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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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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别晃荡了,再晃我把你扔下去!”踩着“滑板”的蒋含章被身后的皮元良晃动得控制不稳,也跟着打了几个晃,而滑板下面就是百丈高的夜林巨木,一旦摔下去,灵力低微的蒋含章可没法拔剑而御,基本只有摔成肉饼这一种结局,所以他转头就对皮元良怒吼了去。
“我也不想!说好了,咱们轮流来,我御剑载你一次,我力竭了你用你的板子载我。刚刚我载你就没这麻烦,现在你载我,非得让我站你后面,你后脖子香腺的味道直冲鼻,我现在忍不住都想咬人了!”皮元良也生气了,他已经有了信香前溢的征兆,能闻得见坤泽的香韵,却因为还没正式分化,所以……是没法“作案”的。这感觉就像你饿了三天,然后隔着玻璃窗看别人烤牛肉却没得下手、下口一样,怎一个煎熬了得!他忍不住道,“这样不行,你让我在前面吧。”
“你在前面我还看得见路了吗?小心一会儿撞树上。”蒋含章道。
“那你让我来操控吧。”皮元良建议道。
“刚刚不是试过了吗?你一升空就习惯性的调用灵力。我这板子就是普通的木头做的,上面绘制了符咒而已,不是合金的,我试验过很多次,才让符咒聚引的灵子达到刚好能支撑一百至两百公斤重的物体能升空飞行的程度,你一注入灵力,打破了符咒的平衡,回头把板子弄炸了,我可没时间没材料在这个鬼地方再造出一块出来。”
“可这样真不行,我觉得……我觉得特别热,一股子热气直往脑上冲,要炸了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皮元良嘴上抱怨着,身体也跟着摇摇晃晃的。他此时正拉扯着蒋含章的腰带,连带着蒋含章也站不稳当了,滑板跟着也晃荡起来。
“你别乱动!别乱动!我服了你了祖宗!咱们停一下吧。”蒋含章被晃得心惊胆战,不得已缓缓降下板头,停在在了一颗长生树的树枝上。
皮元良扶着树干,迈步时踉跄了一下才站稳,手指指指揉着额头,嘟嘟囔囔的道:“头疼。”
蒋含章见状,有些担忧地道:“你不会是要分化了吧?”
皮元良道:“我也不清楚,堡里的医师确实说我分化的日子快进了,母亲确实派了医师和有处理分化经验的下人在灵舟上。”
蒋含章咧了下嘴,道:“也真是的,什么都赶一起了,你晚十天半个月的多好,现在上哪儿给你找医师去?”
乾元分化时很多都十分暴躁,甚至失控伤人的案例,蒋含章在书上读到过。
“也许不是分化,就是被你身上的味儿激的。”皮元良也明白现在的情形,抱着几分侥幸地道。
两人在树枝上歇了一会儿,蒋含章从芥子袋中掏了点心和一皮囊的果酒,芥子袋能装东西却不管保鲜,尤其里面分割出来的空间内的空气是不流通的,易腐败的东西,如水果蔬菜等生鲜之物,比放在外面烂得还要快些。
蒋含章递给皮元良道:“我就塞了些点心,果子酒里多少还有点酒精,不比寻常的食水容易腐败,你多少吃点,时间还长呢,体力顶不上去可不行。”
皮元良看着这些吃的,面露诧异之色,道:“你哪里藏的零食?”
“为了以防万一嘛。难道像你一样,被罚了一顿错过了上开饭的点儿就饿得要死要活地跑我房间里抢我的点心来?你到底吃不吃?”
皮元良被蒋含章堵了这么一句,不好反驳,这一天起起伏伏,消耗精力良多,方才又调用灵力御剑飞行了半响,也确实饿了,就着清甜的果酒塞了几块点心。蒋含章挑的多是绿豆糕、桂花糕、栗子粉糕之类干涩不易坏的,在芥子袋里放置了许久,并不新鲜,皮元良也不挑剔,猛塞了个饱。
就这么着歇了一会儿,吃饱喝足,皮元良揉揉肩、跺跺脚脚,却不知是因为喝了果酒的关系,有些上头了,还是其他,只觉得头又开始犯疼,并且越来越疼,渐渐便觉出几分不对,急对蒋含章道:“你带绳子了吗?”
“带了,在芥子袋里。”蒋含章这次偷跑不是心血来潮,既有了查明事情真相的打算,自然也做了十分万全的准备,该带的不该带的,只要觉得用得着的,都带了。
皮元良急道:“你快点把我绑起来!”
此时他已经不仅仅是头疼了,眼睛开始充血,视线开始泛出一片红。
蒋含章有些迟疑,倒是把皮元良惹怒了,大吼道:“你平常不是挺厉害的吗!整日的撒泼逞能!这会儿到婆婆妈妈了!?我我这肯定是要分化了,你再不动手,一会儿我控制不住自己,小心我们闯出大祸来!”
此时蒋含章也闻到了皮元良身上骤然爆裂开来的乾元信香,那味儿冲极了,扑面而来,像一根根钢针扎在皮肤上,怎一个难受了得!
蒋含章一直怀疑,这所谓乾元信香,其实是乾元自己分泌出的一种化学物质,散在空气之中,坤泽与之接触后,渗透入身体里,作用于坤泽的神经系统,才有了所谓的乾元威压,起到看似压制的作用。此时这信香从皮元良身上一股股的往外迸而出,顾不得其他,急急从芥子袋里抽出了绳子,将皮元良里三圈外三圈的捆在了树干上。
好在皮元良此时尚留些许清醒。即便闻到了蒋含章身上溢出的些许坤泽的香韵,两只紧紧握着的拳头,指甲都扎进肉里见了血了,借着疼痛自抑,到底还忍着一动没动,任由蒋含章把他捆个结实。
忙了这么一通,蒋含章只觉得不久前刚被止息丸压下去的那股热意又冲上来了,掏出白瓷瓶又灌了颗药丸进嘴,及至热意微退,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只能这样吗?没什么其他办法吗?”
皮元良死死咬着牙关,口中都有了一种血腥的铁锈味儿了,挨了许久,这股劲儿过了,整个人虚脱了一般喘息着道:“没什么好的办法,只有一些温和的药材能缓和一二,都在灵舟上呢。”
此处是原始森林,皮元良此时被绑得动弹不得,蒋含章必然不能扔他一个人在此,只能在旁边护着,然而这一波一波的乾元信香实在恼人,蒋含章便从芥子袋里掏了一个罐子出来,打开来,里面竟是寻常女子用来抹面的香膏。挖了一块抹遍了衣服遮盖不到的裸露部位的皮肤上,如手脸,抹到后颈时反复多摸了一遍,又扯出了一条围巾围上,果然方才如细毛针扎在皮肤上的那种感觉便消减了很多,沿线背脊窜上来的那股热意和晕眩感也慢慢散去了。
正如蒋含章猜测的那般,所谓的信香就是某种散发到空气中的化学物质,只要像防晒那样在皮肤上涂层东西,阻隔住了可能的接触,尤其是后颈香腺那里,后学的化学反应便发生不了了。蒋含章上一次离家出走往北跑时,便靠了这么个法子伪装成中庸,即便到了凌霄城里,都没被识破过。
如此苦挨着,皮元良一会儿昏睡,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口里哼哼唧唧的。蒋含章半点都不敢放松的盯着,只记得书上说过乾元分化时,最忌发狂又或者发热,若是有昏睡的症状,反倒证明人并没有因为骤然体质变化而精神错落,倒是会安稳度过的征兆。时不时地探探皮元良的额头,觉得体温还好,便放了心,坐在长生树那宽大厚实的树枝上,此时皮元良又不能与他聊天,十分无聊,就从芥子袋里掏出了那颗在焦坑了捡到的命魂珠来查看,里外翻看了半天。
对于命魂珠,他是极为又兴趣了的,因为在他决定堵那万分之一的机会,搞点儿时间上的把戏时,曾经想过淘弄一颗命魂珠来以防万一,但这东西实在太过难得,不是想淘弄就淘弄得到的,此时机缘巧合,落在他手里一颗,他自是不能放过,仔细观察良久,只发觉这东西实在太过精细,远不是他现在这般条件才能琢磨清楚的。
这是墨门之物啊!都说墨门因为太过钻研奇巧淫技,引得天罚降世灭门,但从收集到的种种墨门遗留的书籍、物事来看,蒋含章倒是对昔年墨门覆灭的缘由有了几分猜测。若果真如他所猜想的,只能说墨门当年真的走得太远了。随即又想到广陵堡镇海潮时,挡在巨浪之前人墙组成的镇龙网,忍不住感叹,这颗星球的科技树的发展方向与地球截然不同,却也自有其灿烂之处。
收了命魂珠,蒋含章又将焦坑里捡的另一样物事——那颗表面晶莹如玉的圆球掏出来,摆弄一会儿,发现圆球上有些雕刻的极为精细的细小咒符,因为是未上色的凹雕,又雕得极为清浅,所以不仔细观察还看不到。
瞪大眼睛观察,蒋含章确定这些咒符,他从未在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一本典籍中见过。
其实这颗星球上所谓的符咒的应用,依然是以钿金对灵子的吸附性为基础,灵子本身具有的灵电效率、灵热效应、灵磁效应三大原理为根本。
钿金掺合了各种不同的材料,刻画在不同材质的物体身上,产生不同的反应,达到不同的物理的化学的效果。比如明火符,便是将一些磷粉、金属粉末与钿金粉混合,书写涂抹在浸过油的纸张上,磷的燃点极低,使用之时,将灵力注入在明火符上,与混合在钿金粉中的金属发生灵热效应,将磷粉点燃,燃烧的磷粉又将纸张点燃,这便是明火符的基本原理了。
在地球上,有类似的应用的是一些电热装置,比如电热毯,就是导电的金属线能自动散发热量,灵子和电子的属性极为相近,在这里,便是导灵的金属粉会散发热量。
其实都是一个道理。
只是各家的明火符里掺入的金属粉、钿金粉的比例各不相同,钿金有吸附灵子的作用,如果钿金粉比例重了,不用人为注入灵力,明火符也会自燃,所以稳定的、不会轻易自燃、能长久保存的明火符,市面上的售价自燃就高一些。
各门各派千奇百怪的各种符咒,原理大体如是。
只是这颗圆球上的符咒,却分明不是并不遵循这个原理,因为这颗球材质明显不是钿金,上面雕的符咒也不是用钿金绘制的,这就打破了这颗星球上所有符咒的基础。
蒋含章研究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思索琢磨间,却听到了几丝窸窣的声响,一抬头,只见两颗拳头大小的幽黄眼珠子,正在皮元良身后幽幽地瞪过来,吓得他“嗷”的一声叫了起来,随即又见那幽黄眼珠子的主人——一只银色毛发的巨大猿猴,手中正拿着一块尖利的石头,对着皮元良的后脑就给砸了过去,蒋含章来不及细想,抬手便将手里的圆球冲那猿猴的眼睛砸了过去,同时一伸手去挡皮元良的后脑。
他手上砸个窟窿没什么关系,要让这猿猴砸实了,皮元良只怕立时便是脑浆迸裂,毙命当场!
蒋含章这一招围魏救赵奏效了,那猿猴呲着尖利的牙齿,放弃了攻击皮元良,一把抓住了那朝着自己的眼睛攻击而来的圆球,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蒋含章从芥子袋里掏出了几颗霹雳子,其实就是改进了版的圆形的烟花爆竹,朝着那猿猴扔了过去。
只听一声爆响,猿猴身上被砸中的部分不仅被炸出了血,还被烧焦了一大片。
那猿猴被疼痛激得发了狂,嚎叫着要扑过来,蒋含章心中畏惧,就连扔数颗霹雳子,炸得猿猴满头满身都是鲜血,猿猴心生畏惧,嚎叫了几声,终是转身抓着树枝树藤,飞腾跳跃,夺路而逃。
蒋含章见状,拔出皮元良腰间佩剑,斩断了捆绑的绳索,一把拉起人来踩上“滑板”,往高空飞去。
他和皮元良方才歇息坐着的,是一棵极高的长生树上紧靠近树顶部分的树枝,挑这里落脚,也是怕往下深入的话,会遇到的夜林冲的猛禽走兽,谁想到竟是防不胜防,这惯用石头砸人后脑的,便是先前皮元良说过一嘴的噬脑猴。
噬脑猴习惯成群结队出没,眼下只是赶走的一只,皮元良担心那逃跑的这只噬脑猴会叫来的整个猴群,到时以寡敌众,皮元良又是分化在即,神志不清,他们绝对会吃大亏的,此时还是先跑为上。
他拉着皮元良向那噬脑猴逃跑的相反的方向,一路狂飞。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蒋含章只听得身后一声巨响扑来,他本能地操控着滑板转身,却直直呆愣在那里。
远处天空中诡异的光芒闪烁,一颗蘑菇云,平地而起,在半空中绽放着。
蒋含章大张了嘴,脑中一片空白。
而也就在此时,他背着的皮元良那一对充血的红色眼睛睁开了,循着本能,一口咬上了蒋含章那虽然涂抹了香膏,只散发着极其细微的坤泽香韵的后颈。
若不是蒋含章此时背着皮元良,若不是皮元良的口鼻离蒋含章的后颈实在太近,这么细小的味道,皮元良是闻不见的,可此时在分化之中、神志不清的皮元良全无自控之能,这一下子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只咬得蒋含章的后颈鲜血淋漓,大量乾元的信香注入坤泽的香腺里,蒋含章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面炸开了,一瞬间眼冒金星,全身发软,不知身在何方,双腿一软,脚下一滑,连带着背后的皮元良,两人一起摔进了百丈之深的夜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