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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被打破了胆的单眼皮男生 ...

  •   那晚,还得补课,是最后一次的补课。
      一千个不情一万个不愿地走进金家的二层小楼,我看到今天这两个人表现得非常乖,小的金正泰伏在桌上正积极地算题,大的金正熙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书很厚,应该不是他常看的那些烂书。
      “老师好。”正泰一脸灿烂地向我问好。
      正熙也放下书,同样一脸灿烂地望着我。哼,我已经决定再也不理这个沙猪一样的男人了。目光从他面前平平地扫过。就像在,穿过空气。
      “作业有做完吗?”
      “有啊,我还多做了十道,老师,你帮我检查。”哈,这小子如果这样下去可以直升清华大学。直觉告诉我,他是在他哥哥的指使下讨好我。
      “你乖。”
      讲完课,让正泰做题,我微微侧头扫视正熙的位子。他已经走开了,那本书摊在几上。真是个没长性的家伙。
      看着钟表指向九点,我和正泰道了别,然后起身离开。才走了几步,金正熙就像道火箭一样从楼上窜下,“老师,要走了。”
      废话。
      据说人一生讲的废话要占一生讲话的百分之五十强,所以我就听而不闻,闻而不答了,走我自己的路。
      “外边黑,我送你。”
      随便他,可是我可不打算再和他讲话,因为,那样会浪费我的废话指数。

      一路走着,因为是两个人,所以长路不再可怕了,他又说了两句废话,我照样不理,于是他就闭上了嘴。我想,从今以后,我们不会再说话了。再见,金正熙,你将在我认识人的花名册里被划掉,想想也怪可惜的,他是一个很好的视觉体验。
      面前就是公车站,他突然停下了,大声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折磨我,今天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还是对我这个态度,我会内疚很长时间的。你,是第一个让我出手的女孩子,我一想这个心里就不舒服。”
      他可真是可笑,就那么扯了我一下还算打人?
      “别用折磨那个词,我怎么可能会折磨到你。能让大名鼎鼎的金正熙对我出手,是我的荣幸。现在你心里舒服了吧。我走了。”我向着公车走去,最后一班了,可不能误了。可是他一把又把我拉回到他身边,盯着我,一脸的苦恼。
      “那你说,你怎样才会舒服?”公车可不等人,而且如果搭不上公车,我就只好坐面的回学校,先不谈安全问题,光价钱就要贵十几倍,为我的学典打算,这怎么可以。
      “你,你可以打我,打我。”
      “打你?”什么意思,他要和我单挑吗?重新审视他,此君,一百八十余公分,体格健硕,是体院跆拳道高手,大学路打架事件的始作俑者,我校的全民公敌。和他单挑?还是不要了。
      “我不会还手的。”他看到我脸上浮现出的恐惧,急忙声明,“今天下午我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其实我心里一点也不觉得你长得难看或者说你的性格不好,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一边瞄着公车一边应和着他,马上就永远不会见面了,我才不会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评估。
      “所以你一定要打我,这样我心里就不会愧疚了。”
      麻烦啊,他拉着我不放,我怎么去赶车。我的学典啊!
      “你说不会还手的。大男人不可以说话不算话啊。”打之前先做好万全准备,要不然他被我打火了我可受不了,他这样一扯我就得与地面亲密接触。
      “罗嗦,再不打公车就走了。”
      可不是。咦,他怎么知道我的想法?不管了,我一拳打过去,没用什么力气,其实打人也要讲究情绪,这样不情不愿的打,真是让人没有兴致,结果这一拳把他给打乐了:“你上辈子是蚊子投生的?怎么劲这么小,倒你给我抓痒。打人要打软处,这样才会痛。比如说这里……”说着他露出两胁给我看。
      蚊子?可恶,这样轻视我,不知道我是在让你吗,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我挥动我的拳头,让小燕子魔女的形象再次出现。他被我一拳打倒在地,看起来这回是痛了。
      “不用再打了吧,我走了。”我转身奔向公车。
      搭上车,我的心终于安了,忍不住侧头从窗口探出头去看他,只见金正熙那大块头倒在地上,竟然还没有起来。车子缓缓地启动,他倒在地上的身子在我的眼前缓慢地放大又缩小,但是一动不动。
      我的心慌了,大叫:“对不起,司机师傅,我要下车。”
      飞跑到他身边,半跪下来,不知如何是好,“喂,你怎么不起来。你怎么了?”他满头斗大的汗珠,望着我,强笑着:“你还真有劲,我想,你可能打破了我的内脏。”
      “什么?”我眼前一阵眩晕,随后好像看到镜框中他的父母目露凶光地向我奔来,质问我为什么要打他们的儿子。然后,我被学院开除了,风雪中,我进不了家门……
      金正熙拉住我的手,把我的魂摇了回来,他的手好冷,“你不要怕,我不会死,我的内脏从前就被人打破过,不是你的错。不要怕,听好,不要怕,去,我不能动,你去叫人。”

      医院证实我一拳打破了金正熙的胆囊。我高抬我的双拳,第一次发现自己随身带有凶器。
      想到应该通知他的家人,我翻遍了他的手机存号,但是里面的号码是用韩文存储的,我就像盲人一样,根本无法分辨哪些是他的父亲,母亲的电话号码。那么打回他家?只有正泰那个小鬼,还是不要了。
      看着沉睡中的金正熙,我第一次发现他也很孤独。
      我来陪吧,谁让是我一记重拳打破了他的胆呢。
      他身体很棒,动完手术第二天就醒过来了。望见我,他笑了,“你在啊,我还以为你打完人后会跑路呢。”
      这小子的心脏是什么做啊,怎么看见我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呢?不过,这样子我真的很舒服。
      “正熙,你爸妈的电话号码是几号?告诉我,我好通知他们。”
      “不用了。”他双眼瞪着天花板,淡淡地回答,“以前因为打架进入医院我也从来没有通知过他们。用不着,他们在韩国,那是另一个国家,来一次也不容易。”
      “可是他们知道以后一定会很难受,因为在你受伤的时候没能陪在你的身边,对做父亲和母亲的来说,这也是一种伤害。”
      他斜眼看我,又露出了被我唬住的那种表情:“怎么会,他们很忙。”
      “再忙知道你受伤也一定会赶回来的,会坐最早的一架飞机回来,不惜买高价票,一定会的。”
      他双眼在我的注视下闪烁,突然他喃喃地说:“你不想在这里陪我就走,干嘛老提我的父母。放心吧,我不会要你做什么的,我每次进医院都会请男随护。”
      他竟会这样想我,我泄气地把头放在他的床,也用他那种腔调喃喃地说:“你以为我很想你的父母来吗?我昨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梦见你妈和我拼命,你瞒着他们最好。可是,你真的不想他们回来吗?真的吗?”
      “我是男人,怎么可以出了事就通知家里。”
      “你也是儿子啊,怎么可以出了事不通知家里?”
      他瞪我,我就回瞪他,后来,他终于拿过手机递给我。
      “为什么要我打?”
      “我怎么可以自己打。”
      “可是我不会韩语啊。”
      “他们会讲汉话不就行了。”
      他还真会死撑啊。没办法,还是那句话,谁让我一拳打破了他的胆呢。我分别和他的父母亲通了电话,与我料想的一样,他们急坏了,马上放下了身边所有的工作赶来。

      “你为什么不和你的爸爸妈妈回韩国去呢?”闲着无聊,我问金正熙。
      他告诉我在韩国那边,有两个家庭,他不知道该住在哪一个。他的父母在正泰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那时候很艰难,不方便带他们两个,就把他们两个放在朋友家里到韩国去打拼。现在一个开了大公司,一个嫁入了大公司,生活很好了,可是那边每个家庭都有小孩,都不是他们的家。
      他讲得很平淡,想是日子久了,早已没有了感情。可是我却大哭了一场,因为这情景可比电影催泪多了,他恐怖地望着我,然后说:“你哭得真丑啊,喂,不许弄脏了我的被单。”
      第二天,他的父母两家四口赶了过来。我真是很佩服韩国人的家庭观念,但见呼啦啦一大群人围上来,立刻把我挤到了墙角,然后,我看到正熙妈妈抱着他的头在哭,好感动。不行,这种□□式的电影我不能看,而且,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正熙是我打的,这么多人,我可应付不来。
      穿过人墙的缝隙,我落荒而逃。

      我的校园是个美丽的校园,这种话在曾出现在我小学时候作文本上,语句构成简单又通俗易懂,有种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味道。后来慢慢地大了,才发现校园会美丽,不是因为那几棵树,或者夕阳下的几个盆栽,而是因为有学生,来自四面八方的,面目各异的学生。
      学期中大考结束后的第一周,早到教室的人都是一副慵懒的表情,我抱了月,揽了叶,三个人在三楼的阳台上一边看天看我们美丽的校园一边胡侃,有美在伴,心情大好。
      突然,叶指着校门的方向大声说:“你们快看,那边好像出事了。”我们两个好事之徒立刻领命望去,只见校门口原本人群聚集之地突然间空出了一个弧形的空地,一个一身牛仔,背着书包的高个子男生悠悠然穿行于空地之上。四方人对他持观望态度,气氛十分的冷凝。风来,吹动他的发,他用手拢之,让我看见了他的脸,金正熙。
      我倒吸一口冷气,他怎么来了。我们学校藏龙卧虎,岂会容他这夙敌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通行示威。心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主楼,四围是一个方圆三米的空地。果然,一个男生出现在他的前面,没有给他让开位子,气氛立刻由冷凝变得充满了火药味。
      这家伙,一定要打了。怪了,他干嘛要到我们学校来?
      他望着那个男生,突然作了一个让全校学生大跌眼镜的动作,他竟对那个男生微微施了一个韩国式的躬身礼,然后绕过他,继续走路,一直走上了楼梯,没入了主楼。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莫名地心安。转回身,月和叶两双美目凤视耽耽地盯着我,这两个三八女,我连忙澄清自己:“不要看我,与我没关系,我可没有惹他,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和他联系了。”
      今天的第一节是英语课。我向来把英文当成西洋魔女,不爱学之,将来我的前途没准就断送在它的手中。躲在教室靠窗的最后一座看《幻城》打发时间,看得太过投入,竟想象自己是梨落,飘飘地消失在一天的白雪中。突然教室里传来一阵掌声,把梨落从我的想象中吓回到了书里。我抬头一看,这一看之下但愿被吓回书里的不是梨落而是我悠悠。
      我们的导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教室,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高高大大斯斯文文(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斯文是装出来)的金正熙。怎么回事,可不可以情境再现一下啊,我刚才开小差没有听课。时光那没有年龄的老人不会为我停留,导儿走了出去,金正熙,他竟然顺着阶梯一步步地走上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我的身边。
      我的天,求求你了,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坐在我身边,真是让人不舒服。我的四肢像僵了一样,五分钟后,终于忍不住瞄了他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单手托着头部,侧着身子肆无忌惮地在看我。
      “你干嘛坐在我的旁边?”
      “你刚才听什么了,我转学到这里了。”
      “你发烧啊,你不是学跆拳道的吗,转到这里干什么?再说就算你想学习,还有许多所大学可以选择啊,怎么转到我们这里。你有那么多仇人,不怕天天打架吗?”
      他笑,“你很八婆,我自己愿意,学校又同意接收,关你什么事。”这一句话把我想说的话全噎了回去。是啊,我干嘛要管他。
      “喂,现在咱们是同学了,功课上你要帮我。”
      功课,开什么玩笑。我们都学到复函,实函了,他可能连什么是函数都不懂,我怎么帮他?他看我面露难色,一下子把俊脸凑了过来,低低地说:“喂,我的胆可是你打破的,你有义务给我功课上的帮助。”
      用胆来威胁我,有创意。我无奈地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转到我们学校来,多麻烦,你自己也不会习惯啊。”
      他还是那副悠哉的样子,环顾阶梯教室,“体院根本就没有美女,听说师院的美女比较多,我也不小了,想好好地交个女朋友,所以到这边逛逛。”真是个烂人,用这种理由转校,他也太幼稚了吧。我不再理他,轻松了下来,继续把梨落从书里面拉出来欣赏。
      因为有老师震压着,所以上课的时候基本上没人回头看他,可是下了课就不一样了,大家把讲台从前面移到了后面,一边扭头向后看一边交头接耳。我可受不了这数百灯炮的照射,趴在桌上装睡。看来金正熙为了他的功课是粘上我了,老天保佑,让他快一些从大家的注视中解脱出来,否则不仅是他,只怕连我也要成为校园明星了。
      身边突然一阵异动,原来是金正熙探过身子轻轻地合上我头上方半开的窗子,他倒细心。没来由地,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

      “什么,他是来征友的?悠悠,我第一个报名。”413寝内,飞听了我无奈的招供立刻大叫,然后附加理由,“那么帅,带出去了也有看头,又是跆拳道冠军,不会让我受欺负。”
      “报名不要到我这里,我又不是他什么人。”飞相当难缠,我得赶紧摆明立场,否则只怕会闹个满头包。
      月望望叶,两人诡异地笑。她们两个都已经名花有主,所以可以露出立在云端上看红尘纷扰的超然的笑。
      “大学三年啊,你是什么烂室友,见荣誉就上,见困难就让,我不管,总之你把他给我留住了,不许让别人抢去了。”
      正要继续和她半真半假地侃下去,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大叫:“413,悠悠。”
      因为三年来就听着别人被叫了,所以这一声唤我一点也没在意,于是叫声连连不断地传了上来,声音大得够全楼的人听的,我连忙探头出窗:“谁,乱叫什么?”
      “下楼,我带你去吃饭。”金正熙手插裤袋,正仰头向四楼张望着,见我露了头,灿然一笑,足够让一楼的女生惊艳。这个家伙,这么快就进攻到女寝了,可是拿我作幌子有点过分了吧。
      不愿和他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情侣般大张起鼓地对话,我对他说:“你等着,我下去再说。”下了楼,拖着拖鞋,散着头发,对他我都拳脚相向过了,就犯不上做修饰了,“你有毛病啊,都八点多了,还吃什么饭?”
      “饿就去吃,想,就叫上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不许不去,你敢说个不字,我现在扛着你上饭馆。”
      没想到这一身打扮成了致命伤,对他是打也不方便,骂就像泼妇。灵机一动,我对他说:“干嘛请我一个人啊,要请就请上我们全寝的。大家都是同学,联络一下感情也好。”
      他倒爽快,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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