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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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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家新开业的居酒屋应该做的是居民区附近的夜场生意,此时正店门紧闭。不过应该不久前在门口放过礼炮,道旁堆积着还未收拾的红色纸屑。
我想着我们公司还挺慷慨的,居然给一家小居酒屋送来贺喜开业的花圈——或许是什么高管退休再就业?
这么想着,我把花圈往店门口一摞,然后敲响了店门。
不一会儿,黑皮肤剃光头的店主穿着汗衫推门而出,先是看到了高大张扬的彩色花圈,然后再对上了我笑眯眯的脸。
“你好,我们是PM横滨事务所的职员,”花圈上有贴着我们公司的名号,我照着念出来后冲着店主加深了脸上亲切又友好的笑容,“这次前来,就是祝您开-业-大-吉!”
闻言,店主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戏剧化的几番波折,情绪激动是挺激动的,但奇怪的是他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开心,颤颤巍巍地扶过新到的花圈后,他终于挤出了个有些狰狞的笑容:“这...这真是...意外之喜啊,请稍等。”
说罢他就匆匆转身回屋,期间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从居酒屋的二楼探头下来往这个方向张望,我冲他笑着摆了摆手。
几分钟后,店主鬓角冒汗地捏了个信封出来。
我不明所以地接了,但一捏手感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这貌似是厚厚的一叠纸钞啊!虽说开业时送出几个回礼红包是讨吉利的行为,但这个金额已经远超过一般送礼的范围了吧?!
我瞪大了眼睛。
店主见我瞪大了眼睛也瞪大了眼睛。
我们俩对视几秒后,还是我磕磕绊绊地率先开口道:“先生,请不要为难我们嘛...这个...呃,您家孩子我刚才看到了,到上国小的年纪了吧?这些钱...”
——就留着给您家孩子买零食吧。
我想这么说来着,结果对方还没等我把话讲完就一把将信封推回我怀里,接着连冲我来了三个呼呼扇风的鞠躬,在我目瞪口呆之际他又转身冲回了屋内。
再回来时,他又追加了两封和之前一样厚度的信封。
“这位大姐这位大哥,”店主双眼含泪,“俺再也不敢了...钱已经全部在这了,连着之前拖欠的利息,请行行好——俺家孩子还小啊...!”
“......?”
我还准备说些什么,但身后的同事先生突然探出一只手捏了捏信封的厚度:“足够了,那就走吧。”
顿时店主看我同事的眼神里就充满了感激,仿佛是他阻拦了还要狮子大开口的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抱着祝福之心前来送花圈的我怎么像是变成了一个来讨保护费的流氓混混啊...?!
然而,直到又载着同事驱车往几家新营业的歌舞厅、风俗场所接连送了几架花圈后,我才渐渐回味出来我们在做什么——我们就在四处收保护费啊!!
我不由得深深怀疑起了我们公司的政.治属性,难道表面风光的外贸运输公司其实偷偷暗中与什么□□黑手党相勾结吗?
连带着我看一旁同事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黑衣青年显然早有所察,再次通关一场游戏后,他用空下来的手撑了撑脖子,转而盯向我:“所以,从刚才开始你就想问些什么吧?”
“呃...”正在进行直道变弯道操作的我一时分不开注意力,直到顺利转弯后我才松了口气说道,“我想问...我们公司为什么要收那些商家的保护费啊,嗯不如说收保护费应该是那种不是很正派的行为吧?明明这年头个体户们的生意也不好做...”我选用了较为委婉的说辞。
“...噗!”没想到同事先生竟然直接哼笑出声,平静时显得有些寡郁的神情此时全然生动起来。
这问题难道显得我很没有常识吗?我忍不住偏头瞪了他一眼。
然而就是这一下偏移视线,原本被我安稳掌控的行进轨迹突然歪向了另一个车道,后方车辆急促的喇叭声让我迅速回神,一个急转方向盘操纵车头完美地贴向了街沿。
噫呀呀呀——
在我满脑子都是刮擦公车的悲惨下场时,同事——这个在此时显得异常可靠的男人探身过来稳稳地控制住了方向盘。
在他同样没什么水平但胜在大胆的操作下,车以S型的轨迹极速脱离了绿化带,横冲直撞向街沿停车区。
“喂踩刹车。”他说着用空下来的右手食指指节一敲我对应的腿。
在危急情况下,我身子自动服从命令一个猛刹——哐地一下,车子是完美地卡点停住了,但凑地很近的我们俩人直接就额头进行了亲密的会晤。
“嘶——”x2
是真的很疼,我简直怀疑要脑震荡了的那种疼。
同事估计也半天没缓过来,再加上他似乎最近流年不利,身上脸上到处贴着绷带,此时他捂着自己脑袋本就仅剩下的健康元气的右脸额角,神情莫测。
“啧...我可是非常怕疼啊...”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挚地向他道歉。
然后我一掌推开他的脑袋,重新开火上路,在后面几排被堵路了的汽车的鸣笛声中缓慢地把车挪到街边。
期间,同事幽幽地对我宣判:“如果我是广津,现在就会把你赶下车。”
我想也不想地回呛:“如果我是你领导,像你这样上班时间偷懒玩游戏机、拉新来实习生当苦力的员工,我能开除一百个。”
“诶...”同事闻言倒也没露出生气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瞥了我眼,“你是实习生?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新人可以...实习。”
这回轮到我有些莫名其妙了,将车停安稳后我就放心地扭头和同事对视:“这不是在公司里很常见的吗?我是东大的在校生,为了攒毕业学分所以在暑期进你们公司实习呀。”
同事足足有愣了几秒之久,然后骤然弯了弯眉眼:“你原来是我们公司的文职人员?”语气间竟然多了几分亲切温和。
“你不是吗?”我有些好奇地反问,又自问自答道,“喔你应该是负责出外勤的?”
同事点了点头,无辜的神情表示他只是个跑腿的底层员工。
“哎...”我立刻对他有了无限的同情,“大热天的你也不容易。话说回来,我们公司应该就是普通的外贸事务所吧?但为什么又让你去收保护费那样的东西呢?”
同事当着我的面将几个信封里捆着的大额钞票一叠叠塞进便携保险箱里锁好,然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我们公司也提供安保服务啊。你可能不清楚,横滨这个港口城市有许多偷渡客和走私犯,而且这里的异能——”
“嘘...!”我完全被他嘴里的[异能]这个词汇吓了一跳,匆忙间有些失礼地伸手捂向他的嘴巴,“那是禁用词汇吧?小心被监管局知道了...”
“——这里的异能管制根本没东京那些城市严格。”同事偏脸避开我的阻挡,若无其事地继续道,“身为异能力者只要投入相应组织,也是不会被研究院抓进去的喔。”
“这样啊...”我将信将疑,但还是谨慎地往左右看看有没有人隔着车偷听我们讲话;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只在政府和媒体口径一致的批判中接触过异能力这个词汇——说它是邪恶与黑暗的代名词,扰乱社会秩序、侵犯人道主义的罂粟之花。
东京几区的议员政客们从来都是靠对异能力的绝对禁止才拉来了一届又一届高涨的选票;监.禁异能力者的研究院也从来都是人们退避三舍的禁区——他们说,邪恶的异能力依靠基因代代相传,就像是隐性的遗传病一般,会污染人们的血统;唯一能够阻止这些妖魔鬼怪侵蚀人类社会的方法,就是将它们永远隔离开来。
与之相反,并没有对异能力者赶尽杀绝的横滨,倒也还未在我这个外来人的眼前展现出它的不安定性来。但果然,安保问题还是非常重要的啊。
我顺势想到怪不得我们公司的职员都以健壮的男性为主,穿着打扮都是一副卖保险或是卖保安的样子,还要固定存储武器装备——原来还真的有提供安保服务的副业啊,那么向店铺收保护费应该也算是合法所得了吧?
就在我想东想西、脑子乱糟糟之时,我一旁翘着脚的同事接起了一个电话。
“摩西摩西,啊是织田作?”他眯起眼睛,语气轻快,“不用担心花圈的事情,它们都已经被及时送到了哦。那么,找猫的事情处理地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