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割》文晴

10、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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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恭离办了留校手续，并搬到了学校安排的假期宿舍，她不忘带上陆勇介给他买的仙人球。
　　当初，那个仙人球还是恭离死乞白赖，臭不要脸向陆勇介索求的，说是以后留作纪念用。那个时侯，恭离似乎知道陆勇介会离开她，所以才急于索求一个留念的东西证明她恋过。而仙人球，是存活力最强的植物，可以留很久很久。她曾信誓旦旦地说：“我走到哪，就把它带到哪。”
　　而陆勇介，暑假去了广州他舅舅开的公司实习。
　　“我去广州会换一个号码，你要吗？”放假前，陆勇介明知故问。
　　“你给吗？”恭离故意把回答甩回给他。
　　“你要吗？”算他狠。
　　“当然要。”
　　临去广州前一天，陆勇介也有从家里回学校看恭离，那时恭离正好在外面做完家教回来，加上天气炎热，样子有些狼狈。而陆勇介，戴着一副棕墨色太阳眼镜，很有精神，狠狠地把恭离比了下去。
　　恭离当初决定留校，跟陆勇介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不想回家而已。家中二老时不时的冷战，她没办法改变，但她可以选择不去看见。话说，眼不见心不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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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假期，恭离独来独往，穿吊带衫，超短裤，很高的凉鞋，头发高高束起，戴墨镜，白天做家教，晚上去草样年华上班，小日子过得很惬意。没有人认识她，所以她进进出出，肆无忌惮。她想，现在猛地赚几把人民币，大二开始就不在外面闯荡，老实呆在学校好好学习，好好写小说，好好恋爱。
　　晚上喝了点酒，借着酒后的兴奋，她拨通了陆勇介在广州的电话。
　　“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陆勇介闷声问。
　　“哪里是突然想到……”
　　“不是突然想到，那是什么？”口气里愉悦地多了几分调侃。“就是说，一直都有在想？”
　　恭离讪笑着扯开话题，然后开始听陆勇介讲自己在广州的情况。当他问起自己的时候，她只是一句“就那样，还好啊！”在陆勇介面前，恭离永远是一个倾听者，诉说对于她来说，显得如此的次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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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暑假留校生都找不到工作，于是，草样年华门庭若市，每天报名想做陪聊的人多余去那里消遣的客人——夸张。然而，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胜任这份工作的。你要有姿色，要有口才，要有涵养，更要有勇敢的心理。
　　年年有今朝，日日有新人。恭离很符合时间的规律，在那里担当起“师姐”的角色。她自己吃过亏，所以，大凡她带着“师妹”一起上班的时候，她从不让她们落单。
　　“离离，新来了一个美女，超级大美女！设计学院的。”林玲兴奋地告诉恭离，这美女效应竟然比帅哥来得更让人心花怒放，想必是美到极致了。“她现在跟另外一个女孩子在上班……不知道他们还要不要人……”
　　“离离，你来啦！”是倩倩姐，她刚从楼上下来，一脸高兴，说，“正好，上面还缺一个女孩子，我带你上去。”
　　“哦，好。”
　　巧得很，恭离有幸跟新来的这位超级大美女“共事”。
　　看到她，恭离满脑子都是非主流女生。她的瓜子脸型，标致得好像是做过整容手术，皮肤白白的还有点晶莹剔透感没有半点瑕疵，眉毛修长，眉峰修得也恰到好处，引人注意的是她那双安有假睫毛的眼睛，放着褐色的光彩，比任何一个女孩子的都动人。她的头发很长，微卷着分散在胸前，前面的一束被她随意夹在头上，露出漂亮的额头。
　　她人长得美，浑身还散发出一种懒洋洋的气质。看起来，她并不畏惧这种场面，完全不像“师妹”。
　　“新来的？”她打量过恭离，一脸平静问。
　　她问自己是不是新来的。恭离很讶异，随即笑了一下，反问道：“像吗？”
　　“不像。”
　　“呵呵，我来这快半年了。”
　　恭离的笑很轻易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那个女孩叫沫沫，学美术的，画画得好，妆也画得好。她貌似跟恭离很谈得来，原本有些冷酷不问事实，在恭离面前却显得格外的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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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后，沫沫突兀地拉起恭离的手，说：“走，我请你喝东西。”
　　恭离差点被她的热情雷到，干笑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呀呀！你们这么快，关系变得这么好啊！”林玲在一旁咋舌不已。
　　“我们一见如故。”沫沫说着挽上恭离的肩，得意地说。
　　一见如故，这样一个大美女对自己一见如故，何等的虚荣啊！恭离听了也高兴，然后就真的一起到外面吃冰。
　　沫沫身高有167，是恭离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度，跟她走在一起，回头率也显然升高了不少呢。
　　“你暑假不回家吗？”恭离随意地问。
　　“我家就在H市啊。”
　　“啊？那你去草样年华上班，你家里不说啊？”恭离讶然。
　　“我就有一个后妈，她从来不管我，我想干嘛就干嘛。”沫沫满不在乎地说。
　　“哦。”恭离噤声。
　　原来，沫沫在她三岁的时候，妈妈去世，爸爸再娶，十一岁的时候，爸爸再去世，给她留下了大房子和巨款之外，还留下了她的寄生虫后妈。这样的孩子，除了亲情，她什么都不缺。
　　每个人的性格形成都是有原因的。就像陆勇介，之所以专情是因为他有一个不专情的爸爸。自从他的爸爸在他初中的时候搞外遇，最后破碎了一个家庭，他跟他妈妈相依为命开始，他就立誓要做一个专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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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沫要了一杯黑色风暴，恭离要的依然是蜂蜜柚子茶，自从那次陆勇介买这个给她喝，觉得味道很好之后，她似乎习惯了这种饮料，无论跟谁在一起，只要想到要喝点东西，她都会点这个。
　　“你交男朋友了吗？”沫沫问。
　　“我啊，算不上，反正有喜欢的人了。”恭离也不掩饰。
　　“你们学校的？”
　　“嗯。他……”恭离开始告诉沫沫她跟陆勇介之间的事。她对她没有隐瞒，就像对林玲一样。虽然是第一天认识，但她把她当朋友。
　　“他是不是很帅？”
　　“还好，一开始觉得很帅，后来也没怎么觉得，不过，已经喜欢上，就不在乎这些了。”恭离说。
　　“这样不好。”沫沫撇撇嘴说。
　　“呵呵，”恭离笑了笑，不理会她的不理解，问她：“你呢？”
　　“我？”沫沫喝了一口饮料，摆出一副已然看破红尘的样子，说：“我老早就对男人没兴趣了。”
　　“那你对女人有兴趣？”恭离开玩笑。
　　“对啊！我对你有兴趣。要不，我们断背？”沫沫也不甘示弱，还故意向恭离抛了个电眼。
　　“我怕，天底下的男人都会掐死我。”
　　“……”
　　两个人，两杯饮料，喝了大概有一个半小时。后来晚了，恭离要回学校，沫沫也决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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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恭离上的是外场的班，工资会高出一半。因为沫沫是新人，老板不放心，一开始没让她一起去，她就急了，说：“我要跟离离一起上！”
　　她的执拗，谁也没办法。
　　庄倩说：“你们两个才认识一天，关系怎么这么好呢？上班还要一起上……那出去的话，离离多照顾一下沫沫啊！”
　　“嗯，我知道。”恭离爽快答应。这是一定的，不用别人说。
　　沫沫不用人照顾，她本来就是混女一个，玩起来比任何人都疯，倒是跟着一起去的另一个女孩子，小娅，麻烦比较大，虽然比沫沫早两个礼拜到草样年华做事，却不能喝酒。因此害惨了恭离，她不得不为她挡酒，喝得晕乎乎的。
　　沫沫最后看不下去了，抢过恭离手中的酒，一口喝光，然后冲着小娅大声说：“不会喝就别出来混啊！”
　　酒吧虽然吵，但这句话，小娅还是听得分明，她觉得无辜，但对沫沫的横气实在难以忍受，气鼓鼓翻了个大白眼，翘起二郎腿把头扭向一边。
　　“你再喝酒，我就不理你了。”沫沫又严肃地在恭离耳边喊。
　　这个局面有些尴尬，恭离笑着答应了，但客人要小娅喝酒的时候，她还是会不遗余力，沫沫索性坐到一边不管她。
　　那晚，恭离醉了，她一路被沫沫和小娅搀扶着吐回学校，但神智还是清醒的。
　　“沫沫，就送到这吧！你回家要晚了。”走到南Ⅹ大学校门口的时候，恭离说。
　　“你可以吗？”沫沫关心地问。
　　“我可以，有小娅呢，她跟我都住船弘公寓。”
　　“那我回去了，你们小心点。”沫沫又叮嘱小娅，说：“你扶着离离。”
　　“嗯。”小娅还对沫沫冲自己大呼小叫的事耿耿于怀，心里不舒服，喏喏应声。
　　“你路上也小心点。”恭离也不忘嘱咐沫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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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沫沫走后，已经是凌晨一点四十七分了，路边的草坪上仿若嗖嗖的有动静。
　　“什么声音？”小娅警惕地停下来，挽着恭离的手紧了紧。
　　“别管它。”恭离全身上下一个激灵，顿时精神起来，拉着小娅继续走路。
　　“是三个男的！”小娅害怕地加快脚步，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跟上我们了！”
　　“不要跑。”恭离扯住她，然后故意太高音调说：“那帮人真他妈的是垃圾，搞这么晚才让我们回来，妈的！下次再遇上了，一定要好好宰他们一顿。”
　　这样一直走到快进船弘公寓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三人中突然扑上来一个矮个子，把小娅推出三步远。
　　“你想干嘛？！”小娅惊恐地大叫。
　　那个男的露出一脸狰狞，上前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她的额角，说：“你再喊一句试试。”
　　“滚开。”恭离一步上去用力把那个男的推到一边，语气堪称温柔。
　　“你敢推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那个男的戾气一来，把手纸质向了恭离。但恭离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看着他的视线会向下倾斜□□度。
　　“我管你是干什么的。”恭离看着他，瞟了一眼他的手指，装得很淡定，说：“把你的手拿开。你以为是手枪啊，可以打出子弹来？那你最好嘣了我。”
　　“呵！”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笑，是另外两个男的。
　　“我就是不拿开，怎样？”挑衅。
　　“我说，把你的手拿开。”恭离强调了一遍。
　　“再不走，我要喊人啦！”小娅在恭离的身后扯着嗓子大吼。
　　“别乱叫！”恭离转头重重地骂小娅。因为她的叫声，在这样荒凉的夜里于事无补不说，反而会激起歹徒的做案动机。
　　“哎，兄弟，玩够了。”先前发笑的两只适时地走过来把那个男的拽走。
　　“没时间跟你们玩，下次注意了！”
　　三个男的走远后，恭离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你怎么了？”小娅讶然失色。
　　“头晕。”
　　恭离其实是被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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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一般人可能一辈子也赶不上的倒霉事还有一件。
　　也是下班之后，恭离跟林玲刚踏出草样年华的门走了不过五米远，有一个大概九岁的小男孩，虎头虎脑地扑过来说：“姐姐，我饿。”
　　本来给他几块钱买吃的就够了，可就是多嘴问了一句：“这么晚，你还不回家吗？”
　　“我没有家。”小男孩说。
　　“没有家？那你爸爸妈妈呢？”林玲问。
　　“在广州。”
　　“嗯？”恭离一惊，看了看林玲同样的表情，又问：“那你怎么在这？”
　　“不知道。有人带我来的，然后那个人就走了。”
　　儿童骗拐？恭离和林玲惊诧地想。
　　“那，我们带你去警察局，让警察叔叔帮你找爸爸妈妈好不好？”林玲亲切地说。
　　“不要！我不要去警察局！别带我去警察局，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别带我去警察局……”小孩几乎哭了，好像警察局就是地狱，而他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把恭离和林玲吓得汗毛直立。
　　不能把这么一个不是乞丐的小孩扔在大街上不闻不问吧！涉世尚浅的林玲和恭离决定先把他带到林玲家睡一晚，等到了白天再商量具体怎么办。小孩也高兴地答应了。
　　先是买了一碗牛肉拉面给他吃，他吃了两口就扔下筷子，还夸张地做呕吐状，一副痛苦的表情说：“难吃死了。”搞得做拉面的老板脸色铁青，直想撵人。
　　“不是饿了吗？”恭离劝他，“饿了，吃什么都不能挑。”
　　“我不吃。”他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又嚷嚷道：“我要吃肯德基！”
　　吃过肯德基，他又说不要回林玲家睡觉，要去上网。
　　恭离和林玲一心想着现在把他哄得乖乖的，好明天天亮了把他送到警察局，所以，对于他的要求，她们都答应。
　　找网吧的过程中，小男孩又兴奋又大胆，最后开起黄色玩笑来，赤裸裸地甚至跳起来摸了恭离的胸。林玲狠狠地骂了他，并威胁他：“你再闹，我们不带你玩了！”
　　恭离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时代变了，可怕。
　　到了网吧，发现小男孩又抽烟又嚼槟榔还看黄色网站，林玲和恭离的心，早已巴凉巴凉……心一横，等到小孩玩累了趴在电脑前睡着觉时，不顾众人疑惑和怒怨的眼神，双双做了“弃婴”者。
　　这一次好人没当成，反而坏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