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君》我的麻麻是醉猫

7、夜寐

　　“走开！别过来！”
　　正值深夜，东天紫被一阵惊恐声惊醒，他快步走向软塌，推了推冷夜，“陛下？”
　　冷夜被推醒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呆呆的看着东天紫的脸，当梦中那个面容鲜血淋漓的影子一点点被东天紫关切的神情所替代，她才真正回过神来。
　　回神后，冷夜看着只着内衬的东天紫，拿起被子就披了上去。“你快回床上吧，这天太冷了，病还没好，别冻坏了。”
　　“陛下，您没事？”东天紫裹了裹被子，顺从的回到了床上。
　　“只是噩梦而已，”冷夜苦笑，还好夜里只有一盏孤灯，应该是看不太清的。“本想留你养病，这会却吵了你休息。”
　　“陛下，软塌毕竟为小休之用，您还是回这床榻上吧！”东天紫倒是没有其它心思，他自嫁给冷幽夜开始，就被冷落嫌弃。这会冷夜不跟他同塌，他自然也能理解。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昨儿个已经没怎么休息了，今日又去了软塌，这身子哪里受得了？“陛下，如果介怀和我同床共枕，我去睡软塌？”
　　“胡说八道什么呢？”冷夜扶着东天紫躺下，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漏风，“你身子不好，好好养着，想什么呢？我没有介怀，只是最近事情多，我睡不好怕吵了你，早知道我去偏殿睡了。”
　　东天紫一听这话，伸手拉住冷夜的衣角，“陛下！”
　　冷夜安抚得拍了拍东天紫的手，将他手放进被子里。略微思索，就自己把软塌的被子抱到床上，把自己也塞进去了。她拍了拍东天紫的被团，“这下子可以放心睡了吧？”
　　东天紫从不和人共眠，本以为自己会不太习惯。但可能是龙床足够大，两个人共眠也不嫌挤，也可能是第一次妻主睡在身边带来的安心。不一会，东天紫就睡着了。
　　听着东天紫轻轻浅浅的呼吸声，冷夜放心了下来。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很久没法入睡。
　　果然太高估自己了。本来以为观看了冷幽夜的记忆，自己应该不会惧怕死亡。但是当触碰到那死尸时，那真实冰冷的触感让冷夜内心发毛。这人死了！她接触到一具真正的尸体！凭良心说，柳瑟的尸体并没有真的血肉模糊，但是这种生与死的不同，还是让和平时代的冷夜害怕了。
　　冷夜想起五年级时的一段记忆，那时学校要教育学生不要乱闯马路，就贴了很多车祸的照片，里面有一张照片是没了头的。从那天开始，冷夜每夜都梦到一个没有头的人，站在她床前。足足两周，冷夜不敢哭不敢叫，只敢独自守着夜到天亮。直到爸爸妈妈发现冷夜的不对劲，让她到父母房间睡，冷夜才慢慢缓过来。
　　而如今冷夜长大了，那时惧怕的照片已经不再惧怕，也能笑的看那些血腥恐怖的美剧，只是她的心依旧是和平年代的多数人所具备的柔软。亲手看到一个人的死亡，亲手接触了一具尸体。这次的冷夜不在父母身边，没有人温柔的安慰她入睡。她只能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空独自克服着恐惧。
　　冷夜转头看了看熟睡的东天紫，还好他把自己从梦魇中叫醒。虽然现在也睡不着，但是旁边有个人陪着总比自己胡思乱想好多了。
　　冷夜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这次一夜无梦。

　　清晨天还微亮，宫外已经传来了些许喧闹声。东天紫一向浅眠，看着还熟睡的冷夜，轻轻叹了口气。这时第一次他近距离的仔细打量已经长大的小青梅。
　　年少时，冷幽夜总是借口去东府，缀在他身后做个小尾巴，一口一个“紫哥哥”。小女娃比他小了两岁，精致小巧的像是画里走出的小仙女。后来很长时间的不见，东天紫也常常猜测那时的小青梅会长成什么样子？再后来，或许是见了，但在东天紫心里却怎么也没法承认那样用着厌恶仇恨眼神看着他的那个女子是他的小青梅。冷幽夜的皮囊是真的好，皇室本来就是盛产美人，而作为陛下的冷幽夜除了具备美人独有的样貌，还有着睥睨天下的气度。这种极致霸气的美，以前的东天紫是无缘得见的。而现在，陛下对他是真的好，虽不至于是百依百顺，但是至少是千呵万护。东天紫趁着天色未明，怀着私心贪婪的看着这个女子。多年的冷落让东天紫不太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或许是不久以后，又或许是下一刻，眼前的岁月静好只会变成无间地狱。
　　东天紫用手虚虚拂过冷夜的眉角，回想起昨夜一闪而过的苦笑，心中犹疑，“陛下，你梦到了什么？为什么露出那样的神情？”只是这些疑问恐怕永远没有答案了。没有黑夜遮掩的陛下比任何人都坚强呢。
　　“陛下可醒？我有要事求见陛下！”
　　门外的声量渐渐高了起来，东天紫很快收回自己的手，装作还在睡。冷夜也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她扭头看了一下装睡的东天紫，也装作无所察觉，下了床。
　　“陛下。”
　　“嘘，孤知道了！让罗莘在御书房候着，孤一会就过去。”
　　主事宫人接了命令就离开了宫殿。侍衣和梳洗宫人有条不紊的给冷夜穿衣打扮着，待一代君主被盛装打扮好，冷夜才离开了皇极殿。
　　“凤君还在睡，你们都别吵他。让膳房将早膳煨着，别冻着他。其它话就不多说了，好好伺候他。”
　　冷夜临走前的话，虽然不大声，但是对于正在装睡的东天紫而言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漏听。这种被人放在手心里捧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幸福。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他的小动作？

　　“陛下，春香阁已经被烧毁！”
　　“什么？”冷夜拍案而起，吓得罗莘哆哆嗦嗦的直呼恕罪，“什么时候的事？”
　　“火应是昨夜烧起的，臣接口谕赶往时，只听到那里一声声凄厉的呼救声。但火势太猛，谁也不敢进去救火。”
　　“人命关天，没有再添无谓伤亡就好。”
　　过往遇到这种事情，君王总是不求伤亡一定要得到真相。这次的火势根本不可能救人，罗莘实在不忍心让手下白白牺牲，此番也做好了被问罪的打算。冷夜的话，倒是让她放下心头大石。
　　“大火连烧至午夜，臣带领手下搜索了火灾后的现场。死者有二三十人，皆面目全非，现场物事也烧成未烬。”罗莘也没怎么见过这般惨相，心有戚戚然。
　　“毁尸灭迹。。。”冷夜闭上眼，想着，“幕后之人这般行径，看来春香阁确实是重要线索。”想到这里，冷夜直视罗莘，“罗莘，你派人在四周再探访一下，小摊小贩也不能放过，重金悬赏线索；再派仵作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死因，是否全是被烧死的？还有东家两位小将军，不，这个孤亲自去问。孤不信，真能毫无痕迹。”
　　罗莘点头称是，就领命下去了。
　　冷夜食指轻点桌面，狱中的神秘脚印和迷香？周旋于两个小将军之间的柳瑟？大火焚尽的春香阁？看起来谜底不难猜？如果是柳瑟因爱成恨，怂恿东梦颖谋逆被捕，最后悔恨自尽。似乎很合理。
　　但柳瑟，多年前还只是一个被水患逼得家破人亡的命苦男子，后来却在秦楼楚馆这种品流复杂的地方独善其身，且成为春香阁的隗宝？而且如果只是单纯的因爱成恨，为什么要烧春香阁？这不是多此一举？那个脚印和迷香也没有任何解释？画蛇添足！或许这根本就不是足，而是阴谋的一部分。对付的是东家还是被东家护着的皇室？毕竟东家一倒，皇室相当于自断一臂！那是政敌还是外敌？
　　冷夜翻了翻最近的奏折，想找找是否有什么线索。在看到写着许相名字的折子后，却突然想起许安然来。东天紫大婚被弃，数年不见，家族蒙冤，连跪三日，冷幽夜不闻不问，如果不是自己过来，恐怕会死在那片雪地里。如果说得益者，从朝政上看，东家倒台，许家得益，从后宫而言，东天紫身死，许安然必然为凤君第一人选。于情于理，许家都有绝对的动机要扳倒东家。
　　只是许家这局是什么时候布的？和柳瑟又是怎么样搭上关系的？而这些，冷幽夜又知道多少？想到这里，冷夜有些头疼。她虽然不认识冷幽夜，但从记忆而言，这人拥有开疆辟土的野心，不像是会自断一臂的人。但是毫不知情，后期的放任行为又不太合理？
　　“许安然嘛？”冷夜用手指在桌面上描绘着这三个字，喃喃自语。
　　“陛下？安悦宫的侍人传话过来，说许侧君那日染了寒气。如今已缠绵病榻数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请陛下前去相见！”
　　缠绵病榻？冷夜并不相信！毕竟那天所见的红衣美人看起来没那么脆弱。但是她确实想见见他，想找出许家在这个案子里所代表的角色。既然他想见她，这就是一个很好的试探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