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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

  •   粱曼真:“纯属个人爱好,再说了,上次东厂里的那位不是成立了西厂吗?从锦衣卫里调人过去时,人人都考了一次。我正好给他们体检,听到几个人一直在背,也就记下了。”

      朱厚照:“这么多,你怎么记下的。”

      她以前学中医的,中医学生数理化不顶尖,可是论背诵强记的功夫,还是不输旁人的。

      粱曼真道:“不难不难,熟能生巧。”

      比医书上的方子,简单得跟让人学叫“妈”一样。

      浩恩第一个拍手,一副领导正在鼓励抢救了无辜群众生命后由衷与赞赏。

      “好!”熊哥大叫一声,手拍得震天响。

      虾仔被熊哥一怼,两人也跟着拍。

      浩恩举着杯儿过来:“咱们也行一个酒令,你输,大冒险。”

      “做什么事?”粱曼真问。

      浩恩猥琐笑:“跟白老大交一个杯就成。”

      蛇鼠一窝!

      令人唾弃!

      士可杀,不可辱!

      粱曼真坐不住,往边上挪了挪。

      浩恩一个劲的挤过来,恨不得把椅子跟她的椅子连成一块。

      粱曼真无法,走到一张空椅处坐下。

      刚刚出去了一圈的白舞戈正好回来,他向醉得东倒西歪的众人放眼一看,找着了还能说话的浩恩,摸了一颗花生往对方脸上一弹。

      浩恩瞬间坐直,双眼清亮无比的看着白舞戈。

      这清醒速度快如闪电,好像他刚才只是装醉,从头到尾,就滴酒未沾一般。

      粱曼真握着肉夹馍正啃着,被浩恩这一瞪眼,吓得忘记要下嘴。

      白舞戈使了个眼色,向窗棱的方向别了别下巴。

      浩恩会意点头,随即说了一句“怎么没酒呢”,便站起往门外走去。

      浩恩去了哪,粱曼真不清楚,但是他一出去,刚刚还只有女子歌喉的隔壁传来了男子的叫吼声。

      听声音不是为歌伎助兴,反倒时像遇到了什么不速之客,起了争执。

      粱曼真本意想去看看,但看了一眼白舞戈,他没事一样的正把酒当水喝,便也若无其事的低头啃下一口肉夹馍。

      嚼劲十足!肉香酱浓,果然正宗。

      大年三十大吉大利,保佑皇上说的出宫之事,年后成行。

      心中所想有多幸福美满,大明王朝就能给你一场惹事生非。

      隔间传来一片拳头与木质物的撞击之声,隔着木板的听到一片打斗与喝彩声齐飞。直到门口跃过数名衣袄破烂,头戴灰黑色棉帽之人,随后又是一片叫吼与搏斗之音,粱曼真这才慢慢的向白舞戈抬了一下头:“白大人,隔壁打架斗殴,您不去劝劝?”

      “我们不是干这个的。”他端着酒杯呷了一口,手指了指粱曼真跟前碟子,她拿过去,他舌头一扫,碟上空出一片。

      这种吃法,别人还怎么吃?

      粱曼真特别喜欢这碟子酒香花生米,刚点上来时,她单要了一份,一直一个人悄悄的吃。

      这不等到众人皆醉她独醒时,才拿出来吃。

      不成想,让白舞戈给打劫了。

      还劫得这么理所当然。

      白舞戈见她眼瞪成了小五的模样,伸手捋了捋她额头的流海。

      粱曼真退后寸许:“白大人你喝醉了。”

      白舞戈含笑道:“你怎么喜欢粱曼真爱吃的东西?小东西。”

      呃……粱曼真爱吃的,她不是粱曼真吗?

      白舞戈幽幽的看了她一会:“不看脸,光看你行事做派,还有……你是不是投胎了?我去……我说什么呢,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不信鬼只信正义。”

      粱曼真听得一愣,哥们你醒着还是醉着,或是半醉半醒中?

      她要不要向他表明身份呢,表明了,白舞戈会如何待她?像过去那般,亦或是将她当成一个全新的粱曼真来看。

      她咬一口肉夹馍,凑近一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

      心怦然多跳了一下,她开口了:“武哥……其实……”

      “年逢瑞雪,岁佑物丰!”一声唱喝后,一群身着旧袄,脸上抹着白粉的男子敲着手鼓,踢跳着涌进门来。

      男子们一个个生得黑黄黑黄,脸颊因过于削瘦而陷了进去,身形架子看着明明魁梧之极,却似是久未吃过一顿饱饭般,生饿成了一副空架子般。

      他们虽载歌载舞,可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欢喜之色,目光所到之处闪烁怕人,却在举手投足间生出一抹求生的欲望。

      再未见过如此粗野的豪迈的舞姿,不见轻盈的身姿,只有一下一下整齐的踏步般。

      众人一愣,从醉酒状态下清醒过来。

      粱曼真看到为首的那名男子,嘴角额头上还带着青紫的伤痕。

      她心头一酸,转目看向白舞戈:“这些人做什么的?”

      白舞戈没有支声,只拿了一条椅子往身下一放,端坐着看着那群人,他把粱曼真正好与那群没有多少舞姿的男子生生隔开来。

      就在此时,门外又进来数人。

      他们一身华服,面红身壮,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撸着袖子过来。

      为首的男子喝道:“我叫你们给老子钻跨,就给你们一顿饱饭吃,怎么的,想赖不成。”

      后面几人跟着起哄。

      浩恩转眼钻到那几人跟前,鞠躬作揖:“都是行伍的人,何苦为难他们。”

      那个跳舞的男子,是外乡到京城来讨生活的。

      也不知是怎么混的,当兵的居然流落到此地,做起了去各家酒楼饭堂唱红白喜事的事。

      说吉祥话,或是给家办白事的哭几个时辰,糊个口而已。

      在浩恩去到隔间时,正是那三人带着两个女子为那几名贵公子唱戏。

      公子们听完戏不肯付钱,说是要与那唱戏女子喝了酒才肯给钱。

      那女子喝了三杯,公子又说不够,要喝下一坛,且说能给三倍的钱。

      女子硬着头皮喝了半坛子,实在支持不下去,醉倒了,另一女子想替。

      结果着了公子们的道,也是一并醉倒了。

      于是钱没有要到,反而要倒贴酒钱赔给他们。

      三名同行的男子与他们起了争执,挨了打,只能忍气吞声跑到隔壁唱一回,弄些钱把女子赎回来。

      为首黄衣男子名叫周湖籁,是京城里有名的官戚。

      他虽无什么官职,却有一双看人识官位的眼睛。

      他在浩恩身上转了转,看穿着不似乎达官贵人,但这京城里,能身穿着袄袍人,脚蹬官靴的人,有两类。

      一类东厂与西厂的。

      还有一类是锦衣卫。

      周湖簌给了个极应付的笑,出言道:“我舅舅周大人在陇南屯田,说是近日有几个兵跑了,莫不就是他们。”

      说着不由分说便要上前拿人。

      浩恩道:“这事自有衙门管着。”

      周湖簌瞥了他一眼:“你是他什么人?”

      浩恩道;“萍水相逢。”

      周湖簌笑:“不认识的人,你也敢插手,看来你不太晓得这里的世道。”

      浩恩道:“都是当兵的,见着总有几分亲热。”

      周湖簌:“哟,在这里装亲兄热弟的,你不会跟京城里的那位一样,有龙阳之好吧。”

      本还醉意满眼的在座各位,顿时酒醒。

      粱曼真咬着馍,哽得说不出话,悄然向朱厚照看去。

      他满面红光,看着那个满嘴胡说八道的主儿,似乎很有兴趣跟这类人耍嘴皮子。

      粱曼真凑近些,拿了一些茶水,装模作样的给朱厚照倒了一杯,小声道:“主人,周大人的事,这位公子怎么如此清楚。”

      保密工作走了形式吧。

      眼前的周湖簌,容颜俊秀,颇有潘安之貌,一身紫色长袍,腰上金丝缠玉带,一只通知血红的貔貅玉坠雕刻精致,最要紧的是从那面的裹得一层包浆能看出,绝不是如今新做的。

      这只貔貅是宋朝时期钦宗所有,后被金人俘去,这件玉挂让那位亡国之君换了一件御寒的羊皮袄。

      朱厚照看着那东西,眼睛闪了闪,不免感叹刘谨一直说,如今是大盛世,不想却让他见着如此骄横奢靡的一幕。

      他没有回答粱曼真刚才一问,而是侧目,指周湖簌身上之物,问道:“真儿,你可认得那是什么?”

      粱曼真斜眼一看,淡然道:“主人,那不过是一件身外之物。”

      朱厚照一顿,只道她不识货,于是摇了摇头,手抚着帽中的东珠刮了两下道:“汉人奇辱之物,亡国之君所佩,靖康之耻的见证,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金弄到他手。”

      粱曼真道:“这种软骨头的戴过的,就算是帝王之物,又有什么价值,一文不值。”

      她倒是骂对了,宋朝的衰败给了异族欺凌中原百姓的机会。然不过二百年的功夫,已然无人记得那些耻辱了。

      “我拿东西赏人,也找不出这样的老物件,”朱厚照感叹一笑:“真儿,你是还太小。钱其实还是个好东西。你看我就缺钱,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盖好。”

      他缺钱,这是天大的笑话。放着好好的皇宫不住,偏偏要去修个上千房间的行宫——豹房。

      跟太后老娘母子不和,就要闹离家出走,另寻住处,真是像极了现代急着独立的年轻人。

      出去住可以,钱让太后给卡在了国库里。

      太后以国库银子是用来应付国家重大事情,非天灾人祸战争不可拿出来。

      现在好了,朱厚照只能自力更生。

      周湖簌平时虽是嚣张惯了,可是一见这间包厢里,主座之上居然端坐一位十七岁的少年郞,看起来平易近人,可围在他身边男子,皆是相貌英伟,虽说年纪均不大,可对这少年却是恭敬有加。

      而少年身边的少女,面不敷粉,唇不点朱,却生得一双活泛如鹿的大眼,说话做事无羞涩之气,落落大方,甚至隐隐有一份干练在眉宇之间。

      这非一般人家的下人,就是李东阳家的女儿,也没有她这份自信从容之态。

      见多了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周湖簌还第一次发现,京城里居然有这等品貌不凡的女子。

      他心中一惊,方觉失言。

      忙缓缓往杯中倒满了一杯酒,大步上前举过身前,他向朱厚照一揖:“你能看出我腰中所挂之物,看来也是有同好的人。我周湖簌方才礼数不周,酒醉失言,自当敬你一杯。”

      朱厚照冷瞥着他,并无回应。

      一旁白舞戈举杯上前,道:“我家主人从不与外人喝酒,我替我家主人喝了。”

      说完,也不理周湖簌的反应,仰脖一饮而尽。

      周湖簌呆立在那,干看着。

      朱厚照面色如常,只顾与一旁的粱曼真说笑,完全没有理会。

      周湖簌眼睛四顾了一圈,看着那三个被他打的唱戏男子,又看看粱曼真这群人,心中盘算着可能是惹上了不好惹的人,于是脸上换了一副面孔,和颜悦色道:“方才唱曲的人欠了我的银子,这种外乡人来京城里讨生活不懂规矩,我正替我家舅舅教他们呢。”

      白舞戈道:“大明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管着天下军民文武百官,这位周公子,你又是哪个一个司的?”

      周湖簌脸上一滞,答不上来。

      旁边两人忙献殷勤:“大理寺的周大人,跟我家公子有亲。”

      白舞戈道;“嗯,那就好办。”

      那两人道:“小的,眼拙,没有看出来,您在哪里高就。”

      白舞戈只道:“兄弟几个今天想听曲,在你们隔壁那两名女子就不错。”

      他点名要人,粱曼真听着怎么像是强买强卖。

      那两人作难的看向周湖簌。

      周湖簌笑了一声道:“想听曲,简单,让她们过来,你们把银子赔给我就成。”

      一旁的粱曼真悄声对朱厚照道:“主人,这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

      朱厚照道:“看来,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话有道理。”

      粱曼真打量朱厚照两眼:“主人,您微服出来,这就您想要的。”

      朱厚照后背挪了挪地方,仰靠下去:“不过一顿年夜饭,没想到还吃出一点陇南味道了。”

      白舞戈掏出一吊钱,向那两人扬了扬道:“钱,你们拿好。人送过来。”

      那两人摸了钱,在手中掂量了一把,通宝钱儿被撞得呼啦作响,两个人相看了一眼,心中虽有疑问又找不出问题在哪。

      周湖簌一见那装钱的袋子,脸色骤然大变,只白了一张脸,不再言语,忙转身出去。

      一会,两名女子被送到了近前。周湖簌也跟着进来,身后两个跑的伙计,抱着一坛子酒,端着一只大如脸盆的黄灿灿的铜盆上。

      只听后面的人高声喝唱一句:“三味居名菜,献贵客了——”长长的一个拖音后,铜盆搁在了桌上,随后一掀。

      只见里面一条切了花刀的白鳝盘在盆边,中间一只似大猫如小狗状的一团焦黄之物,卧于浓浓的白汤之中。

      周湖簌诡异的笑了笑,眼神左顾右盼后,神秘的上前,阴森森的道:“这菜可极有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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