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维托斯的树》倒霉佬阿臭

8、黑龙马戏

　　团长在四毛面前烧掉了他的独轮车。
　　不管圣洁说几次钱币是自己拿的，也不管四毛说几次自己没有犯错，团长还是这样做了。
　　不，这次是四毛偷得，但你要记住，如果你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也将受到惩罚。团长把手拄在圣洁的肩膀，严肃的说道。
　　四毛不再参加表演，马戏团可不会白白养他。
　　从此他除了要在马戏团干杂工，还要去城市里做几份苦力。
　　这说不定是好事！四毛只哭了一会儿就重新振作了起来，至少团长烧掉的是我的独轮车而不是我！他揉了揉因为惊吓而使不上力气的腿，城市里是什么样子啊！？黑龙期待不已。除了高举火把的人类以外，四毛迫不及待得想要结识几个哺乳类智人种朋友，他渴望观察渴望学习，渴望变得和他们一样。
　　与此同时，兽医小姐出于她的职业素养，一直仔细的观察着四毛的行为，老实说这个看似懦弱的无害者令她恐惧的汗毛直立。她察觉到了这个“傻小子”乐观且宽容过头的态度，就好像对一切人类所避之不及的悲怆绝望不以为意，无论伤病欺凌，劳苦漠然，仿佛他都认为理所应当。
　　如果他真的只是个瘦弱的人类小子，一切倒就不值一提，可是，他是条龙。
　　那些蔑视他，以他取乐的人之所以能笑得出来，是因为他们现在站在施虐者的立场上，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的境遇不小心与受害者相仿，那个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虐待的四毛，哪天突然做出了他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呢？
　　后果是无法挽回的。
　　不知道何为残忍的龙，当然也不理解何为怜悯。
　　兽医小姐有个把想法统统记录在笔记上面的习惯，在四毛第一次被送往城市那日的夜晚，她写下了这段话，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眶红红的。
　　那天因为四毛不知道去城市的路怎么走，所以他在一个下雨的清晨有正当理由搭上了马戏团其他伙计的大篷车，车里铺着潮湿的绒毛毯子，上面满是泥土的味道，莫名的倦意与抽离感让这个本还热血沸腾的小子缩成一团打了个盹儿。
　　当然这个激动的男孩儿还是光着脚爪连跑带摔的在雨里转了大半个城市。
　　城市里的地面都是用深灰色方形的石头铺出来的，坑坑洼洼，马掌敲击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四毛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类，还有其他的种族，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成群结伴，五光十色，斑驳陆离，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表情埋头走着，好像每个人都拥有着一整个城市，只有四毛的立足之地是个无数样子相同的城市堆叠起来的笼子。
　　不几天后，四毛认识了一个流浪汉，和流浪汉的狗。
　　“嘿朋友。”流浪汉靠着巷子的老墙，没有穿鞋，戴着脏兮兮的毛线帽子，他的狗却打理的很干净，那是一只白色黑斑纹的大狗，它紧紧的贴在主人的身边。
　　这里是城市里最繁华的地段，灯火把寒冷的空气染的纷乱，迷住喧嚣路人们的双眼。
　　四毛开始甚至不敢相信流浪汉在叫他，是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太好了。
　　那时候天已经要黑了，再不赶回去，我这条看门狗就要失职了。
　　四毛心想。
　　但是四毛想要朋友，四毛飞快点一定可以及时回到马戏团的。
　　他又想。
　　你们猜猜黑龙可以飞多快？
　　四毛红着脸抱着膝盖挨着流浪汉坐下，思绪万千却如鲠在喉。
　　“你是最近几天才来这里的。”
　　“是的，我来这里工作。”
　　“噢当然了，有工作是非常好的事情。”
　　“先生你叫住我是什么事情呢？”
　　流浪汉微笑着摸了摸大狗的下巴。
　　“事实上我对每个人都会发出问候，而只有你停下了，我的朋友。”
　　四毛有些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停留是不是什么错事。
　　流浪汉对他说，希望四毛可以给他些钱，不然他和他的狗或许很难度过不久的严冬。
　　可是四毛没有钱。少年更加慌张了。
　　好在对方的眼神只是微微的煽了一下，依旧笑容可掬的说，有人能和他说说话他也很开心了。
　　他拍了拍狗狗的后背，大狗站了起来，走到四毛身前舔了舔四毛的手指。
　　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