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被流放呢》入弓

2、2、与你相遇

　　雷尼身边的房门，发出了门锁从里面被打开了咔嚓声。

　　——？！
　　还有人？或者是机器人？

　　雷尼身旁的下属立即掏出枪，把自家老大围在中央。

　　金属门拉开，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却是一位金发少女，她有着和自家老大颜色相似的蓝色眼睛。

　　“逃生舱的人员有限，所以他们把我扔下了。”少女说着这样的话，像是一种解释。可她面对这群盗贼，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甚至……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傲慢。

　　雷尼神色一暗，出现在这里的这位金发少女，身上衣服可不是什么便宜货，丝绸和手工刺绣在黑市中也不是谁都买得起。这反而显得“被扔下”这种说辞可笑起来。

　　有诈，他想。

　　传闻果然都是谣言，她想。

　　安德丽娜眼前，被围在中央的家伙一定就是他们的老大，那个传说中的“暴君”雷尼。可她既没有看到三只眼睛四条胳膊，也没有感受到什么肃杀之感。这个男人修长的双腿只是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带有夸张金属装饰的皮带斜扣在腰间。黑色的上衣推至胸肌下方，勾勒出饱满的肌肉感又露出了六块炫耀般的腹肌。
　　这哪里是凶残的大盗，分明就像是……牛郎。安德丽娜眯起双眼，懒得演戏。

　　雷尼望着这位谎言满是破绽的少女，抬起手，周围的属下们放下了武器。老实说，如今听到“暴君”雷尼大名还敢这么胡说八道的人不多了，他暂时还不想揭穿她。

　　“啊……把这么漂亮的姑娘独自扔在这里，自己坐逃生舱逃跑的家伙还真是人渣！”他扬起一贯的笑容，伸出手指，耍酷道，“那么，我雷尼就来当姑娘的Super Hero吧！”

　　安德丽娜：“……”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传闻中凶残的“暴君”会是这种家伙。

　　安德丽娜的眼角微微抽搐，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像是紧张似的，抚摸上颈间那颗鹌鹑蛋大小的蓝色宝石：“我以为传说中的‘暴君’会不留活口地把我杀了呢……”
　　“你说的有道理，其实……”雷尼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稍作思考，道，“把你绑到黑市卖了销赃还能多赚些呢。姑娘你长得不错……”
　　“我还是处，”她认真地告诉他，一双蓝眸闪过几丝狡黠，“所以卖到黑市的话，你额外还能多赚些。”

　　喂喂……这对话有些不对劲吧？怎么听都不对劲啊？！
　　雷尼周围的几名属下一脸问号，却也只敢在心底吐槽。

　　雷尼听到她的话语后只是沉默了一瞬，随即发出爽朗的大笑：“哈哈哈……有趣，你们把她带回主舰吧，剩下的和我去看眼货物。”

　　安德丽娜听后笑了出来，主动跟上雷尼下属的脚步，与这位横行的大盗擦肩而过。

　　“不过话说回来，姑娘啊……”雷尼忽然出声，“你不觉得混上我舰队也太容易了吗？”
　　她停下脚步，浮夸道：“哪儿有，我现在可是因为见到了亡命之徒而害怕得瑟瑟发抖呢！”

　　睁眼说瞎话，这名金发少女，既没有害怕，更没有瑟瑟发抖。她这胡说八道也太理直气壮了，偏偏却又符合逻辑上的反应。

　　雷尼耸肩，对属下摆手，用着无比轻松的口气说出了残忍的话语：“先关到牢房吧，让娜塔莎好好看着她。”
　　偏偏，那位身着价格不菲衣物的金发少女又用冷嘲热讽的语气开口道：“你还真是失礼……”
　　“别给她吃好的！”雷尼有些烦躁地打断了她，随后带人走向货仓。

　　啊，最后这几句还勉强算个穷凶极恶的大盗……
　　安德丽娜这样想着，倒是毫不在意地和雷尼的几名下属——准确而言，是那几名盗贼押着她，去了主舰最下层的牢房。

　　说是牢房，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关人的地方。在这个没有法律的公海中，总需要些私刑。

　　安德丽娜身上除了衣服之外的所有物品都被名为娜塔莎的女性盗贼收走，包括通信器和零散的首饰。然后被锁进了一间牢房。
　　铜墙铁壁，只有铁门上有个监视小窗。

　　娜塔莎是个自来熟的女盗贼，梳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在牢房门外不知干着什么，嘴上倒是不停：“你说货船的主人跑了？因为逃生舱太小所以把你留下了？”
　　“是。”安德丽娜在牢房内点头。
　　“货仓里是什么？”
　　“木材。”
　　“哇哦……还真是有钱人的玩意儿，走私吗？”
　　“……”安德丽娜沉默了几秒，反问道，“你在套话？”
　　“这还用问？”娜塔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走到门前从监视窗中对她说，“准确而言，是在审问。”

　　倒也是合情合理。

　　娜塔莎在监视窗外，摇了摇手中的物件——那是刚刚从安德丽娜手腕上搜到的通信器：“看来比寻常的都难破解，你愿意配合我们调查吗？”
　　安德丽娜的手指卷起自己肩上的一缕金发，垂下眼帘、稍作思考，道：“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会用私刑吗？”
　　娜塔莎抓着自己的短发，显然有些苦恼：“小妹妹，你看，我们可是大盗的私人武装！很残暴的！”
　　“所以会动用私刑吗？”不想在理由和借口上浪费口水，安德丽娜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门外的女盗贼收起了笑容，监视窗露出的半张脸阴沉了下来，她压低声音，对牢房内的少女说：“会。”
　　安德丽娜刚想说一句“会的话，那我就招”，娜塔莎却紧接着补充上：“我们老大好像说了要把你带去黑市一起销赃，所以身上有伤口总是会影响收入的……”
　　“所以我逃过一劫？”
　　“所以我们会暴力破解你的通信器，至于其他的……”娜塔莎顿了一下，“你最好老实一些。”

　　娜塔莎没再和她说话，大概是让安德丽娜自己一个人冷静下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可是……这样看来，这一系列操作的疑点也不少，安德丽娜坐在牢房的墙角，抱着膝盖陷入思考。

　　几个小时后，清点完货物的雷尼回到了主舰，直奔最下面的牢房。安德丽娜坐在牢房中听到了门外雷尼和娜塔莎寒暄的对话。随后，牢房的金属门被娜塔莎打开。

　　雷尼本人倒是没什么直面囚徒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进牢房。空间过小的房间内，显得他的身影格外高大，就像是笼罩下来一般——带着某种狂野的气息。

　　安德丽娜抬眼，一双天蓝色的双瞳在阴影里闪烁着宝石般的光亮。
　　雷尼摸着下巴，望着抱膝坐在角落的少女，开口：“怎么说呢……我还是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少女的下巴搭在膝盖上，忽然露出一个微笑，说：“真巧，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
　　他说：“一个运送大量奢侈品的走私团伙……”
　　她说：“一个传闻中穷凶极恶的公海海盗……”
　　“没有雇佣安保，遭到海盗打劫后连一次抵抗也没有，就跑了。”
　　“没有杀掉船上的活口，明明说了要把活口也带到黑市销赃，还要审问。”
　　“还特意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年轻姑娘。”
　　“还特意交代不动私刑加亲自来问话。”

　　他问她：“你有什么目的？”
　　她问他：“该不会不想卖我了吧？”

　　颜色相近的两双蓝眸在有些阴暗的牢房中对视。雷尼啧了一声，抓了抓深褐色的短发，上前两步，蹲下身，与少女平视，语气中颇有几分无奈：“你呀……知道我是谁吗？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我当然知道，”看起来莽撞到精神错乱的少女回答他，“那个传闻中的‘暴君’雷尼，不过既没有传闻中的三只眼睛、也没有传闻中的四条胳膊，不过……每天不杀够100条命就睡不着的传闻是真的吗？”
　　雷尼望着相距不过半米的少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对她说：“你觉得你现在的处境有问问题的权力吗？”
　　“可你也没堵我嘴啊？”她睁大眼睛，怼了回去。
　　雷尼深深呼吸，努力忍住自己一拳揍上去的冲动，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对她道：“你是不是因为脑子有病，所以才被扔出逃生舱的？”
　　“那么，伟大的‘暴君’，您有药吗？”金发少女忽然向前倾身，天蓝色的双眼中映出雷尼那张压抑怒气的脸，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她呼出的气体几乎能打到他的脸上。
　　雷尼：“……”

　　站在门旁的娜塔莎轻咳了一声：“老大，需要堵她嘴吗？”
　　“不不，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雷尼站起身，后退半步离她稍微远一点儿，把话题拉了回来，“姑娘，我就开门见山了……”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一定要混进我的舰队，究竟有什么目的？”
　　雷尼的神色严肃起来，站在少女面前俯视着她，牢房外的明亮灯光照在他的身后，他高大的影子遮盖了她。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了先前那玩笑似的轻快，像是陈年的木香威士忌，终于有了那么几分属于大盗的压迫感。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或许在听到“暴君”雷尼的大名时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吧。可安德丽娜对这种程度的威胁没什么感觉，对民间的传闻也相当陌生。她抬起头，露出了矫揉造作的天真神情，道：“是你主动打劫我们的，为什么反而怪罪起我这个受害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