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的钱实在是太少了》茶深

26、第 26 章

　　26会

　　“你在干嘛？”游之北看着沈浮哼着歌蹲在地板上点了一堆香薰蜡烛，热腾腾的植物略带辛辣的香气直冲他脑门。

　　“摆一个爱心呀。”沈浮说。

　　“得了吧，就点这五个，不许再点了，万一明天还不来电……你哪来那么多蜡烛？”

　　沈浮抬头看他，“原来让丽丽买的，安神助眠，看你拍节目辛苦，还合宿哦，那肯定晚上睡不好，说不定还有人故意开很低的空调，为了让你生病上不了台！”沈浮顶着他的脸看，黑溜溜的眼睛里也摇着小蜡烛，他恍然大悟，“我说呢，你出来跟连扛了三天三夜沙包似的，是不是有人宫斗了？”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游之北没好气。“都是半大小伙，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而且，你有资格说别人吗，我遇见的人里，最不正常就是你。”

　　游之北扣着袖子的边边，“我又不会来，如果不是因为台风的话。”

　　“那你不是来了吗？”沈浮非常坦然地反问他。

　　这就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的小沈总。游之北甘拜下风。

　　没有电，不知道要停到什么时候，游之北拿手机搜了一下新闻，原来沈浮这个区电路被水泡了，一条路下去全是黑黢黢的，严重的低洼地带冲锋舟都上了。

　　他也不好意思有吃有喝还不被雨淋就抱怨了。

　　他出来之前，少年风华已经把抽签部分拍完了。九个队九个主题自由发挥，方夏手特别红，抽出了个《春江花月夜》。他们本来就有两台筝，春江花月夜又是古筝名曲，名家改编都可以挑现成的。只是组里还有个吹唢呐的孩子，方夏当时以为能抽到流行主题，埋一个炸点，结果出了个正统古筝曲，他也犯难。整个组正经学过古典编曲的又只有游之北一个人。

　　作为顶梁柱，游之北熬了好几个大夜，本来就带着一堆资料回来，在考虑着干脆中途给唢呐插一个改编的变奏《怀乡曲》，他辅修没选吹奏类，其实不太熟，但方夏求他，他也不能撂挑子不干。如今停电了，也不敢开电脑，不知道下一次来电时什么时候，只好趴在地板上看自己问那个唢呐小哥复印的他平时练习的谱子。

　　“你也太拼了。”沈浮在旁边撕了纸箱的一角给他当扇子扇风。按理说气温应该随着暴风雨骤降，但是由于沈浮没事找事点了一地的蜡烛，热也是真的热。

　　游之北趴了一会儿，脸都映红了，汗湿的发丝勾在脸颊上痒痒的，他把它们撩到耳朵后。

　　“还不是因为你啊。”也许是热晕了，那什么香薰也不安神不助眠，他整个人燥得要命。

　　“我，关我什么事？”沈浮一脸无辜，还在两只手给他扇风，吹得火光一阵摇曳，像是一堆在地上扑朔的小萤火虫。

　　“要不是因为你……”游之北说，又说，“算了。”

　　“说话说半截，将来没老婆。”沈浮说，蹲下去，凑着个头看游之北摊在地板上的打印纸。“你还是别看了。伤眼睛。”

　　“那也没事做啊。”游之北摸索了几页，脑子疼，他爬起来，”我去练琴。”

　　琴是最好的，也不用电，也不会突然就不能用。永远都在那里。一百年前的人弹着怎样的曲子，他也可以弹着怎样的曲子。一百年后，想必也有新的筝童，弹着和他一样的曲子。人各有心事，琴艺就各有千秋。

　　“好呀好呀，诶，有个才艺真好，你看不能刷手机玩游戏了，闲下来还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那今晚给你一个点歌的特权。”游之北摸黑掰开筝头，戴义甲。

　　“什么都可以？”沈浮捡了一个蜡烛捧手里走过来，眼睛亮闪闪的。

　　“嗯……我会的话。”沈浮一看就是没什么音乐素养的人，应该不会点出什么高难度曲子。游之北对所谓的网络爆款土味情歌也没偏见，有时候同学们在一起，还会弹着好玩，他不相信沈浮能给他出什么难题。

　　沈浮说：“那就《春江花月夜》吧。”

　　游之北挑了挑眉。

　　“你会吗？”沈浮很认真地问。

　　废话。

　　“不可能不会。”游之北挺直了背，调琴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沈浮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也不懂古筝说实话，就是在认识你之后，我就随便搜了搜，这就是我第一次完整地听除了你之外别人弹的古筝，不是我偏心，那人弹得还没你好，还几万粉大V呢。”

　　游之北抬头。

　　沈浮顺手把蜡烛放到旁边的博古架上，他太不用心了，放得很偏，碰一下就要倒下来的样子。游之北分神去看了几眼，但是另一种更危险，更凝重的，比蜡烛倒掉更可怕的气压又让他不得不拉回自己的视线。

　　“然后我就突然想起来，我最后一篇会背的课文就是《春江花月夜》了，虽然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名字相同还是有什么联系。”

　　游之北看着他的眼睛，一板一眼地回答，“它原来叫《夕阳箫鼓》，也叫《浔阳琵琶》，原来是一首琵琶曲，后来解放后……”

　　沈浮暴躁地挠挠头，蜡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向后面的墙，折向天花板，膨胀起来的一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说：“我也听不懂，就是，反正就是后来我就不念书了。”

　　游之北小声地问：“为什么？”

　　“家里有事呗，还有，学校一点也不快乐……”他嘟囔道，“别人看到我也不快乐。那还不如，大家一拍两散。”

　　台风还在呼呼地吹，放了成千上万朵雨水做的烟花，钻进云里。沈浮精致的玻璃城堡像是建在海边的悬崖上，风声灌满，岌岌可危。

　　游之北眼睛圆圆的，下巴尖尖的，脸颊鼓起来一点，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烛光像两朵腮红跳在他颧骨上，沈浮觉得他特别可爱，他一向有话就说，于是这次也不例外。

　　沈浮说：“诶——我突然亲你你会打我吗？”

　　游之北抿抿唇，沈浮还以为他都不会回答会直接上手打的，这才是他，但是游之北居然意料之外地沉默了。

　　蜡烛的一朵火花掉到透明容器里。

　　他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