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反派的第一天主角死了[穿书]》禾灯

134、再梦

　　白琢一听，祝少羽这话听起来已经十分明显地召唤自己去解释一番，只得苦思冥想一阵，最后为难道：“……我真的不知道。”

　　祝少羽道：“我也觉得你不知道，所以没为难你，只是休息一会儿，等我想通。”

　　说是这么说，但是到底要想到什么时候却完全没个准话了。不久之后天色渐暗，卫颐很自觉地撑开了魔气屏障，以免夜色之中有什么妖魔侵袭，回头便见祝少羽托着腮，脑袋一点一点，已经心安理得地打起了瞌睡。

　　卫颐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向白琢打招呼：“白三少爷，你尽量别急……”

　　白琢苦笑道：“急也没用，我知道的。对方情况未明之前贸然行动不过是徒增伤亡，搞不好还得把你们搭进去，我心中再急，也不能自投罗网。”

　　梅清雪仍然在很认真很安静地入定调息，为即将到来的大战作准备。卫颐想了想，总觉得现在的氛围有点诡异，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听祝少羽轻轻“嗯”了一声，眼睛也没睁开，只点点头示意他过来，身子一斜靠在他肩上。

　　卫颐低声道：“很累吗。”

　　祝少羽默不作声，过一会儿才道：“你也睡一会儿，不急。”

　　卫颐其实并不很需要睡眠，只是如今也确实做不了什么，加上有祝少羽的瞌睡虫传染，不久之后也不自觉地睡着了。

　　睡梦之中仿佛听到一阵阵“滴答、滴答”的声音，那声音并无规律，只是光这声音就叫人感觉到一股冰凉粘稠之意，听得实在不舒服。

　　卫颐奇怪地转了转头，四下被几支巨大的蜡烛照得通明，那烛台看起来似曾相识，与紫宸宫内那些不知是用什么兽骨制成的烛台几乎一样。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梦与当年梦见暗帝童年时十分相似，他明明看得见一切，也拥有清晰的思维，却如同一个旁观者，并不能左右自身身体的行动。

　　那滴答滴答的水声又响了一阵，逐渐变缓变轻。身旁有人说道：“尊主，这些家伙都差不多了，怎么处置？”卫颐看了他一眼，这个认识，景渊狗腿子。

　　于是他听到自己张口，缓慢地，平静地说：“送到各长老宫外，随便挂一下。”

　　景渊道了声“是”，向前走了几步。卫颐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目光，终于看到前方景象，一时震惊得忘记思考。

　　前方俱是各类畸形兽骨搭成的刑架，经过多年的磨损和鲜血浸润，早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刑架上零零散散挂着好几个人，有的还勉强维持着人形，有的已现出蛇、鸟、虎等等的原身。他们的四肢被利刃穿过，整个身体的重量俱挂在那利刃之上，血不断滴下，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有人的双腕已经因自身重量被利刃切割得只剩一层薄皮还连着，看得头皮发麻。

　　这些人都是活生生流血流到死的吗？

　　景渊抽出了腰间的妖骨大刀，随意地将刑架与利刃砍去，任凭这些早已失去意识半死不活的妖魔掉了一地。暗帝这才懒洋洋道：“等一等。”

　　景渊立刻转过身来，恭敬道：“尊主请吩咐。”

　　暗帝随口道：“送过去之前，把内丹都挖了，给少主送过去。”

　　正在做梦的卫颐头皮一紧。他明白了，这属于暗帝的记忆，正是他刚立少主，众长老不服，派亲信前来紫宸宫责难的那日。

　　书中对这段并没有具体描写，以男主的视角来看，那日众长老的亲信浩浩荡荡前来，不久便没了声息，然后暗帝拿了十数颗内丹逼他吃下，在他努力吞咽的时候暗帝让魔女打来了水洗手，他的手其实很干净，白皙，修长，并没有可洗的地方。暗帝便这么慢吞吞洗着手，随口道：“流了一地的血，脏死了。”

　　这只能从侧面推测出暗帝是把长老亲信们都杀了，场面还很血腥。如今他亲眼看到了，这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些，甚至令他产生了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

　　而景渊还在忠实地执行暗帝的命令，将妖魔们的内丹随手挖出，而失去内丹的妖魔终于彻底死亡，瘫倒在地，化成了原形。景渊“啧”了一声，忽然又道：“咦？”

　　暗帝道：“怎么了？”

　　景渊笑道：“青族的这只，化为原形后一看，居然还是只五爪的蛟。长足了五爪的蛟，不是青长老的至亲，起码也是嫡系了。”

　　暗帝眼皮子都没有抬，淡淡道：“老家伙还挺下血本，这么重要的人也派来给我添堵。”

　　卫颐：“……”你们两个稍微有点紧张感行不行？难怪我当年在辟灵山脚下被围攻时他们都这么竭尽全力，原来是真的有深仇大恨啊。也难怪在青锋岛遇到的那条蛟打我打最狠，明明是来闹事的却一直不放过我，还非要嫁祸给我让我不能脱身，原来它的至亲真的死在“我”手里，还死得那么惨。

　　然而此时的暗帝和景渊是真的完全不觉得有问题，景渊还十分细心地将内丹收集好放进盘中，然后招来几个魔将，抬着一堆尸体出去了。

　　暗帝凉凉地看了那盘子一会儿，站起身来，随手一拂将盘子收入吞天袖中，起身出门，却没有直接去见祝融，卫颐看了一会儿路，才发现他是去见卫无咎。

　　卫无咎倒是与记忆中的没什么差别，仍是一张苍白冰凉的脸，只是看到暗帝时露出一点微笑，道：“哥哥怎么有空来，听说有人来闹事，怎么样了？”

　　暗帝漫不经心道：“你不用关心这些，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卫无咎笑道：“好，我也是多问一句，哥哥好久没来看我了。”

　　卫颐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他见过卫无咎的那几次，虽然卫无咎对他也挺恭敬的样子，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可是，好像比现在看到的，少了点什么。总不见得卫无咎竟然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穿来的冒牌货，不是他原装的哥哥了吧？

　　卫颐想到这里心里一突。这……好像不能完全否定这个可能。卫无咎面对真正的暗帝时，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要自然得多，也……正常得多？

　　暗帝道：“我是突然想起一件事，火猴一族的事，先放放吧。不急。”

　　卫无咎怔了怔，沉默一阵才道：“啊。怎么了吗？”

　　暗帝道：“来日方长，我暂时还不想太多人知道火猴一族就是原本已消失的金长老一族。”

　　卫无咎似是有点急，道：“哥哥，我会做得干净些，不会有人知道……”

　　暗帝缓声道：“猴王和绿族勾搭上了，绿族不会不管。”

　　卫无咎哑然，最后终于低低嘶声道：“可是我等了好多年。”

　　暗帝扫了他一眼，道：“我也是。”卫无咎一时无话，片刻后轻声道：“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暗帝站起身来，拂了拂衣袖，轻描淡写道：“不能。”卫无咎大声道：“是不是那个凡人同你说了什么？”

　　暗帝背影顿住，道：“没有。”卫无咎嘲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呢，那个傻子吗？你就那么相信他们……”暗帝回过头，那双绝艳的眼睛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卫无咎立刻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喃喃道：“哥，我不是有意的。”暗帝点了点头，走出了殿门。

　　卫颐略有些奇怪，暗帝这行为挺没头没脑的，而且火猴怎么又会是什么金长老一族了？啊，对了。许是他如今和暗帝本尊共用了一个身体，原本极为不擅长分析蛛丝马迹的脑子也忽然灵光了一些，于模模糊糊间get到了暗帝的思路。魔界本有十大长老，就是那个十分恶搞的金银白加上彩虹色，但是金银两族据说已经销声匿迹多年，可能是隐居了，也可能是真的消失了。不过魔界本就是弱肉强食各人自扫门前雪的地方，也不会有人去追查这两族人都去了哪。既然这两族人已经不见了，白长老不怎么爱管事，今天所谓的十长老亲信其实就是彩虹色长老们的人……而暗帝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金族其实就是今日的火猴族，于是触景生情，顺便跑来跟弟弟说一声暂时不对付火猴。至于那个渠道……就是卫无咎说的凡人。

　　傻子是祝融，凡人那就只能是祝少羽。对了，这个世界线是修正过后的，这段时间祝少羽其实也在魔界混着，只是不知道系统安排他干了啥又说了啥，等梦醒后要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祝少羽自己能想起些什么。

　　但这两兄弟跟火猴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卫颐努力回想看过的书上的内容，好像并没有提啊，暗帝在魔界一向十分龙傲天想搞谁就搞谁的，火猴在他面前渺小得不值得一提。这么看来，暗帝与火猴的这条故事线又有什么细微的偏差。

　　随着暗帝步出偏殿，卫颐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涣散。他以为自己要醒来了，却不料那些景象重又清晰回来，只是已然换了场景。

　　这显然仍是魔界，也仍是暗帝的梦境。暗帝一个人坐在荒野之上，背后是一大片卫颐曾见过的桃树……这是晴玉桃林。

　　在梦境中他只能借由暗帝的眼睛看世界，自由度也十分受限，正奇怪暗帝为何要来此时，暗帝摘下了一只晴玉桃，滚烫的桃子皮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他硬生生托在掌心看了半天，直到忽然有个好像非常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道：“这个很好吃的，你不要光看了。”

　　卫颐悚然回头，来的人他确实是十分熟悉的。

　　是祝少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