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精灵一样睡着》贺兰汀

89、□□章 和好

　　之后两天，单小锋回了A市，探望忽然生病住院的市长爷爷，默默坐在他床前，单小锋第一次发现，除去了市长这个华丽的光环，躺在病床上的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甚至更加可怜，因为他唯一的儿子——单微依然没有回来。

　　单君祥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单小锋趴在病床边睡着了，他伸出手想抚摸他的头，却被他一把握住，惊喜的说：“爷爷，你醒了！”

　　“小锋啊，你怎么回来了，不用上课么？”

　　“爷爷病了，我怎么能不回来呢，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来！”

　　单君祥欣慰的笑了笑，目送他欣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忽然坐起身，拿出电话拨了几个键：“喂是我，你还等什么，哼，怕什么，他们等得不就是这个机会吗，那就给他们！”

　　电话那边有个温熙的声音说：“一直以来，多谢您了。”

　　“你我各取所需而已，你答应我的也做到了不是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这时单君祥忽然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就这样，几天后的竞标会就看你的了，不说了，小锋回来了。”

　　单君祥匆匆挂了电话，依旧躺回床上，佯装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门开了，几个白大褂跟在单小锋后面鱼贯而入。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单小锋问。

　　“不太好，市长忧心太重，积劳成疾……”

　　随着这些话，单小锋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却没看到那个医生和他亲爱的爷爷无意中交换的那道意味深长的视线。

　　医生走了之后，单君祥说：“小锋，你快回学校去……”

　　话没说完，就被单小锋打断了：“你病得这么重，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医院呢？”

　　见他不说话了，单小锋放柔语调道：“我爸可能有事耽搁了，我再去打电话给他，不然叫我妈来吧！”

　　“别，小锋。”单君祥说，“我们单家对不起她，我也没脸再……”

　　“爷爷，你别这么说！”

　　“唉，小锋啊，你真的长大了，爷爷真的很欣慰。”

　　单小锋低了低头，轻笑道：“您说这些煽情的话干嘛，又不是拍电视呵呵……”

　　单君祥也跟着笑了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让单小锋一阵埋怨：“好了好了，你别激动。”

　　正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单小锋扬声道：“进来。”

　　来人是爷爷的秘书小马，很久不见依然是很严谨的样子，见了两人躬身打招呼道：“小少爷也在，市长，您叫我找的东西，我已经拿来了。”

　　“哦，快拿过来给小锋看看！”单君祥笑着说。

　　小马于是走过来，将一个信封递到小锋手上，然后退出了房间，在单君祥笑眯眯的眼神中，单小锋打开了那个信封，然后呆了一下。

　　“爷爷，这……”单小锋不明所以的低下头，一边翻看手上的照片，一边疑惑的问。
　　单君祥笑道：“这些女孩子家世良好，性格也开朗，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也好替你……”

　　“爷爷！”

　　单小锋郁闷的挠了挠头，皱眉看向他，却撞上他莫名哀伤的眼神，顿时无话可说，干脆不言语了。

　　“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单君祥又问。

　　单小锋仍旧沉默，然而他的心却不似表面这么平静，他很想告诉爷爷，他是有喜欢的人，但不是女孩子，可是这话叫他如何说得出口呢，在这样一个虚弱的老人面前说么？

　　可是单君祥的心却一直沉到了谷底，他岂能不知单小锋心里的想法，可他竟不知道他的孙子比儿子更不省心。

　　“爷爷，其实我……”

　　“啊，小锋，我忘了告诉你，你那个朋友，叫温榕的孩子，大概是回来了。”

　　灯红酒绿的夜，仍和从前一样，单小锋端着鸡尾酒，坐在吧台边轻轻摇晃着杯子，等待着久别重逢的朋友。

　　如果，还是朋友的话。

　　他没想到，温榕竟然做得那么绝，直到现在都不肯原谅他，只因为在他手中有枪的时候，没能对着龙五开上一枪。

　　“锋少……”有人轻喊。

　　单小锋倏地转身，看到温榕和敖磊站在喧哗之外，那声锋少是敖磊喊的，也因此当温榕责备的看着敖磊时，敖磊的目光有些躲闪。

　　单小锋跳下巴椅，走到他们身前，笑着打了声招呼：“嗨，你们回来了。”

　　敖磊看了温榕一眼，勉强笑道：“是啊，锋少，好久不见了。”

　　“温榕，你过得还好么？”

　　单小锋问完这句话，忽然觉得很无力，曾经最好的朋友，一起长大的伙伴，只不过分开几年，就已经变得如此生疏和见外了。

　　不知为什么，他突兀的忆起温榕为了帮自己的父亲报仇，曾献祭一般脱光衣服躺在他面前，看着眼前这张清秀的脸，他忽然无地自容起来。

　　“还好，不劳费心！”温榕道。

　　敖磊轻轻推了温榕一下，“不好意思，锋少，他……”

　　“我明白。”

　　单小锋微微一笑，径自转身走回了吧台，片刻后，敖磊拉着温榕坐在他身边，他将两杯酒推到他们面前，也不再说什么。

　　敖磊本来还在想，如果他指责他们为什么回来了却不告诉他，自己该怎么回答，谁曾想锋少根本没有问，这反倒让他更忐忑了。

　　“还记得吗，我们几个曾经一起逃课，一起喝酒，一起打架，那时候好像从来不知道伤心是什么东西。”

　　单小锋幽幽的说，似乎不管他们能不能听到，只是缅怀着过去。

　　敖磊接口道：“是啊，锋少，人为什么非要长大呢？”

　　单小锋呵呵一笑，喝了一大口酒，然后说：“我从来不害怕长大，我以为，即使我们都老了，我们依然是兄弟。”

　　敖磊有些动容，将手搭在单小锋肩上，端起酒杯道：“我们永远是兄弟。”

　　单小锋也端起酒杯，却一直看着温榕，然而温榕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只将视线投放在舞动的人群中。

　　“温榕，你不喝么？”单小锋忍不住问出了口。

　　终于，温榕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只余一片冰冷。

　　单小锋垂下头，轻声说：“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你并没有欠我什么。”

　　相隔几年后，再一次听到温榕的声音，单小锋竟有想要流泪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道：

　　“不是这样，我那时候太自私了，没有设身处地为你着想，因为我有没有父亲都无所谓，所以理所当然忽略了你的悲痛，温榕，是我的错，这几年我一直想跟你说，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锋少！”敖磊忽然喊了一声，接着就趴在吧台上。

　　单小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温榕，温榕垂下眼帘，再抬起时睫毛上挂着一层雾，“我一直在等，等你跟我说抱歉！”

　　单小锋笑了，他越过敖磊，走到温榕面前，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温榕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回抱了他，敖磊忽然抬起头，将他们两个环住，“太好了，这样即使长大，我也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