闯入大街小巷，吹动树叶，簌簌作声，斑驳的光影也落在了老旧的石砖地面。顾燃抬头，眯眼凝望闪烁在繁密枝叶间隙的细碎阳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记得，某个遥远的午后，趁着午休的空当，他和楚竹不在教室睡觉，偷偷溜到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一人叼着一根蹲在阴凉的墙角，旁边有一棵三层楼那么高的树，藏匿起他们的身影。
那时候楚竹是什么样子的呢？
蹲在他身前，眉眼低垂，认真吃着手上的大布丁。冰棍化得很快，他时不时伸出殷红的舌尖舔一下，防止它滴到地上。
纯白的校服领口下是若隐若现的漂亮锁骨，鬓角的头发沾染上细密的汗珠，两朵红晕悄悄爬上脸颊，鼻尖也沁出了汗水，冷不防抬眼望向他的时候，眼珠乌黑，却透着藏不住的心动。
顾燃突然很想念此刻就在邻市的某人。
走着走着，路过一家宠物店，橱窗边趴着一只懒洋洋的小橘猫，圆溜溜的眼珠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顾燃，目光纯净无害，一下子就让他想起了刚才回忆里的少年。
鬼使神差地，他推开玻璃门，走进了这家宠物店。
与坐在前台的人对上视线时，顾燃不禁愣住了。
“……老板娘？？”
没错，眼前这位正是当年家常小炒的老板娘。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这么巧，短暂的惊讶过后她便开怀笑了，仔细打量起顾燃来，眼前的男人完全褪去了青涩模样，浑身散发着成熟气息。
“好久不见啊，变得更帅了。你也别叫我老板娘了，叫吴阿姨就行。”
顾燃非常好意思地接受了夸奖，问：“好，吴阿姨，怎么会开起宠物店了？”
吴阿姨边起身给他倒水边说：“年纪大了，我儿子怕我炒菜累，也怕我无聊，就帮着我开了起来，没想到生意还挺好。”她递过水杯，“店里还有个小姑娘，这会儿出去买东西喝了。”
顾燃接过，闷头喝了两口水，走了那么久确实口干舌燥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果然，中老年妇女永远不会迟到的关心准时到达，她冲他一眨眼睛，问道：“小伙子成家了吗？”
顾燃笑着摇了摇头：“没呢。”
吴阿姨说：“不应该啊，你看你一表人才的，怕不是要求太高了吧。”
顾燃但笑不语，总不可能和她说要求也不高换一下性别就行吧。
好像换一下性别也不行。
必须得是姓楚的、有双桃花眼、性子外冷内热、此刻正在邻市出差的才行。
吴阿姨看顾燃不知道笑什么笑得一脸傻气，忍不住凑过去问：“没成家，那有没有女朋友啊？”
顾燃本来下意识想说没有，顿了顿，话锋一转，嘴角带笑答：“有的，我这两天过来出差，他工作也忙，平常都见不了几面。”
“那怎么行的呀。”吴阿姨说，“感情都是要靠日积月累慢慢培养的嘛，你们都忙工作，那以后也不能娶了工作过活呀，是吧，身边人才是最重要的。”
顾燃十分乐意地接受了这番劝导。
吴阿姨见他没嫌烦还赞同地点头，于是又多说了两句：“你作为男方要主动一点嘛，人家工作忙，那你可以多去找人家见面啊。万一人家跟别的同事发展起来，你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
顾燃认真点头：“您说得对。”
吴阿姨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满意笑容，又给他添了杯水，随意地问：“你说你是回来出差，那待几天啊，有空的话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大餐。”
顾燃说：“这回可能待不了几天，等过年我再来拜访您，到时候蹭吃蹭喝可别赶我走。”
吴阿姨大笑：“行，阿姨等着！”
临走前，顾燃又看了那只趴在橱窗边的小橘猫很久，小橘猫似有所感，扭过头冲他喵了一声，奶乎乎的。
大热天的，顾燃心都快化了。
重新在前台坐下的吴阿姨说：“那只小橘猫是店里最温顺的了，想要的话给你亲情价。”
顾燃想了想，说：“还是算了，我怕照顾不好它。”
小橘猫又对他喵了一声。
顾燃推门走了，迎面一阵热风。
从宠物店出来后，他没再闲逛，去酒店理好东西便径直回了家。家里空无一人，方慧和顾晖都还没下班，他自顾自将买来的一束粉玫瑰简单修剪了一下插进花瓶，然后去厨房冰箱里觅食。
他毫不意外地找到了一小锅绿豆汤和半个西瓜。
从小到大，一到夏天，他们家必备的就是这两样东西，从不缺席。
顾燃拿了个小碗，舀了满满一碗绿豆汤，边喝边往客厅去，靠在沙发上给赵维轩发消息。
顾燃：赵子，晚上来我家一起吃饭
赵子：……说好的请客呢？？？
顾燃：怎么，你方姨的手艺吸引不了你了是吧，那我现在就跟她讲
赵子：好汉留步！
赵子：我下了班就过去
顾燃：行
退出聊天界面，顾燃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心里琢磨着现在给楚竹发消息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
琢磨到最后，他手指微动，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干嘛呢
发完也不指望楚竹会立马回他，反正他就是想表达一下自己无处安放的思念之情，明明离得也不远，真想直接跑过去找他啊。
顾·凄凄惨惨戚戚·燃欲语还休地叹了口气。
这时手机响了一声。
——工作
顾燃就像马路边被晒蔫了的野花，更无精打采了。
手机又响了一声。
——不过快结束了，怎么了？
顾野花得到雨水滋润，重新绽开了花瓣。
他丝毫不掩饰地回
——想你了。
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刻，他彻底不焦躁了，反而有种满足感渐渐爬上心头。
是啊，我就是想你了。
特别想，想现在就飞奔过去找你。
顾燃这么想便干脆直接问了：能告诉我你酒店的位置吗？
暂时没回，估计是分不了心。顾燃喝完碗里最后一点绿豆汤，心满意足地去冲澡，打算休息会儿。
一觉醒来，临近傍晚，靠窗的书桌上摆着一盆小仙人掌，安静沐浴着橙红色的夕阳。顾燃脑子混沌地望向窗外，猝不及防邂逅了一场美丽的落日。
拿过手机，里面静静躺着楚竹的几条消息。
顾燃没急着点开，他喜欢这种感觉——从虚幻的梦中醒来，跌进一个安心的怀抱。
楚竹就是他的尘埃落定。
——【xx酒店定位】
——你要过来吗
——不是要回家吗
——我可以后天过去的
顾燃目光柔软，直接订了晚上九点的票，然后回复他。
——我追人呢，当然要好好表现
刚发完消息，顾燃就听到了外面开门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方慧和顾晖你一言我一语的拌嘴。他穿着T恤和短裤，拖着双人字拖，懒洋洋地走到房门口，一开门，喊：“爸，妈！”
方慧明显被家里突然出现的活人吓了一跳，手上提着的菜差点就扔过去了，她瞪着好整以暇靠在门框上的儿子，问：“悄不出声就等着吓我呢吧？”
顾燃大方承认：“对啊，你看我爸多淡定。”
顾晖扶了扶眼镜，淡定说：“下次别这样吓你妈，年纪大了心脏不好。”
方慧立马转移战火：“老顾，说谁年纪大了呢，你再说一遍我刚没听清。”
顾晖果断转移话题，问顾燃：“怎么回来了，出差？”
顾燃好笑地点点头，看来夫妻生活很愉快嘛，你来我往的。
“妈，等会儿赵维轩也要来啊，晚饭多炒两个菜，否则不够他吃的。”
方慧说：“站着说话不腰疼，快来厨房给我打下手，别跟你爸似的，天天回家就知道躺沙发上看新闻，什么都不干……”
“知道啦——”
见方慧进了厨房，顾燃才小声对顾晖说：“爸，你在家不容易，辛苦了。”
顾晖摆摆手，一切心酸尽在不言中。
一进厨房，顾燃就看到方慧在煎蛋饼，香味喷鼻，肚子非常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方慧笑：“小三十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顾燃一边从购物袋里把牛肉、青菜、土豆一样一样拿出来一边说：“谁让你煎的蛋饼那么香，每次我回来都少不了，都练成条件反射了。”
对此夸奖，方女士欣然接受，熟练地给蛋饼翻了个面，嗔怪道：“自己在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现在年轻人一忙起来不管不顾的，身边也没个人照料……”
方慧止住话头，但气氛还是陡然冷了下来。
顾燃倒是不在意，专心致志给土豆削皮。
以往聊到这种话题，母子之间总要互相呛几句，这回顾燃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不禁让方慧心里隐隐有了某种预感。
半晌，顾燃忙活完手里的活，打开水龙头，任水流穿过指间，洗净手上沾染的泥土。
“妈。”他突然出声，“前段时间，我碰到小楚了。”
方慧正往盘子里夹蛋饼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她平静地装完盘，平静地问：“然后呢？”
顾燃关了水龙头，转身靠着料理台，嘴角缓缓上扬，说：“在追呢。”
方慧愣了许久，顾燃耐心地等着他的母亲大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她对成绩不上不下的他说：我希望你认真读书，我希望你有更多的选择。
“我暂时，还不能接受。”方慧最终说。
“嗯。”顾燃反应平淡，似乎早就料到这种结果，“但我希望你能慢慢接受。”
“顾燃。”方慧略显无奈地叫他，语气中却又透着明显的妥协，“一定得是小楚吗？”
顾燃想了想，说：“妈，高中那次，你因为我和小楚，哭得眼睛好几天都是肿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你都这样了，要是外公外婆知道，后果简直不敢想象。我……很爱小楚，我同样也爱你们，我怕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伤心，也怕小楚背负上这份害怕，所以我离开他了。”
方慧默默撇过脸，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
“前不久，外婆去世了，临终前，嘱托我好好照顾小楚，我答应了，握着她的手答应的。”顾燃语调依然温和，“快十年了吧，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次我不想再走了。你和我爸接受的话，以后多个儿子孝敬你们，不接受的话，我们就孝敬到你们接受。”
方慧终于绷不住，哽咽出声。
顾燃抬头看到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沉静的顾晖，示意他安抚一下脆弱的方女士，他先去楼下接赵维轩。
关门声响起，顾晖走到方慧身边，揽过泣不成声的妻子，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孩子们有承担后果的能力了，我们做父母的，到了这把年纪，何必当这个不落好的恶人，随他们去吧。”
天色渐渐暗了，小区门口，顾燃和上次如出一辙地蹲在路边，心情轻松。
不一会儿，五十米开外一个身影疯狂朝他挥手，大喊：“燃哥，燃哥！”
顾燃叹气，太他妈丢人了，真想装不认识。
他站起身，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闭上嘴赶紧过来。
赵维轩冲到跟前，兴奋地说：“你再不回来我他妈都快不认识你了。”
“谢谢你惦记啊，”顾燃毫不客气地说，“你最近又胖了。”
“靠！不带这样的，最近茜茜天天拉着我跑步，小爷半条命都快跑没了，结果你一见面就打击我。”
顾燃笑笑：“对不住，我开玩笑呢，其实看着是瘦了那么一点的。”
赵维轩：“……”您可闭嘴吧。
赵维轩步伐稳健，急不可耐地想上楼吃方姨的晚饭，却被落后一步的顾燃一把扯住，说：“走慢点，我妈平复心情呢。”
“啊？”赵维轩有点懵，“平复什么心情？”
顾燃抿了抿嘴，说：“我跟她说，我在追小楚。”
赵维轩：“……是我想的那个小楚吗？”
顾燃点头。
“……靠。”赵维轩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燃，盲目崇拜说，“燃哥还是这么牛逼。”
“那方姨怎么说？”
顾燃说：“需要一段时间接受吧，比当年好多了。”
赵维轩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拍着顾燃的肩说：“你真不让人省心。”
顾燃瞟他一眼：“你再多嘴现在就走。”
赵维轩立马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再多话。
白天张牙舞爪的烈日退场后，这会儿竟然刮起了大风，顾燃担忧地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身旁的赵维轩适时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感觉要下暴风雨了啊。”
这时，顾燃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点开，屏幕上的三个字和发消息的人一样安静沉默，却又坚定执着。
——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第 7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