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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湘云 ...

  •   黛玉去赴宝钗的宴,自然少不了先去见贾母。
      这一次,荣府中人明显与前几次她来大有不同,尤其是王夫人,虽神色依旧端庄,但眼角眉梢都难掩志得意满。便是与黛玉说话,也愈发慈爱了。
      “大姑娘一向可好?”王夫人笑着说道,“咱们府里今年采买了许多的花草,老太太看着正喜欢。原本想着重阳接了大姑娘过来玩两日,不成想姑娘去了宫里。今儿来的正好,务必要在家里住上几日,叫老太太也高兴高兴。”
      “正是你二舅母说的话。”贾母笑呵呵地说道,“你姐妹们也都想着你呢。”
      黛玉起身笑道:“外祖母和舅母疼惜,原本不该推辞。只是,父亲和姑母商量了,从宫中延请了两位严厉的先生教导我。先生已经给排了功课出来,若不是往外祖母家里来,今儿断然不许我出来的。”
      贾母忙问:“宫里的先生?”
      黛玉点头,“正是。”
      “那是了。宫里的教导们,都是有品级的女官,专管着教导公主郡主们宗室女眷的礼仪学问等,自然都要厉害些,这也是你的福气,好生跟着学,往后受用无穷的。”
      黛玉应了。
      王夫人合掌笑道:“正是我一时忘了呢,大姑娘在宫里,可见着咱们家娘娘了?”
      元春封妃后,荣宁两府的人一扫之前秦氏暴毙的阴影,从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就连看门的门子,日常在大门口也多了几个时辰的下巴朝天。
      封妃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王夫人很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前与荣府走动不那么密的人家,都开始下帖子请她,约着一同去赏花赴宴,或是礼佛吃斋的了。
      只是,元春如今虽是风光体面,到底母女连心,女儿进宫十几年了,王夫人自然是想念的很。黛玉时常出入宫廷,王夫人也就笑意盈盈地与黛玉打听了起来。
      黛玉低下了头,“虽我之前常在宫里,只是那会儿,娘娘时常在贵太妃身边,倒是见得不多。待娘娘晋封后,便居于内廷凤藻宫了。我跟四公主住在东边的公主所,两处离着甚远,只在凤阳宫见过娘娘一次,只是那会儿,也不得说话的机会。看娘娘容光焕发,想来是不错的。”
      王夫人略感失望,“如此啊……”
      “玉儿说的也是,宫里规矩森严,自然与咱们家里不同。”贾母叮嘱黛玉,“玉儿你在宫里行走,也须得谨言慎行。”
      “外祖母说的,我记住了。”黛玉忙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四下里看了看,便问,“两位嫂子怎么不见?”
      “哦,兰儿病了,你珠大嫂子在照顾他呢。广阳伯府聘女,你琏二嫂子过去添妆了。等下次再见吧。”
      贾母正乐呵呵地说着,便听见外面一阵脚步声,脸上笑容更深了,与黛玉说道,“你姐姐妹妹们来了。”
      外面门帘子一挑,宝钗与三春姐妹果然一同笑着走了进来,身边还有个穿石榴红色裙袄的圆脸小姑娘,看着俊美俊眼的,比黛玉还要小些。
      “林妹妹,可是叫我们好盼着呢!”宝钗等先见过了贾母,然后才上来与黛玉厮见过了。宝钗拉起了黛玉的手,“原本不敢轻易扰了妹妹的。只是这个节气,天气正好,我们家里庄子上出的好螃蟹,比往年都要大些。另外还有世交送了两盆丹桂过来,也都开得不错,这才想着,借姨母这里摆上几样酒菜,咱们一处玩耍半日。”
      “我在家里也是闷着,姐姐请我,正合了我的意。”与宝钗寒暄了一句,黛玉的目光便落在了进门后笑嘻嘻依偎到了贾母怀中,歪着头看自己的史湘云身上。
      上一次来,史湘云是与黛玉住在一处的,说话也算投机。不知怎的,这回进了门,也没有理会黛玉。
      “玉儿过来。”贾母招了招手,一手揽着史湘云,一手拉了黛玉,“上回你们小姐妹,不是还没待足兴?这回宝玉提醒,特意把云丫头也接了过来,也叫你们好生说话。”
      又推史湘云,“还不去见过你林姐姐?”
      史湘云笑嘻嘻上前,福了福身,“见过林姐姐,可是叫我好想呢。”

      “云妹妹好。”黛玉可不是那种贴着人说话的,见湘云态度疏离,便也只肯以礼待之,旁的没有。
      湘云便转身又扎进了贾母的怀里,竟是有些撒娇的模样说道:“老祖宗偏心。”
      “这话从何说起?”贾母不解。
      “我在家里闷得很,婶子每日里都叫我学针线,眼睛都迷了呢。每每只想来老祖宗这里松快,您还只在林姐姐来的时候才去接我,不是偏心是什么呢?云丫头不依。”
      贾母哈哈笑了起来,用手理着湘云的头发,爱怜道:“那你多住些日子,回头我打发人去告诉你婶子。”

      黛玉闻听湘云的话,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一回。见湘云一身的裙袄都是用的上等锦缎,雪白的腕子上拢着三四只细细的绞丝金镯,便知道湘云在史侯府中,也是一样娇养长大的,断然不是她说的那样儿什么学针线眼睛都迷了。
      分明上次湘云并不是如今的样子,她这是怎么了?黛玉纳罕不已。
      “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见了面就姐姐妹妹的叫个不停,叫我看着也高兴。宝丫头,今儿是你做东,可都预备好了?可巧了凤丫头出门了,不然该叫她帮着你张罗。”
      宝钗不及说话,湘云先抢着说道,“老祖宗,宝姐姐自己预备的很是周全的,方才我们都已经往梨香院里看了一回。”
      “那就很好,我就说,这一干小姐妹里,宝丫头最是稳重心细。”贾母赞了几句宝钗,又命鸳鸯,“我记得春天的时候,庄子上送来了两瓮好梨酒,那是果子酿的,甜津津的正好她们小姐妹喝。叫人取了来送去梨香院。”
      宝钗道了谢,便邀请黛玉等人与她一同回梨香院。
      她素来周到,既是请客吃蟹,自不会真的只预备一桌给小姐妹,早就叫人从庄子上选了极大的蟹来,装了好几篓子送到荣府,又从醉仙楼 里叫了几桌席面,都一并送来了荣府。梨香院里只留了一桌,余下都送到了贾母王夫人等处,就连李纨和府中几位有些体面的姨娘那里都没落下。
      梨香院本来是黛玉外祖父晚年静养之所,院子不大,只有十余间房舍,不过有一小门通街,与王夫人的院子又离得极近,倒也是个再方便不过的地方了。
      薛姨妈早在梨香院里等候了。
      见了小姐妹们携手而来,说了几句话,恐黛玉她们拘束,便指说要去寻王夫人说话,走了。
      她这一走,小姑娘们便果然轻松了些,都聚在宝钗的屋子里说话。
      黛玉头一次来到宝钗的住处,大大方方地看了一回,这屋子里简单得很,床上吊着幔帐,几床锦被叠的整整齐齐地摞着。家具倒都是好木头打制的,不过上面的摆设却都是寻常之物。这与名声赫赫的皇商薛家,倒是有几分不相符了。
      “我向来不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似是明白黛玉所想,宝钗也是大大方方的,“自己的屋子,住得舒坦就好。”
      探春便笑道,“宝姐姐你这样说,越发显得我们奢靡了些。”
      “咱们哪里算得奢靡?”惜春不乐意了,对黛玉说道,“林姐姐你不知道,二哥哥那里,才担得起这两个字呢。”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宝玉也穿着一身儿大红锦袍跑了进来,见到屋子里众姐妹都在,眉眼顿时便弯成了两道月牙,拍手笑道:“可是背后说我的坏话?我都听见了!”
      一眼看见黛玉,惊喜道,“林妹妹你来了?我得了个好玩意儿,原说要送给你的,不曾想一直没见着你,就被云妹妹给抢了去。等赶明儿,我再寻个更好的给你。”
      他本是天真之人,又自认与姐妹们都好,自是有什么便说了什么。不成想,却叫湘云听了那句“寻个更好的给你”便不悦起来。
      “林姐姐配得更好的,我便只配个寻常的了?”湘云哼哼道,“不过是只九连环,谁还稀罕不成?翠缕,你去取了来还给爱哥哥,免得叫他说我眼皮子浅,抢他的东西呢。”
      这话,并不好听。偏生这些人中,除了惜春外,便是湘云年纪最小。大家又都可怜她身世孤苦,都肯让着她。她这样一说,迎春便皱了皱眉。不为别的,姐妹们若熟悉亲密,这话只当她使小性子了。可林家妹妹又没招惹了她,这样说话,岂不是叫林妹妹尴尬?
      迎春有心想说句什么岔过去,黛玉已经叉了一块儿果子慢慢地吃了,待咽尽后方笑了,“原来是九连环?多谢二表哥费心想着我。只是我如今功课甚多,也没有功夫玩那个。云妹妹喜欢,给她就是了,也不用另外再找的。”
      九连环而已,什么没见过的好东西呢?
      放下了小叉子,黛玉扭过头去与探春低声说起了话。
      宝钗恐湘云吃味儿,忙将话岔开,只问宝玉:“姨母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去了哪里?”
      宝玉压根儿便没有听明白湘云黛玉打的机锋,听宝钗问了,本来正欢喜的脸上忽然便敛了喜色,眉眼之间都拢上了层轻愁,“我去看秦钟了。从他姐姐没了,他和秦家老伯身子都不大好。秦老伯还好些,秦钟如今病得起不来。我跟老祖宗讨了些个人参鹿茸的,给他送去了,叫他好好调养调养呢。说起来,林妹妹你可知道,前不久蓉儿媳妇没了?真真是可惜了的,还那样的年轻呢。”
      想到秦氏容貌鲜妍,婀娜风流,这样的佳人竟不得长命,早早地香消玉殒了,宝玉不禁一阵咳声叹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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