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兰舟》闻鸣

3、云水间

　　带有一池莲花的小院中不仅有一个小湖，甚至还自带了一个花园。

　　里面种植着各类花卉绿植，清幽雅静。

　　其中不少是从秦羡君的院中移植过来的。

　　“舟舟，帮姐姐写个匾。”

　　秦泛刚进门时便发现这个院子竟然没有名。

　　她取名，楚兰舟落字，以后这个院子便是属于她们的了。

　　“姐姐想写什么字？”楚兰舟点头，走到桌前，拿起笔后问。

　　“云水间。”秦泛道。

　　她之所以喜欢这个院子，不仅是因为它的环境，更是因为这里给她的感觉，很像是她在衡州的居所，那便也叫‘云水间’吧。

　　就仿佛，她一直还在那段无忧无虑时光里。

　　“舟舟会写几种字？”秦泛问。

　　“篆书、隶书、草书都会一些。”楚兰舟回。

　　“那你用这三种字体全写一遍，我比较一下，看看哪个比较合适做门匾。”秦泛道。

　　楚兰舟依次在三张纸上分别写下了‘云水间’这三个字。

　　篆书浑厚朴茂，隶书端庄古雅，草书行云流水。

　　秦泛比较良久，一时间竟选不出用哪个好。

　　“姐姐会写哪些字？”

　　楚兰舟见秦泛一时之间纠结难选，又拿出了几张纸，铺在了桌上，将笔递到了秦泛的手边，面露期待：

　　“比如姐姐也试试？”

　　“我...我啊，我也就会一点点，没舟舟写的好，就不写了吧。”

　　这算是问到秦泛的痛处了，她虽然诗词写得不错，但偏偏那字有些拿不出手。

　　也不是说见不得人。

　　只是她的字配上她的诗，总给人一种字不配诗的感觉。

　　许是她的诗写得太过惊艳了吧？

　　秦泛从不会直接说自己的不好，只是当她感到自己哪儿不好了之后，便再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就好比她的字。

　　当初她去西京参加一次诗会之后，看了其他才子的诗作，虽然诗词作得多不如她，可随便一张纸上的字都比她写得好。

　　自那之后，她便再也不在外人面前动笔了。

　　在外作诗作词只口述，让别人代笔。

　　“姐姐，你就写一次嘛，舟舟想看。”楚兰舟拉着秦泛的手轻轻晃了晃，语气温软。

　　楚兰舟第一次对秦泛撒起了娇，清冷的气质突然娇软起来的反差，秦泛整个心直接化了。

　　二话不说，秦泛接过手边的笔，刷刷刷几笔，写下了‘云水间’三个字。

　　篆、隶、草这三种字体，秦泛自然是比不过楚兰舟的。

　　但行书在汉朝还没出现，她虽写得不是很好，好在新颖不是？

　　“姐姐又谦虚了，明明写得很好。飘逸流畅，浓淡相融，疏密得体，比草书的行云流水又多了些可辨识性。这种字体我倒是没见过，是什么体呀？”

　　楚兰舟认真地看着纸上的三个字，心中惊诧。

　　她原做好了不管秦泛写得如何，都要好好地夸一夸的准备，没想到她写得是真好。

　　“哪里哪里。”秦泛不好意思地摆手，又回：“这是行书。”

　　她算是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行书算是她稍微擅长一点的字体。

　　虽然写得不是很好，但还是有些欺骗性。

　　至少在从未接触过行书的楚兰舟看来，已经是写得非常好了。

　　“姐姐莫再谦虚了，不然我们便将这幅字拿去做门匾吧？”

　　楚兰舟也不再与秦泛多争辩，直接拿起秦泛的字。

　　“那怎么行！用这幅！我取的名字，你写的字，咱们一起住，多有家的感觉。”

　　秦泛立刻拿起自己的字，也不看旁边的字是什么，随便一指，指到了草书的三个字上。

　　“那便依姐姐。”楚兰舟一怔，随即心头像是滑过一股暖流，整个身上暖暖的。

　　自从她出嫁之后便再未体会过家是什么感觉了。

　　以后，她又有家了，她和姐姐两个人的家。

　　两人刚商定好，下人请她们去前厅用午膳。

　　饭后，带上刚刚写好的字，三人一同上街。

　　她们主要是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人，但眼缘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可遇不可求。

　　更何况是挑选贴身的可信之人，急不得。

　　所以秦泛也没抱多大希望。

　　只当比较一下长临和西京哪个更繁华。

　　也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秦泛拉着楚兰舟穿梭在人群中，合眼缘的人没遇到，合眼缘的店倒是遇到了。

　　匆匆看了一眼店里挂的字画牌匾之类，秦泛让下人将字递给店家。

　　说了她的要求之后，又在店里四处看了看，看到些早期的古玩字画，心里痒痒的。

　　可奈何现在身无一物，只能饱饱眼福了。

　　“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出了店门，秦泛回头望着店门上‘水墨文斋’四个字，小声嘀咕道。

　　等她有钱了，她也要开一个这样的店，比这还要大，收尽天下文物古宝！

　　“好。”楚兰舟将秦泛的话记到了心里，也轻轻应了声。

　　“什么好？”秦泛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乍一听到声音，猛然一顿。

　　楚兰舟没料到秦泛会突然停下，也立刻止步，身体却不可控的往后仰去。

　　秦泛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楚兰舟，又往前走了半步，还没稳住身形，便上下打量，神色焦急：

　　“没事吧？”

　　“没...没事。”楚兰舟惊魂未定，触上秦泛的目光，心倏然间仿佛漏了一拍，忙转过了头，拉着秦泛往人群中走去。

　　“真的没事吗？我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真没撞到哪儿？等会儿，我再看看……”秦泛被楚兰舟拉着往前走，嘴上不停地解释。

　　可不管她怎么说，楚兰舟都不停下，平日里娇娇弱弱的人，今天手劲大得竟然她也挣不开。

　　“真的没事。”楚兰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滚烫。

　　掌心触到嘴角，又立刻缩回了手，轻轻地抿了抿唇，目视前方，不敢多想一点。

　　可是那种柔软的触感，却像是印在了她的心底。

　　秦羡君留了两人在店里拿门匾，一转眼的功夫，两人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想着两人无非是沿着这条街往前走，也加快了脚步。

　　果然，才追了没多久，就看到两人在路边的小摊上停留。

　　“有喜欢的吗？”秦羡君走到小摊上也随意拿起一个小玩意。

　　“随意看看，只是觉得新奇。”秦泛依旧低头看着手中的东西，头也没抬地回道。

　　手上不停地摆弄着，眉头时舒时皱。

　　“你手中的这个原叫九曲连环锁，掌握了方法很容易解开。”秦羡君一眼便认出了秦泛手中的东西，解释道。

　　“很容易？”秦泛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秦羡君。

　　她在这儿解了半天了，仍是毫无进展，竟然容易？

　　“那我要这个了！”原本不想买，听秦羡君这么说，她那不服输的性子又上来了。

　　当下也不解了，带回去慢慢解！

　　秦羡君笑了笑，付了钱，跟在两人身后继续逛。

　　两人像是刚被放出笼的鸟儿，在哪个摊位店铺里都看一看瞧一瞧，不知疲惫，半天的功夫也才逛了一条街。

　　这也再次让秦羡君确定了她们定是来自哪个不知名的小国，没见过长临这种繁华地。

　　两人只顾着逛，浑然忘记了今日上街最主要是挑选几个合眼缘的婢子。

　　逛到了晚间，三人在酒楼里用了晚饭，又逛了会儿夜市才回去。

　　夜凉如水。

　　秦泛坐在床上解她的九曲连环锁。

　　许是逛得太累，解着解着上下眼皮竟开始打架。

　　楚兰舟在桌边看书，许久没听到叮叮玲玲的动静，抬头望去，见秦泛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竟是睡着了。

　　楚兰舟站起身，走到床边，小心地从秦泛的手中拿走九曲连环，扶着她躺好，熄了灯。

　　楚兰舟走到另一边的床上躺也下，侧过身透着月光望向秦泛的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眸光柔软。

　　那夜月光也是如此的皎洁。

　　她在院中弹琴，心中苦闷。

　　她不想余生被困在这个后院，却也不知该怎么摆脱李家，摆脱眼前的一切。

　　也正是此时，有一双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仿佛听到有道声音，问她愿不愿和她走，她想也未想，直接握住了那只手。

　　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虽然她不记得那双手的主人是何模样，可声音却与姐姐一般无二。

　　是姐姐带她脱离了李家，摆脱了束缚。

　　她现在可以自由地上街、嬉戏打闹。

　　没想到她的愿望，竟然真的实现了。

　　“姐姐，晚安。”楚兰舟抬手轻轻抚了抚秦泛侧脸的光影，轻声道。

　　翌日一早，秦羡君亲自将门匾送了过来，还有两把钥匙。

　　一把是藏书楼院门的钥匙，一把是藏书楼的钥匙。

　　秦泛对秦羡君道了谢，不等她再说什么，秦羡君又因公事匆匆离开。

　　山匪的案子又有了新的进展。

　　秦羡君马不停蹄地又离了府，走前嘱咐了管家，他不在的日子，秦泛不管有什么要求，都满足她。

　　因得了藏书楼的钥匙，秦泛急于了解这里的一切，也不再出门逛。

　　每日与楚兰舟泡在楼里，早进晚出，甚至一日三餐也全在藏书楼里解决。

　　秦泛专攻历史、政务、君臣传记等官场的书类。

　　楚兰舟的兴趣却多是工业、农业和商业之类。

　　经商之道虽然没有专门的书，但她自小生在商贾之家，耳濡目染之下，比一般人懂得也多些，只是缺少些实践。

　　楚兰舟记得她的祖上是以采矿炼铁发家，之后慢慢才有了资金扩展生意版图。

　　可现在她该靠什么来赚第一桶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