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五、世界很和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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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落的泪珠，无声。
划出的泪痕，透明。
少女坐在秋千上，哭泣。
他看着，一动不动。
谁在说，这只是梦。
然后她突兀抬首。
蓦地一惊。
霎时间，场景变换。黑色蓬蓬裙的少女眼神乞怜，扣动心弦。
明明，明明。那么远。
却能清晰听到她轻轻吐出的娇软声音。重复着，回荡着，一字一字，敲得心都要成为碎片。
“主人SAMA。”
“主人SAMA。”
“主人SAMA。”
……
=口=！！！
倏然睁眼，眼前只是看了十几年白晃晃的天花板。心竟然跳得像敲鼓似的，声音冲击着耳膜。额头布了一层冷汗。
好惊悚的梦。他想。
我又不是萝莉控，为什么会被这种梦困扰。他又想。
头痛地按住额角，白石少年觉得很郁卒。
现在时间是文化祭后的第一天早上，星期天，美好的双休日。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干什么？
小金大概在向着某个城市狂飙突进，或许是镰仓，或许是东京，或许是神奈川——虽然他永远跑错方向。
千岁应该在哪个网球场看比赛或当裁判——他正在忠实贯彻关于“从球场外看网球”的话。
小石川肯定宅在自己家书房里温书——准备明年二月升学考试的考生真辛苦。
谦也说不定还在和侑士谈天说地——天知道侑士为什么突然从东京跑回来，就为了帮变态们把他的形象抹黑？（= =不要乱冤枉人）
真央也许在大宅里看看德国原文书喝喝英国红茶——贵族少女一向如此优雅生活。
阿修必然在对伊藤老师死缠烂打的索要一场约会——尽管这离他制定的“在毕业典礼前要让小子们看见我和她踏进结婚礼堂”的目标差得很远。
一氏九成九还是和小春在一起——要么看搞笑节目要么互相吐槽。
小春——如上述。
财前想必在努力磨练球技为下个月秋季新人赛备战——没让他当上部长的刺激效果不错。
阿银可能陪他的妹妹去迪士尼乐园了——听未语说他妹妹最近一直抱怨哥哥们很久不陪她玩了她很寂寞。
邻居的少女一定又去神社做巫女了——每个双休日红白两色组合的巫女服已经是她身上的固定服装了。
……所以，去神社一趟吧。
……哈？
——所以，你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总觉得她去神社工作那么久都没看过一次，有些放心不下。
将理由想得如此如此简单又充分的少年，你知不知道，你完全可以不用想理由的。
于是就去了。
踏上层层阶梯，在神社前和拥有神子般祥和微笑的石田妈妈点头招呼，然后抚摸了一下御神木粗大的树干，顺便把为和小鸟套近乎而爬上树却下不去的某笨狗救下来，还没爬下树便听见树下焦急的呼唤：
“小白——小白——……”
白石拍拍僵在他胸前的笨狗，“你的主人在找你呢。让主人担心不是宠物该做的事哦。”
小白慌慌张张的猛摇头，不是滴不是滴～偶不敢下去是怕被骂啦T_T
白石不顾它意愿，向下探头朗声喊道：“小白在这！”语含笑意。
金色阳光洒下，树底下的少女每一根头发丝都染上明亮的颜色。她睁大眼睛，“白石……？”随后视线扫到他怀中的白毛动物，立即变身为发怒的小猫，“小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有恐高症就不要爬树！摔死了怎么办！”
——你是怕我摔死了没人能带你回家吧~>.<~ 小白泪洒心田。
白石小心的把体积不小的狗带下树，未语气鼓鼓的扯了下它耳朵上的白毛，小白痛得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呜呜哀鸣着挪到树根那里垂头反省去了。
“谢谢你。”未语向白石道谢。
“哪里。”历来都是如此客气的口气啊…莫名的不快之感掠过心间，未及分辨就消弭无踪。白石看着一身巫女装束的少女，笑得很自然：“工作怎么样？”
“还好——就是卖卖护身符，陪幸真爷爷聊聊天。一开始还会让我做打扫整理之类的工作，后来工作又交回给石田了，大概是我做的不够好吧。”她不以为意的耸肩，“总之现在意外的轻松呢。”
——不，让一个看起来那么娇弱的女孩子做那些工作大概对他们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吧，谁会舍得让她干苦力？
注意到她话中提起的“幸真爷爷”，再次打量了下她的装扮，状似红边的衣领其实是和服两件套的组合，腰以下是绯色的和服裙子（绯袴），带子在腰上扎成蝴蝶结样式，腰部的白色麻绳隐约可见。往日披散的卷发也用白色的檀纸包着，再用麻线扎上。包裹在白足袋里的脚踩着红钮草鞋，愈发显得小巧玲珑……
似乎，和上一次见过的巫女打扮一般无二。但是并不符合老爷子的行事作风……
“对呀，幸真爷爷帮我做的好几套巫女服都是一模一样的。”听了他疑问的未语说，“他说我最适合这样纯洁的、不加修饰的服装了。——当然我一点也不认同他这种观点。”她外表虽稚嫩（未语：我讨厌这个形容词 -_-|||），心理年龄可是比白石还大的。
“能让老爷子特地帮你做了好几套的衣服，你果然魅力不小。”白石笑着，顺手想揉她的头发，手举到中途却放下，眼睛瞟向她身后走来的笑脸迎人的银发老人。
“您好，幸真爷爷。”他微笑道。未语闻声回头，老爷子在她身后笑眯眯，她也报以一笑，一老一小的笑容温馨得令周围空气都变得柔和起来。
老爷子呵呵一笑，接替白石未完的动作，摸了摸未语的头发，对白石道：“阿藏，来玩的啊？”
“……”不知为何觉得老狐狸是故意的，白石短暂的停滞半秒钟后回答，“是的。”
“阿银带他妹妹去玩了，千岁也外出了，所以你是来看小丫头的？”老爷子眯起利眼。
“是。”坦荡的承认下来，见老爷子目光流转似笑非笑，立即自发说道，“……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正好阁楼需要整理一下，阿银不在，只有小语一个人，我怕她忙不过来——那就麻烦你了。”
“……”
其实他就当我是送上门的免费劳动力吧。白石想着，把几本儿童绘图本排进纸箱，然后把装满的纸箱放在一边，与其他分好类的箱子整齐排好。
嗒嗒嗒的上楼脚步声，老旧楼梯被踩得嘎吱响。
“白石——”
他正把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小小布老虎丢进另一个箱子。粉尘在阁楼窗子射进的光线中上下翻扬。
“这里到处是灰，别靠的太近。”他回头说道。
她轻巧的一提嘴角，说：“辛苦了。”抬手来挥去眼前弥漫的灰尘，捂住鼻子踏进来，“幸真爷爷让我来拿护身符下去，卖得太快了，只好拿以前做的来卖。”
为什么神社会染上铜臭味啊……
“来买的都是男的吧？”
“大多数是，也有情侣啊。毕竟卖的很多是结缘、保佑恋爱的符……这儿的男生比女生更想谈恋爱吗？还是他们谈一场恋爱的难度比较大？”
“……”不，以前生意没那么好，自从你来了之后……
“护身符在那边，”白石指了一个方向，抬起整理好的箱子，“要我帮你搬下去吗？”箱子不重，但是以她的身高…搬个大箱子可能有困难。
“不了，我自己来。”未语朝那个方向走去，跟在她后面摇尾巴的小白连忙跟上，越过白石时忽然发现白石两手抬着的箱子边上露出的橙黄一角（事后得知是一只会发声的布老虎），鲜艳的颜色很好看，心头一痒便扑了上去——
结果的确咬到了那个橙黄色的东西，但代价是惨重的。
它用力过猛撞翻了主人。主人摔倒了。幸好没有摔在地上发生毁容之类的悲剧，可她摔在了白石身上——确切来说，她压倒了白石。
诸位看官可千万别以为诞生了那种女上男下的姿势然后女主角的嘴正好印在了男主角的唇上或是两个人的牙齿撞在了一块儿——无论从方位还是身高来说那都是不可能的，电影电视剧小说把我们都给忽悠了。
未语是侧身摔的，而白石当时还抱着个箱子，里面全是陈年旧货。
她摔过去时，除了压倒了白石自然也把箱子撞翻了。
物品掉落一地，灰尘劈头盖脸呛得倒在地上的两人直咳嗽。
小白见势不利，叼着那只又脏又土气的小布老虎一溜烟跑了。
“……对不起……”
未语边咳边手撑着白石的胸膛爬起来。
“……没关系……”
白石满脸黑线的让她助力起身，然后自己站起来，拍着身上沾染的一层灰。那边也在拍灰尘的未语突然笑起来，指着他道：“你好狼狈。”
“……你也好不到哪去吧。”他持续黑线，看见她掉出绳结的几丝头发在耳畔晃荡，鼻头上一小块黑斑。真是毁了巫女的高洁形象。
“不，我是说……”她忍住笑靠近他，在他身前踮脚，伸手去摘扣在他头上的一顶黑白格老式鸭舌帽，“你都没发现？”
“……”白石嘴角抽了抽，“这是老爷子年轻时用的帽子吧。”
未语弹了弹帽子灰尘，“应该是……”
他拿走她手里的帽子，“别玩了，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脏。”习惯性的从口袋中拿出手帕想拭去她鼻头上那块他看得极不顺眼的污迹，她大惊失色，连忙按住他手：“你确定它是干净的？”
白石第二次无言，没好气的塞回手帕，长指一屈在她鼻子上刮过，“这样总干净了吧！”没注意到她为他突来的亲昵动作一瞬的紧绷。
然后他转身看一地狼藉，蹲下去开始一件一件重新收拾，一边对后头道：“你先下去洗个脸吧，那箱护身符我待会送下去。”
交代得纹丝不乱，果然只有她会困扰吗？未语咬了下唇，决定忘记少年刚才靠近时淡淡的汗水味。
“怎么了？”许久不见她有所动作，白石又问。
“……我想起来，你以前借我的手帕我还没还。”
“哦？那条手帕还在啊。”
“请不要质疑我的人品。”她怒视，“手帕洗好了放在抽屉里…我忘记还给你了。”也找不到机会……每天去他家吃饭时是有机会，可是他妈妈妹妹都在，她又不好意思。
“不用还了，就送你吧。”他很大方的说。
“…我又不想要= =+”
“那就烧掉吧，别让我看到就好。”
“……”= =
中午时石田银带着妹妹回家吃饭了。光头的健壮少年见到意外到访的白石也不惊讶，沉稳的点了下头，去房间放下在他背上酣睡的妹妹后才出来。
出来后看见木板长廊上坐着自家的打工巫女，以及自己的前任社团部长（三年级的现在基本都退役了）。
少年和少女在交谈。
那画面很和谐。
天空是碧蓝的，阳光是金色的，令人想微笑。
石田银抱臂而立，真的微笑起来。
“石田！”
少女叫他的名字，大力挥手，“伯母说开饭了！”
笑颜明朗，生如夏花。
他淡笑摇头，走过去说：“小声点，安安还在睡。”
她换上歉疚的表情，压低声道：“啊，我一时忘了……她还要睡？错过了午饭的话……”
她身旁的白石右手托着左手，左手捉着下巴作思考状：“她肚子里馋虫叫的时候就会自己出来觅食了，我们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
她短促的笑了声，立马又捂住嘴，“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说话了……”
“你的声音够小了，不怕吵到她。”石田说，“她一向睡得沉。”
“嗯我知道……”她问，“她玩得很累啊？”
他给了肯定答案。没有告诉她，妹妹为了挑选送她的礼物走了多少个商店。妹妹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做哥哥的理当保密。
惊喜……吗？
一定会的。
因为她总是以为自己只是个外人，一点点的温暖给予她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事后，某个让石田家多添了一副碗筷的少年状似无心的感叹：
“你们家人很照顾她呢。”
他面挂肃穆神色，说：“她让人想照顾。你不就是这样？”
“……”少年沈默，“我啊，到现在，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往事悠悠似水流。终究不可追溯，默然沉淀。
用过午饭，在未语很开心的收到了醒来后的石田妹妹送的礼物后，白石提出要带未语去一个地方。
“忍足本家。”他说，“小白很像我外婆养了半年现在闹失踪的毕加索——我想你带小白去，以慰她相思之苦。”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要拐带咱家的可爱巫女/招财猫/吉祥物就直说好了！不带这么蒙人的！BY老爷子/石田妈妈/石田妹妹。
……
总之就这样把巫女的下午时间占用了。
“阿藏哥哥——”石田妹拖住白石凶狠的放话，“不许带小语姐姐去做奇怪的事哦——”
未语别过头肩膀抖动（心声：哇哈哈哈哈…）。
白石囧。
……奇怪的事……是指什么啊！你才八岁拜托不要看那么多会污染你童真心灵的东西啊！
忍足本家，走过去大约要半个小时……权当是牵狗散步吧。
小白一路上跑得欢畅，汪汪叫得欢，活像吃了兴奋剂。不过在被背后的主人冷冷瞪视一分钟之久后有所收敛。
长途跋涉（？）来到一栋欧式别墅前，诶，这个才叫真正的富豪人家啊，那格调，那布局，比她家那胡拼乱凑起来的日西组合强上百倍= =
按下呼叫器，白石声明身份后立即得到恭敬的迎接。雕花镂空大门打开，看上去精明干练的管家迎上来，与白石一路寒暄进入主楼……当然不忘向白石带来的“未语小姐”问礼，至于目光落到后面那条白狗上时，表情精彩得很。
似乎是想骂骂不出口，隐忍又无奈的表情？
未语看看小白，小白这笨狗此时又机灵起来了，黑溜溜的眼四处瞄，却没有一次与管家的眼神交接。
踏进主楼时，白石遇上一件很纠结的事——被一堆佣人叫作少爷是无所谓了，可是被身边少女以奇异的眼神注视了十秒钟后说：“我本以为你就一大阪农民来着……”
= =
“辜负你的期望很不好意思，其实我是王子来着。”
她突然就生气了。闷气。
紧闭嘴巴，不和他说一句话。
他觉察不对，趁着在客厅等外婆的时候两手放在她肩上严肃道：“其实我不是王子，是青蛙变的。”
……好冷。她打个寒战，憋了半天终于嘟囔了句：
“我讨厌王子。一点也不真实。”忽然又正襟危坐的申明，“但是我也不喜欢青蛙。”
“总之我被你讨厌定了？”
“白石我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
“……”少女爆发了，抓过他包了绷带的手狠狠拧了一把，“不讨厌也不喜欢，没感觉！！！”
后来，来到客厅的忍足家最高掌权人忍足老夫人看着正在打闹的两个人，说道：“青春，果然美好啊……”
后来，未语让小白与忍足老夫人见了面，虽然已经打定主意死不让他们认亲，但是老夫人一句也没问只是神秘微笑让她有点郁闷……
后来，拿来家里的高级零食喂小白并和蔼的请未语带一部分零食回家的老夫人，在听闻白石的一个问题时，毫无预警的失了形象。
白石问的是：
“侑士回来过本家吗？”
老夫人砰的一拍桌子：
“别提那个活动插头！”
“……”
“……”
一屋皆寂。
“……抱歉发了点脾气，别在意，你们继续吃东西啊。”老夫人变脸跟翻书似的。
后来的后来，他们才知道，忍足侑士正跪在忍足老爷的遗照面前，已经跪了一天，预计还将跪上六天六夜。
据说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
年纪轻轻，能有什么错是不可饶恕的？
再大的错，时间可以抹平一切。
——可是我们不能忘记，这个世界本身就不正常。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十五、世界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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