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67、第 67 章

　　“陛下，臣已布下了法阵，转移术是没有用的。陛下若执意施法不只徒劳无功，还会伤及自身，不如在此稍作休息。”魔翳操使幻象分身之术，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龙幽面前，声音平静如水。
　　“你要造反吗？”龙幽咬牙切齿瞪着浮在空中的虚幻影子。
　　“臣不敢。”魔翳俯视跪坐在地的龙幽：“陛下现在的样子说是自省倒也适宜，臣就请陛下在此静静思过好了。”
　　“笑话！本王何错之有？！”龙幽强撑着站起来：“你区区一介臣子，竟敢将本王拘禁于此！若为天下人知，可见你居心叵测；再进一步，你还要弑君夺位了不成！”
　　听得最后一句，魔翳煞白了脸，一拂衣袖：“哼，不知好歹！”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不慌不忙道：“即便臣有处理不当之嫌，难道陛下就能心安理得地说自己并无过错？先王生前将你托付于臣，臣自问尽心尽力辅佐，心中所思所虑皆是为了夜叉国，绝无半点私心，而陛下……”魔翳深深叹了口气：“陛下今日为了一介人间女子便要弃吾之族人于不顾，试问陛下如何对得起先王？”
　　提到龙溟，龙幽默然了。相比老哥，自己并没有当王的资格。他可以为了臣民舍弃亲弟，舍弃爱人，甚至舍弃性命，而自己却一样也放不下。
　　“当然，这并不能完全怪罪于陛下，臣难辞其咎。”魔翳见他神色难堪，语气稍微缓和。“陛下只是欠缺经验。若摆正位置，陛下也能成为像先王一样的明君。”
　　明君吗？龙幽心底冷笑，高高在上的君王会失去所有感情，那份寒意只有自己一人体会的滋味……想都不敢想。可只要有小蛮在，她总是能变着法子给自己带来无限温暖……追求温暖，难道这也有错？龙幽想到了蜀山禁洞里的凌波，不知她也否曾为老哥带来些许暖意？而老哥死前，也可曾对无法与她厮守有过遗憾？
　　“假若陛下决心要当一位贤王，臣辅佐陛下万死不辞。”魔翳不厌其烦地游说着。
　　哼，这样冰冷的尊荣谁人愿享？可有了小蛮在身边，即便大雪纷飞的冬天也会变成繁花似锦的春天。龙幽打定主意，昂然抬头对魔翳问道：“小蛮在哪里？”
　　“陛下一意孤行……”魔翳皱眉，眼中渐渐生出恨意，语气也愈发冷清：“那么臣只有得罪了！”
　　“你，你要做什么？”
　　幻影消散如烟，最后只余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传入龙幽耳中。“陛下好生休息吧，臣要准备仪式了。”
　　“魔翳，你不可以！”龙幽挣扎着扑到离神农鼎较近的门边，他知道，魔翳就在门的另一边施着法。龙幽死命地拍着青铜铸成的大门：“放我出去！要是你敢动小蛮一根汗毛，本王饶不了你！”老哥已经没了，他不能再失去小蛮。
　　不知过了多久，龙幽倦极了，整个人瘫下去，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一下一下捶在地上又逐渐变得红肿，而龙幽浑然不觉。小蛮……都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才让魔翳那家伙钻了空子。现在说什么仪式都不可能停下来，自己却也是什么都做不了。即便为王又如何，连自己心爱之人终也是救不了！
　　“哐当”门从外面打开了，龙幽忙站起来，首先飘进耳中的便是臣民们的欢呼声。
　　有水了，那丫头……龙幽推开一旁的侍卫，大步冲至刚刚施法完毕而摇摇欲坠的魔翳面前：“小蛮，小蛮在哪？”
　　“哼，直至此刻还是念念不忘么？”魔翳一脸疲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中虽有不满，语气却带了几分快意：“既然陛下对小蛮姑娘用情如此之深，臣便据实以报……”说罢推开上前搀扶的侍卫，指着神农鼎道：“她在那里。”
　　“小蛮！”龙幽急急往鼎内探望，只看了一眼便呆住了。只见鼎内血迹斑斑，小蛮屈身躺在底下，脸上凝固着痛苦的神色，而胸前的利器刺穿了她的身体，从她体内漫出的鲜血几乎泡着她半边身子。龙幽瞳孔一缩，整个人几近脱力，只好以双手紧紧抓住鼎沿稳住。
　　“如何？陛下终于见到心爱之人了，为何并无半点喜悦？”魔翳顾不上擦去额头上涔涔冷汗，嘴边带着讥讽的笑意：“这可是大好事啊！旱灾解去，民众得救，各国退兵，也圆了先王的遗愿。至于小蛮姑娘……”魔翳笑意愈浓：“为夜叉国大义献身，将功赎罪，既能免去无数酷刑折磨，又成就了她一心帮助陛下的心愿。臣看在她对陛下一片真心的份上，也就给她个痛快了！”
　　“魔翳，在这个时候，你还敢大言不惭在此说风凉话么？”龙幽头也不抬，哀恸地看着小蛮的脸：“若不是你强迫她，她又怎会……”
　　“陛下此言差矣。臣并没有强人所难，只是细细地告诉了她前因后果，不想她反倒自动说要作生祭……”魔翳敛了笑，略为惋惜看了看神农鼎：“为此，臣还欠小蛮姑娘一声抱歉，之前误会她要对陛下不利，其实，为了陛下，她连命都可以舍弃。”
　　以他对小蛮的了解，魔翳所说非虚。龙幽心痛得无以复加，这傻丫头……为什么就不为她自己多想想？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魔翳见他毫无反应，蹒跚踱步至他身边。“你倒是听听，外头的民众是如何评论于你。”
　　龙幽迟疑一下，终是按他所说去做。
　　“有水了，有水了！”“魔翳大人太厉害了！”“谢大长老救命之恩！这下可好了，大伙不再因为干旱而生病，也不用打仗了！”“还好有大长老在，要是指望陛下都不知道何日才有今日景象。”“就是就是，陛下爱美人胜于江山，别说先王了，就连摄政王大人他都比不上！”“可不是嘛，陛下自登基以来有何贡献？还不都是大长老在处理夜叉事务！”“哼，一个耽于享乐的公子哥儿有何资格为王？倒不如退位让贤给摄政王大人算了。”“这倒是不错，若是魔翳大人当上王，以后夜叉国再也不怕其他国家的欺凌了！”……
　　龙幽听着，心酸愤怒之余更为惭愧。他们说的都是事实，自己自登基以来确是对夜叉国毫无贡献，更为了小蛮一度阻止魔翳施法。
　　“陛下听到了？”魔翳缓缓走开：“此等行径当真让先王失望，更让所有的子民为之寒心。臣请问陛下要如何挽回局面？”
　　“是啊，是我，我让哥失望了……”龙幽眼眸的伤痛很快退去，盯着魔翳的背影目光如刃，咬牙切齿道：“可恰恰就合了你的意！”
　　“呵呵，大势所趋，臣却之不恭。”魔翳头也不回，掷地有声：“若不是你的任意妄为，何来今日魔翳登上御座的机会？我能走到这一步，全凭你一念之差。”顿了顿又道：“你亦无需怨恨任何人。今日之局，岂非自己一手造成？且我扶持你至今日，凡事尽心尽力，也不算对先王食言，只叹人微言轻，无力改变你。为了夜叉国的将来，我只好痛心取而代之了。”
　　“你……你要把我……”龙幽怒瞪魔翳：“你只是个摄政王，你有何资格登上王位！”
　　“资格？”魔翳冷笑一扬手，“我已打理夜叉事务多年，虽不敢称劳苦功高，只是夜叉国的事务我都处理好些年头了，而你，哼，除了打退红姬军的那一战还有何作为？想也没有。”
　　“你！”龙幽中气不足，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其他功绩了，只好吞声忍气看着小蛮。
　　“若是先前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现也不至于落到如斯田地，反倒白费了先王与小蛮姑娘的一番心意。既然你一心要护着心爱之人，甚至连王位都不要了，我就只好勉为其难接替王位为万民谋福祉。至于你，龙幽殿下，你就跟死去的王妃在九黎祠呆一辈子好了，怎么说你也是王族，又是我的外甥，总不会亏待了你。”
　　挑衅之言飘荡在空气中，龙幽听得“王妃”二字眉心一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见他不为所动，魔翳皱眉，而后一甩衣袖：“你与王妃重逢，哼，也是最后一面了，定有许多话要说。本王也要去准备登基大典，故不多作打扰，先行一步。”
　　龙幽无语，只是默默看着鼎内。
　　魔翳看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气性，冷哼一声摇摇头：“冥顽不灵！”然后由两名侍卫搀扶着走出了大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魔翳停住脚步，语气坚定却没有回头：“若你真能洗心革面立志成为一位好王，今日杀妻夺位之仇，他日清算此帐之时要取我项上头颅，我也无怨无悔。只不过……怕是你永远都没有这个本事了。”说罢命所有的侍卫退出了大厅，厚重的大门也在缓缓闭合。
　　龙幽像是没听见魔翳的话，也无意计较当下处境。心已痛至无法言语，龙幽强撑力气把小蛮尸身从鼎里的血水中捞出来，不顾她身上的血污紧紧拥在怀内。
　　“对不起，小蛮……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失约了……”掏出捡到的紫砂铃铛戴在她手上，龙幽看着她的脸，视线越来越模糊。魔翳既称她为王妃，便是承认了她龙家的媳妇的身份。生前无法达成的心愿，死后终是如此惨烈地圆梦了。龙幽闭眼任泪流淌，轻轻吻了吻她冰冷的额头：“小蛮，我……我最喜欢小蛮了……”
　　说好了再修复水脉之后会告诉她答案的，如今她终于成为了自己的王妃，可怀中伊人已永远无法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