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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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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平日里身娇玉贵,出门到对面街吃饭看戏都要有马车坐,这会儿上山竟然挽起裙子就往上爬。
身后的奴婢小厮纷纷被抛在身后,急得大喊:“姑娘...姑娘等等!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太危险了...”
别看颖儿来到这世界不是躺就是躺,以前她在自己的世界,不是被狗追被无赖父母追,就是被警察追,早就练就了一身逼到绝境才会迸发出来的求生意志。
而人的意志力是很可怕的存在,一旦在心中产生执念,即便是用着赵大小姐软弱的身体也能跋山涉水。
颖儿远远地望了身后一眼,嫌弃他们的吵闹声引起别人注意,刚才带来的侍卫队已经跟随邵今风他们进林子了,剩下的人一看就是废物。
于是颖儿抬手抹了汗湿的额一把,把泥土抹在了脸上,嫌弃道:“你们别跟着了,再跟就把你们给发卖掉!”
底下的人齐齐噤声。
颖儿好久没运动过,如今爬山出一身汗水,连腰都不疼了,一想到即将的养老生涯里有崽崽可养,登时精神利索,走路更加健步如飞。
另边厢,一群被雇佣的江湖人挟持着一顶气派的官轿子上了山。
这群人是朝中柳丞相的政敌雇佣的,被劫持的少女正是原书女主——也就是柳丞相的嫡女。
此时女主被人下了药,昏迷不醒地躺在轿子里,带头的大汉往纱帘内一看,妙龄少女的身姿若隐若现,勾得他心驰神往。
“过了这几座山就交差了,反正再美的花也注定被摧,还不如先让爷尝个鲜呢...”
说着,他便摩挲双手,松了松腰带,往轿子里走。
颖儿在另一头追着个黑影跑得气喘吁吁,乱七八糟的枯枝在脚下踩得嘎吱作响。
“墨墨!你是墨墨吗??”
其实颖儿不能确定,因为自己的消极怠工,不肯当穷酸自大男主的牛皮膏药这件事,会不会对原定的剧情有影响,终极反派还能不能在这个关节点出现在这里了。
但她已经用尽办法到别处去找过,都一无所获,只能是寄希望于原文剧情了。
“墨墨!出来呀,你别走!前边有个头顶有光环的黑炭头,你要遇上他就完了!”颖儿焦急万分。
她的墨墨会被气运之子黑炭头给先阉后推悬崖的!
林子深处发出“沙沙”声,扒下少女一件纱衣的大汉也显然留意到,赶忙把头探出轿子张望,嘱咐底下小弟道:“去外边守着,别让人坏我好事!”
正说着,黑炭头...哦不,气运之子男主也听到动静扛着铁锄往这边来了。
“从那边跑过去的身影,好像是赵姑娘,我没有看错吧?”邵今风定了定神,对身后的人道。
赵府侍卫们一听,立马提起了警戒,要是自家姑娘上了山有任何闪失,他们都要遭殃的。
“那邵公子,我们赶紧追过去看看!”
一帮人赶紧扛着铁器追过去了。
但颖儿在林里蹿跑速度太快,跟着的那个黑影又显然在跟她怄气故意躲避似的,身后那些人渐渐地就跟丢了。
“墨墨!你乖...别...别跑了...”
颖儿跑得气喘吁吁,还是被那黑影给跑掉了。
原来,那林中的黑影果真是前些时日从刘道长手里逃出来的野孩,野孩在逃跑的过程中与刘道长大战了几回,身体所受的伤现在也没有好,刚刚他听着后方有声音,立马条件反射可劲儿地逃。
此时他被颖儿追得一个急刹没刹住,刚好撞上流里流气的大汉把一个姑娘按在轿子里剥衣裳的情景。
姑娘的样子被大汉的身体遮挡他没看清,只看见那姑娘头发上簪着一枚小巧的桃木梳,野孩定住不跑了,死死盯住轿内,眼神越发凶戾。
“老大!有个奇怪的家伙闯进来了!”守在外围的人立马笑着禀告,“你瞧这家伙的样子,像不像官府挂了好几年,却始终没人能拿下的高价悬赏?”
“对!好像还真是!价值三百两悬赏要抓的野孩啊!”说着,那些不怀好意的大汉们便朝野孩围了过来。
一只大虫的悬赏,才不到五十两,可当年出赏要抓野孩的就高达了三百两。
这也是因此,赵老爷和赵夫人想尽一切办法把野孩交给刘道长,也不让女儿把他留在身边的原因。他们不想让闺女伤心难受,同时又不能让女儿惹上这桩大麻烦。
“阿财阿豹!撒网,下麻药!”那名像头领的大汉转身系好衣带,笑着命令。
“这桩悬赏,官府通报了几年,那些前去抓他的人都有去无回,本大爷就不相信了!这个狗娃子今天拿不下,爷的头颅就倒着挂!”
汉子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朝野孩抛出撒网,同时,后方又有数人举起了沾有浓烈麻药的利箭,对准了野孩。
野孩被罩住了身体,目光始终紧紧盯着轿子内的桃木梳,龇开牙齿,从喉咙里迸发出咆哮声。
邵今风等人听见咆哮声赶到的时候,发现遍地都落满了尸块,腥臭的血水黏黏糊糊地在脚下流淌,慢慢地渗透进泥土里,变成了深褐色。
野孩此时浑身都挂满被利器刺伤划伤的痕迹,眼睛眯起一只,四肢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从轿子里出来,嘴里叼着一个精巧的桃木梳,轿子外头落满了姑娘的衣裳。
“赵姑娘!!”
邵今风连忙扔了铁锄,从身后侍卫手里夺过剑,朝轿子边的野孩刺来。
身后的村民和侍卫们见状,也立马涌上前帮忙邵今风拿下野孩。
野孩先前对抗刘道长就受过伤,刚刚对付那些江湖汉子又元气大耗,没过两招就被邵今风轻松抓住了。
邵今风用绳索捆住野孩,连忙脱掉外衣闭着眼睛帮轿里的姑娘盖上衣裳。
“这畜生竟辱了赵姑娘!”邵今风咬牙切齿,身后的村人立马悲愤地回应:
“阉了他!把畜生的根给断了!!”
声音一呼百应,侍卫们拔出剑,村民们此起彼伏地举起农具。
野孩满目凶戾,仍然死死地护着怀里的桃木梳,邵今风举起石头朝他脸上砸了一下,立马砸出了血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木梳。
“赵姑娘的东西!你个畜生的脏手别碰!”邵今风满眼恼意,小心擦掉被野孩的手沾出的血污。
野孩被夺了手中物后,情绪一下子躁动不安,变得比刚刚更为凶戾,发出的声音更加让人毛骨悚然了。
“邵...邵公子...这畜生看着好可怕...我们不敢去阉啊...”
村民好几次靠近过去都被野孩挣扎扑了一身伤,吓得不敢再往前了。
“要不我们就随便找个笼子关着,送到官府去吧,这畜生被挂了那么久,年年有人上山去寻,早些年那些人进去都只剩下被吃剩的白骨,现在竟然被公子你制服了,能得不少赏银,可比抓大虫的赏银多得多了!”
可邵今风却恼道:“这畜生辱了赵姑娘的清白!把它送进官府大概也是送进贵人府上当珍兽供着,太便宜他了!”
他执意要给“赵姑娘”讨回个公道,还要亲自执刀把他阉割扔下山崖。
赵府的侍卫们立马过去帮忙,齐刷刷抽出剑刃压在野孩身上,等邵今风过去操刀。
结果野孩卯足了一口气,使命地挣扎,平压着身体的削薄剑刃渐渐被挣扎得染满了野孩的鲜血,兽眼里染满了越来越疯狂的戾意。
侍卫们都被他的犟劲吓倒,执剑的手轻颤,不由自主后移了一些。
就在邵今风即将举着石头往野孩头上砸,给他下头行刑之际,在林子里迷路走了好久的颖儿终于满身野花杂草地跳出来了。
“住手——!!你们停!!”
少女的声音一落,邵今风和侍卫们齐齐惊讶地往后看去。
“墨墨!”
颖儿顾不上自己现在乱糟糟的发型和形象,泪流满脸地扑过来,推开了邵今风和侍卫们。
“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能对墨墨动手呢?不知道他是我的?”颖儿痛斥那些侍卫们。
野孩得了空隙,自己挣断了捆绑的绳索,悄悄拾落地上的桃木梳,然后逃也似的窜上了一旁高大的树干上。
“姑娘你怎么能放走那畜生呢?那畜生可杀死了不少人哪...还辱没了那轿子中的姑娘!”有村民站出来对颖儿指责道。
“那不是墨墨干的!”颖儿理直气壮道:“那轿子里的姑娘一看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肯定不会出现在这深山野林,她是被坏人挟持到这里来的!”
“要侵`犯她的也不可能是那孩子!你们看看那孩子才多大啊!”颖儿朝树上紧紧抱着个木梳子露出一双兽眼的男孩。
“所以,刚刚是那群把姑娘挟持上山的坏人,见色起意,是我的墨墨好心救了她,你们是把好人当贼办!”
村民们一听貌似有点道理,开始找人研究起地上的尸块。
“数量确实有点多,要是地上的尸块都是些轿夫的话,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而且还有不少武器是马刀,一般只有些江湖盗贼才会用到这种马刀的,若是侍卫的话,都像我们一样带剑。”
赵府的侍卫队指挥使站出来说句公道话道。
“那...即便这回不是它,那几年前桐山上死的人呢?可有人亲眼看见这畜生吃人的哪...”那村民又道。
“当一个人无缘无故遭人猎杀,敢问如果是你,你不会奋起反击吗?技不如人,有杀戮之心的人被反抗者弄死,反倒要怪责别人反抗了是吗?”
颖儿句句掷地有声,一改她这两年疲困懒散的态度,奋起道:“如果一开始不是有人贪婪,想要猎杀山上雪狼,取它们的毛皮,身为它们同伴的墨墨会抵死反抗吗?”
“他那是在救自己的同伴!但后来慢慢地,你们就为了那些高额的赏金,把目标和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了,这样想来难道你们大家就不可耻吗?”
“野孩他那么努力,只是想拼了命活下去,为了他的同伴,但你们呢?别人阻止不让你们抢掠,就把罪责推到他们身上,哦,是他们的错,都怪那些雪狼们不肯把身上的皮毛主动献上,怪野孩不肯乖乖束手就擒,成全你们的高额赏金梦,是这样吗??”
少女的一番言论,让村民们哑口,再说不出第二句话。
一切无关人等都被颖儿呵斥着赶下了山等候,她自己则蹲在那棵大树下,耐心地等野孩下来。
“墨墨...”少女轻轻眨了眨眼睛,圈着膝盖仰头,“你好像长高了不少,到我这里...哦不,好像已经到我这个地方了呢。”
她比划着自己肩膀的位置,惊诧于两年多不见,野孩的生长速度,那张稚气浑圆的轮廓也渐渐开始棱角分明,初步显露出一点少年感了。
树上的野孩神情冷漠,叼着把桃木梳望向远处,理也不理她。
“墨墨...”她又开始开口诱哄,好看的眉眼盯着他看了一瞬后,止不住地慢慢弯起:
“真是个傻孩子,是以为那木梳是我的,你才会如此拼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