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唐》春唐

16、凑数第十六天

　　两个人都很心动，跟着人群去报名，都是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女，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子太害羞了，男生队的报名队伍排得长长的，女生队的队伍却不到男生队伍的四分之一。

　　春唐拍拍合雾的背以示安慰，然后把头发一解，披头散发的去排女生队了。

　　合雾看得目瞪口呆，还以为春唐要跟他共患难排长队呢，没想到就这么被抛下了。

　　趁排队的时候春唐把头发编了两个村姑麻花辫，开始跟排在前面的女生套近乎，为了尽快融入临城，他们在来的路上就一直跟一个临城的行商学说临城话，如今已经到了一开口别人就以为他们是临城本地人的层次了。

　　前面的小姐姐是个话唠，春唐一问她她就说得停不下来，等报完名，春唐听她说完了临城城主的各种丰功伟绩，以及临城城主跟夫人的爱情故事和爱情结晶小城主和小小姐的名字。

　　说完了还邀请她一起去喝茶，说不定以后是同事呢，提前相处一下。春唐拒绝了，听故事听得耳朵疼，看合雾那边还没好，找了个卖糖水的摊子买了两碗糖水给他，一个早上过去，报名截止，合雾刚好是最后一个。

　　为了庆祝合雾报上名，他们回客栈克制的吃了一顿，睡了个午觉起来，去早上报名的地方做试题。

　　据话唠小姐姐说，这是小城主和小小姐第一次选侍卫和侍女，不知道会出什么试题，当年城主选侍卫时给了一个灯谜让大家猜，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出灯谜。

　　他们去时已经有人在答题了，小城主的问题是“湖里有什么？”

　　小小姐的则是“天上的云朵像什么？”

　　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太多了，根本就没有统一的答案，代理招聘的人宣布，无论男女，两个题都可以答，只要答案被两位小主人之中一位看中，就算是男的，答案被小小姐认可，也是可以去当小小姐的随身侍卫的，时限一刻钟。

　　春唐问合雾想写什么，合雾说没想好，他们偷瞄了别人写的答案，有写湖里有水的，有鱼的，有水草的，反正写得都很直白，都是湖里有的，而小小姐的就奇怪多了，有写像各种动物的，也有各种吃的，还有写像珠宝服饰的，什么都有，大家都充分发挥了想象力。

　　春唐想了一会，提笔写“湖里有倒影，云朵像软床。”

　　又问合雾想好没，合雾见她写好了，想了一会提笔写“湖里有生命，云朵像棉花糖。”

　　春唐惊讶极了，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糖？”

　　“你猜。”

　　“我不猜。”

　　“猜嘛。”

　　“不猜。”

　　“你猜我不猜的，颜值这么低就不要当街打情骂俏了，辣眼睛。”

　　一个看不下去他俩对话的正义小青年忽然开口，春唐闻言要反驳，看到合雾那张黑脸，突然觉得小青年说得没错，是很辣眼睛。

　　春唐心想估计是她什么时候说漏嘴了，也不问合雾了，哼了一声不理小青年，上去把答案交了，领了个号码牌。

　　管事的说一个时辰后宣布答案，让他们领了号码牌的不要乱跑，安静找个摊子坐着等通知。

　　一个时辰相当于前世的两小时，春唐不想坐着干等，拉着合雾开始逛街，正义小青年看到他们手拉手，忍不住提袖子遮眼睛，在心里默默的想：颜值低，做什么都辣眼睛。脸黑就算了，就连手也又黑又糙，十指相扣的时候看起来像两只黑脚鸡爪贴在一起，还好衣袖很快落下遮住了他的视线，真是多看一秒都要窒息。

　　离答案公布还有一刻钟时，辣眼睛组合回来了，依旧手牵手，到了才放开，正义小青年看到他们一闪而过黑手，心里有种冲动，买块去污皂押着他俩洗手，看骨架明明是两双非常漂亮的手，怎么就不珍惜，把它搞得这么黑，真是暴遣天物。

　　管事宣布答案后，春唐跟合雾都入选了，兴奋过后，她才发现貌似除了他俩之外，其他人都没选上，管事带着他们进城主府，说春唐的答案被小城主看上了，合雾的则是小小姐，她十分中意那个棉花糖的答案，很想见一见写出这么个答案的会是什么样的少年。

　　合雾被人领去见小小姐，她就跟着管事去见小城主，每次听管事的说小城主春唐都想笑，小城主，笑成猪。

　　小城主是个小少年，属龙的，今年十三岁，每天跟着先生在府里读书不出门，脾气不好，喜怒不定的，喜欢独来独往，安排个小厮给他他就大发雷霆，绝食抗议，夫人心疼他，不敢再随便给他塞人，又怕他自闭，想给他找个同龄人做玩伴，这才有了这场招聘会，哪知道小城主居然看中了春唐的答案。

　　如今这社会男多女少，女儿家都是娇宠着长大的，夫人很担心春唐能不能照顾好自家儿子，后来看到春唐，就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春唐的肤色一看就是穷苦人家吃尽苦头长大的，照顾个小少年绰绰有余。

　　春唐第一次见小城主时，他正在用晚饭，管事领着她去敲门，还没进去她就闻到饭菜香了，管事也闻到了，犹豫着要不要等少主人吃完再敲门。

　　犹豫间少主人似乎知道他来了，开口让他直接进来，管事只好带着春唐进入。

　　小城主正在优雅喝汤，见他们进来了，漫不经心的看过去，正好跟春唐好奇的眼神撞在一起。

　　小城主掩面咳了一声，再开口时语气里满是揶揄：“林管事，你这是从哪里拐来的乡村丫头，怎么黑得像只乌鸦。”

　　就是因为这个称呼，小城主高浓把春唐给得罪狠了，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春唐每天见到他都冷漠得很，有时候高浓兴致来了逗她，春唐只会冷冷的看着他，直视他的眼睛，最后总是他先移开目光，嘟囔着说真凶。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间，他们已经在城主府待了两年了，合雾的守孝期也满了。

　　合雾十六岁了，榆木脑袋好像开窍了，端午节过后，发月钱了，他跟春唐约在府里的影壁后，合雾把用绣帕包着的月钱给春唐，道：“春唐，明年我们就要出府了。”

　　春唐把银子装进荷包里，把绣帕还给合雾，道：“我知道啊，你舍不得？”

　　合雾摇头：“不是，我是，有话想跟你说。”

　　“那你说吧，我听着。”

　　合雾支支吾吾的，春唐看得稀奇，忽然发现合雾的耳朵都红了，心里一惊，想，莫非他是想跟我正式告白。

　　她忽然有些激动，心跳得很快，强装镇定的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吞吞吐吐的，像个男子汉。”

　　想着马上要收到人生中的第一个告白，春唐说完脸都红了，不过她还小，要答应得委婉，乱七八糟的事等长大后再说。

　　“春唐，我……”

　　合雾鼓起勇气正要说，忽然就被人打断了，是小小姐身边的婢女，说小小姐正找他，让他快些回去。

　　春唐遗憾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就连看到讨厌的小城主高浓也笑着叫了一声小城主，把高浓笑得心里毛毛的，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坏主意。

　　然而这喜悦只维持一月不到，就被合雾亲口打破了。

　　依旧是影壁后，合雾一见面就跟她说，他有心仪之人了，接下来这一年的月钱，可能不能给她了。

　　刹那间，春唐心中无人知晓的期盼，瞬间缔结成冰，春唐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此时一脸春色的样子，仔仔细细的，从眉梢扫到下颌，她想，她要记住他这个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喜悦，说话说着说着就先笑了起来，就连周围的空气都与别处不同，满是春意。

　　“这就是你上次没说完的事？”

　　春唐淡淡的看了看少年，伸出手，“这个月的月钱呢？”

　　合雾笑了笑，勉强收起心中的喜悦，把用绣帕收起的碎银递给春唐，道：“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想为心仪之人制造一个惊喜，接下来的月钱都不能给你了。”

　　“哦。”

　　硬梆梆的留下一个字，春唐拿了钱就走，往常绣帕是要留给合雾的，不过他有心仪之人，这被自己暗戳戳作为定情物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大家都还年轻，没到做丢脸的事的年龄，一切都还来得及。

　　回了自己的房间，春唐拿起剪刀，有心想把这见证过自己自作多情的绣帕两刀剪了，临下手了又舍不得，只得拿起绣帕躺在床上，叹声造孽。

　　回想这些年，竟然没想到多发展几个备胎，一心一意守着个没开窍的猫嫌狗憎的半大熊孩子，白白耽误了大好的年华，又想到如今这身体才十三岁，一切还来得及，内心的焦躁才慢慢平静下来，爬起来洗漱，顺便将绣帕洗了，晾在床头柜上，又回床上好好躺着，酝酿睡意。

　　闭着眼睛想安眠，思绪却不停歇，从记事起到近来的各种琐事，放电影似的在脑中一幕幕闪过，搅得人无端心烦。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不知道，醒来得倒是挺早的，本以为昨晚会做关于合雾的梦，结果梦倒是做了，却没半点合雾的影子，全是些前尘旧事，隔世而望，不在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