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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今日清早这浩浩荡荡的,演的是一场捉内鬼的大戏,游不枉配合足了,就看刘揭书那头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了。

      那天夜里,刘公子央游不枉帮忙的,其实并不是件难事,但着实勘验心态,又需一个表面看起来泄露消息可能性很大的“叛徒”,如此一来,干这件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他们几个外人。
      想来只有游不枉兼备靠谱和义气二者,便被找上了门。

      至于起因......这位刘公子不知收了什么消息,怀疑金山派有奸细——或者说是叛徒,而且这位叛徒很可能已经知道刘老盟主不在世的秘密,正想方设法传递消息给各大门炮。
      那位红衣女子的身份,刘揭书也一并告知了游不枉,是天机阁的人。
      这“叛徒”自然不会是天机阁一方,纵观眼下,对金山派虎视眈眈的,不是那几个大门派,就是朝廷,出不了这圈子,却也难以确定人选。

      但还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人必定密切关注游不枉等人行踪,他们几个是除叛徒之外为数不多的几个知晓实情的人,若此内鬼想要传递消息且不暴露自己,这口黑锅必然得想方设法让师兄弟四人背上。
      “内鬼的身手必然是隐藏的,我心里也没底,这件东西你先带上,或许能派上用场......”
      刘公子带着疲惫的语气犹在耳边,游不枉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衣物下掩盖着一处凸起的暗扣,有点硌人。
      游不枉昨夜鬼鬼祟祟出府,正是给那叛徒一个栽赃嫁祸的机会。

      做戏自然要做个全套,他刻意留下了一些痕迹,譬如小门旁花坛里的足迹,草丛里散落的碎羽,而后放飞了只足上绑着信筒的白鸽,硬生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金棠城走了三圈,天快亮时才堪堪回府,装作一副刚起来的模样。
      游不枉心里有点遗憾——那隐匿在暗处的内鬼很沉得住气,无人处也并未下手。

      至于这场戏要怎么演......本来是打算以截获的鸽子做证物,没想倒是让那扫地弟子先察出了端倪,物证之上又多了一层人证。

      ......就是不知这人证是凑巧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自方才起,游不枉脑海中不断闪过那几张活跃得异常的人脸,还有那位始终淡淡的“二师兄”——这人似乎和刘揭书熟稔得过分,会是他么?
      他一心两用,一边问了盛峥情绪为何异常,另一边回忆那“二师兄”行径有无不对劲,结果猝不及防听见盛峥那看穿一切的质问。

      游不枉心里陡然一惊。
      他怎么猜到的?

      盛峥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游不枉:“......”
      不等他出声,盛峥便继续道:“是不是那天晚上你去找姓刘的,他求你帮忙?我说你是被灌了一脑子浆糊还是长了十颗胆子么,金山派这么浑的水,你也敢随随便便往里蹚?”

      游不枉自己“犯事”被戳破,本是歉疚又心虚地听着,却越听越不对劲。
      盛峥如此生气,又强调了两回金山派的水“浑”,莫非他知道点什么?

      “师兄......”游不枉抬眼,坦言道:“我只是想帮他这个忙。”
      盛峥冷哼一声:“帮人家就得把自己搭进去?你可真行,我看你再这样意气用事下去,到时候我们下山可不是找姓夏的,而是找你这个麻烦精了。”

      眼见着火越烧越大,游不枉只得硬着头皮将昨夜经过说了一遭,且再三保证:“三日一过,找到真内鬼,我们便离开此处。”

      盛峥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还找什么找,魑魅魍魉早就已经现身了,但是你看那姓刘的又能怎么样,能奈何人家吗?还不是怂成那样,好眼相待,我看他们金山派的未来......可说呢。”

      游不枉惊讶地看向盛峥:“?”
      等等,这说的是......那二师兄?

      他正要问起,就听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方漆大喘着气跑来,幸灾乐祸道:“二师兄你昨晚出去做什么了,偷人家心法秘籍,你看过一眼没,口述一下教给我呗!”
      游不枉:“......”
      这货是脑子里少根筋还是潜藏着武痴天分?

      方漆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咳了一声道:“你说说你,这种好东西也不先拿给师兄弟分享分享,还大费周章传给不知是谁的外人,同样是二师兄,你看看人家金山派的,出门一趟给师弟带了多少好东西?不愧是大门派,随便一个师兄都如此和善、关爱小辈,学着点!”
      约莫是他们师兄弟几个从未受过什么正统传道,方漆也没觉得查看别门心法有什么好大不了的,且不说他们师兄弟四个各自修习不同的武功,旁人的心法想看就看,就夏观主那屋里破旧架子上,可还夹着不少什么掌什么拳脚剑的武功心法呢!
      每个门派有自己的训练,选徒弟时,对弟子们不同的体质不同的领悟力、根骨,都有一定的偏好,光得了人家一套心法能有什么用?
      方漆不以为意极了。

      师兄弟四人这几日只得待在府中,哪儿也不去。
      杀生知晓此事,也没有什么反应——反正他本来也不出门。

      不在乎也好无知也罢,总之,师兄弟谁都没把这回“冤枉”当回事。

      当天下午,办事利索的金山派弟子们发现了游不枉可以留下的那些证据,一时他们所住苾园外群情激愤,闹得人难以入眠。
      夜里刘揭书悄然而至,带着歉疚向游不枉许诺:“这几日那叛徒必然有所动作,届时还小兄弟一个清白。”

      游不枉点了头,却在刘揭书正要转身时,突然道:“你已经知道内鬼是谁了,对么?”
      满脸疲惫的刘公子身形一僵,苦涩地点头,眼睛紧闭,叹息道:“是。”

      游不枉心说果然,盛峥那家伙猜得没错,于是追问道:“是那位扫地的小师弟,还是......”
      他顿了顿,莫名不忍心开口。

      “是我二师兄。”
      刘揭书苦笑一声:“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只能是他了。”

      游不枉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只听刘揭书继续道:“他其实......人很好的,因为比我大上几岁,从小我就叫他程哥,我在想......是否他此番出门遇上了什么挫折,心境生变,所以才......”
      才会心生背叛,罔顾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
      刘揭书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不,虽说老人常说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但在游不枉看来,只有作恶那一瞬间才是一念之差。
      ——而在作恶之前的无数个时辰,都是在暗地酝酿,以期那一刻的为非作歹、“夙愿”得偿。

      “我想......”刘揭书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再看看,那内鬼既已找到了背锅的,必然无所顾忌,这两日便要隐蔽传信出去,届时再做决定也不迟,只是委屈你们了。”
      游不枉称无事,忽然想起什么,问了句那位“秋三娘”所在何处。

      刘揭书一脸不解,游不枉只得解释:“家师从前与这位有些交情,我想过几天登门拜访。”
      这位刘小盟主戒心不重,也显然不太分得清这无从辩证的假话,一股脑报了几个青楼的名字,笃定道:“嗯,就这几家,寻常青楼太寒碜,秋前辈都懒得搭理。”

      游不枉:“......”
      这算不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凤凰非梧桐不栖”。
      他没来由对这位秋前辈好感倍增,寻思半天,才恍然般想起:这不和盛峥那事儿精一模一样么!

      两日很快过去,哪怕刘揭书身为掌门公子兼大师兄,也快压不住众弟子朝苾园挥舞的刀剑镖枪,他几乎都要怀疑秋前辈消息有误,门内如此团结对外,恐不像是有内鬼。
      这可着实是一桩好事。
      夜里,刘揭书心情舒畅,只觉睁着眼数到天明都不成问题,现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

      金山派墙外,由他找来的外援布了天罗地网,专针对鸟雀一类,只许进不许出,就在半夜,手下来报,那陷阱里落了只通体灰黑的信鸽。
      ——大概是知道白色在夜里显眼,这内鬼还颇有心机地培育了只黑的,然而终究是功亏一篑。

      刘揭书深吸口气忍着手抖,在摊开字条的那一瞬间,他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程哥。

      这字迹生涩,每写一撇,总会在左下角不受控制般翘起个小勾,和程天桓那赏心悦目的翩翩字体截然不同,该是那扫地小师弟的——他隐约记得听学堂夫子抱怨过,漆小师弟这怪毛病怎么挨打都改不了,当时他只付之一笑,只当是小孩子心性天真闹着好玩罢了。

      谁能想到,在他满心满眼都是流民和自家门派之时,也正是这么个“天真”的小师弟,在背后毫不留情地捅了他一刀,刀上处处是是同门情谊相负的倒刺。
      很多时候刘揭书自己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下门派荣辱存亡,但只要一看到门中弟子切磋、玩闹,他便会觉得,哪怕自己资质平庸,武功不精,就算为了这些师弟,也得勉励扛上一回试试。
      能护一时是一时,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可有些人却未必能体谅这苦心,反倒是找准时机从中谋私利。

      漆小师弟图什么呢,是金山派待他不好吗?还是别的门派早就给他许下宏图前景?

      大概是深夜困倦,刘揭书半抬起手,吩咐左右将漆师弟押入地牢,他自己则转身背着手往回走。
      风中似乎卷着低得近乎湮灭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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