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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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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爷一直盯着面前的纸张,许久不挪眼,高陌不解。
他那方倒着看去,只能瞧见纸上有字,却辨不出是何字。
良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这纸上写了什么?王爷缘何一直盯着它看?”
高陌的言语声拉回了顾承司陷入上一世的神思,暗叹口气,伸手将桌上的纸张拾起,递给一直立于书案前方的高陌。
高陌抬双手接过,瞧着上面简短的字,是王爷的笔迹,眉头不由皱起,露出疑惑:“三日后,酉时,王爷写这是?”
顾承司并未回答,因为他也不知此为何意。
这是上一世,有一次他去云安殿跟老夫人商量事情时,在云安殿拾得的一张卷得隐秘的纸条上所写的字。
那会儿刚过辰时不久,他去时众侍妾给老夫人请安还未退下,他拾到纸条那方,正是众侍妾落座之处,然当时人员走动复杂,他并不知这纸条是谁落下的。
一个无关紧要的纸条,他本不必关心,也确实不曾放在心上,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三日后的那一天,不是旁的日子,正是他上一世的丧命之日。
被锦沅婷暗中下毒致死。
虽于上一世而言,此事发生在距今数月之后,但于此刻来说,他刚死而复生不过一日有余,恍然间只觉这一切都近在眼前,仿佛那纸条也刚拾到手一般,还热乎着,甚至心有余悸。
按理说锦沅婷嫌疑最大,可此女字迹他识得,与所拾纸条上并不一样,所以他不知这一切是巧合还是预谋,只是重活一世的直觉告诉他,不得不防。
见王爷又落入沉思,高陌不再打扰,只轻轻将纸条放回王爷面前的书案上,而后退至一旁安静地守着。
殿里陷入静寂,久得甚至高陌都觉得自己快打瞌睡了,王爷清冷的声音才突然响起。
“你去准备十方砚台。”
这要求惊醒了迷糊犯困的高陌,脑子瞬间清明,带着满腹的惊惑:“十方?砚台?”
他着重强调,确定自己没听错。
很惊讶王爷要这么多砚台干什么。
顾承司点头,确定了高陌的疑惑:“你不是好奇这纸上所言是何意思吗?本王也想知道。”
那纸条的笔迹他依然记得,既然是在那一众侍妾逗留后的地方拾到的,虽也有可能是收信,但还是有必要,哪怕只是百之一二的概率。
高陌虽还不甚明白,但王爷既然有此安排,他自当照做。
于是领了吩咐:“属下明日便备齐。”
瞧了此刻时辰已经不早,便又道:“此时已过戌时三刻,王爷身子还未彻底康复,还是早些休息罢。”
顾承司点头,七日后亲自去找弦应,恐免不了一战,面对此等高手,他确实需要将身体调养好。
于是拾起纸条置于烛火上点燃,赤红的火星一寸一寸将字迹和纸条一并吞灭,直至只剩一抹灰烬。
而后方才起身,往对面的寝殿行去。
*
梨居苑。
天暗了又明,明了又暗,待中毒昏迷的锦清栀醒来时,时间已经跑过了整整三日。
“嘤……”
只见床上的人儿迷糊中裹着薄被伸了一个懒腰,又翻了一个身,似乎感觉到有些身酸体乏,稍有动静的身子又蔫儿巴下去。
晴姝三日夜不曾歇息,此时人已经困得趴在床沿上睡着,直到床上的动静将其惊醒。
双手揉了惺忪的眼睛,看清床上有了动静,忙凑去唤道:“姑娘?姑娘?”
那日姑娘熬好药送进流光殿不多时就出来了,本欲回别院,可刚行没多久,整个人脸色突然惨白,手亦忽然捂上腹部颤抖难行,可还不及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姑娘便突然折返,拼力往流光殿跑回去。
再出来,就已经是昏迷状态。
送姑娘回别院的小厮说,姑娘是中了毒,还说高总管已经命人去请大夫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瞧着姑娘昏迷不醒,嘴唇亦变成可怕的深紫,她直被吓得脚步虚浮发软,根本来不及细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大夫来诊治过后,确定姑娘无性命之忧,她才稍放心些。
岑莹是锦沅婷的丫鬟,即便姑娘不介怀,晴姝她始终是心怀芥蒂的,所以姑娘的汤药她丝毫不敢假手岑莹,于是这一切自始至终都是她亲历亲为。
大夫明明说服药后最多一日便可醒来,可姑娘已经昏迷了整整三日都还不见醒,她哪能不担心。
此时瞧见床上终于有动静,她自是激动不已。
锦清栀脑子还有些混沌,并未完全清醒,直到有声音在耳畔唤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明。
昏迷前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试药……中毒……
腾地一骨碌翻身坐起,许是动作太过猛烈,脑子仍有些胀痛,又不由抬手揉着太阳穴。
“姑娘你终于醒啦!”
晴姝惊唤道。
许是太激动,言语间甚至带了隐隐的哭腔。
忙扶上自家姑娘:“姑娘昏迷刚醒,切不可这般剧烈动作。”
锦清栀脑子已经彻底清醒,她记得顾承司让她去抓药熬药,后又给他试药,却没想到那药竟然有毒!
“我昏迷了多久?”她问。
“整整三日。”
晴姝言语中满是姑娘醒来的欢喜。
听后,锦清栀沉思片刻,忽而翻身便要下床,却因身体虚乏,险些摔倒,幸得晴姝扶着。
“姑娘这是要干嘛?”
瞧姑娘脸色不是很好,晴姝忧心问道。
锦清栀:“去问问顾承司,为何要给我下毒!”
难怪她熬了药端去给他时,他非要让自己试药。
再加上此时突然想起新婚夜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亦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对自己下杀手,足说明这病秧子对自己不怀好意!
“姑娘切不可冲动!”
还不待晴姝劝,在外间忙碌收拾的岑莹闻得动静进来劝阻道。
亦来另一边扶着姑娘坐回床榻上:“他是王爷,姑娘若无实证,切不可武断定罪,否则咱们在王府的路更不好走。”
这并非虚言,在这承王府,流光殿那位王爷便是天,而姑娘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若贸然去捅天,无异于将自己置于倾楼之下,最终只会粉身碎骨。
她想活命,不想被牵连着永远走不出王府。
这一次,晴姝同意岑莹的话:“没错,姑娘可记得咱们的目的?这般贸然去质问高高在上的王爷,不可取。”
这是稍有不慎就会丢命的事,非常不可取。
“再者,这两日奴婢也在暗中打探,好像高总管也在查下毒之人,便说明这毒应该并非王爷下的。”
见姑娘平静下来,岑莹继续言道。
锦清栀刚刚一时激动,没细想,但岑莹和晴姝的劝言,她还是听进去了。
冷静下来细想,她们说得没错,她的目的是活命,且不说自己并无切实证据,就自己这般贸然去质问王爷,也必然落不得好。
至于这中毒……
她记得那日折回寝殿时,正好看到高陌端着药碗准备喂王爷喝下,若真是他下的毒,他自己必然是不会碰这药的,怎么还可能准备喝。
可不是他,那会是谁?
这副药,从抓药到熬药,再到端至流光殿,全是自己亲历亲为,半点不曾假手他人,就怕出岔子,可最终还是出了岔子,那这问题必然是出在药方上。
莫不是……
锦清栀目光突然惊起。
“洗漱更衣,我要去一趟流光殿。”
她稳了心神,站起身来道。
见这两丫头还在担心怕自己冲动去质问顾承司,她轻笑着宽慰道:“放心吧,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跟王爷澄清,我决非下毒之人。”
冷静下来她也想明白了,自己怀疑顾承司,相反,顾承司也必然怀疑自己,这般彼此怀疑,反倒不利于找出真正的凶手。
如此,晴姝与岑莹才放心。
“姑娘昏迷刚醒,身体受损不说,又三日不曾进食,见王爷一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姑娘不若先吃些东西再去,外间奴婢已经准备好了。”
想着姑娘随时可能醒来,新鲜的餐食,岑莹一直备着。
随即又看向晴姝:“还有晴姝,守了姑娘三日三夜,不吃也不歇息,这般下去身子必然是熬不住的,也该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
听岑莹之言,锦清栀看着晴姝,亦是满目心疼。
“走吧,一起去吃些东西。”
如此,主仆三人一道出了里间,在外面的桌旁坐下,动碗筷吃着桌上的清淡餐食。
锦清栀抬眸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日头虽盛,但已近西行,跟那日她熬好药端去流光殿的路上见到的日头差不多。
“这期间可有人来过梨居苑?”
闲聊着问道。
岑莹边夹了些清淡的小菜放入锦清栀碗中,边回道:“高总管来过,找奴婢和晴姝了解那日的情况,然后就是府中小厮,奉高总管之命送些补品过来。”
停了须臾,又想到几人,复又开口:“对了,还有姜庶妃及赵良媛,乐良娣两人。”
闻此三人,锦清栀神色微顿:“她们来干啥?”
奉茶那日见到的那些王府侍妾,她也仅一面之缘,连哪张脸是谁都还对不上,更谈不上熟络,怎会来看她这个新人。
“姜庶妃掌管王府后院一应事务,这梨居苑自然也归她管,她来一是看望姑娘,另外便是安排些日常事宜,比如院中吃穿用度的分配领取,月银的标准及领取等等,另两位则是随她一道的。”
岑莹解释道。
三日未进食,锦清栀已是饿极,耳中听着,口中也不闲着,都是些日常事务,只要不是来找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