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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BE之前(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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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帝对峙在大殿里,长乐郡主握紧了手中的剑:“青川哥哥,你既是为帝了,何不放我离去?乐儿早与你说过,只要你放乐儿走,这秦王的兵符便是你的!”
“嗯……”不去看案上的军令,青帝盯紧长乐手中泛白光的剑刃。
“你先把剑放下来……”青帝忧心长乐的手。
青帝与长乐郡主幼时便相识,不过分说,长乐郡主的剑术正是青帝所授。但这段师徒缘分却并未延续多久。自长乐郡主缠着青帝习武始,至二人切磋时,青帝失手削掉秦王的发尾终。长乐郡主七岁习武,却也只习了六个月,而后便专攻于诗词歌赋,琴艺女工。
想想二人那极为短暂的习剑过往,青帝起身帮长乐稳住微微颤动的手:“乐儿,清霜剑虽是我赠与你的玩物,却也锋利至极……”
感受着长乐手背上的温度,青帝对秦王生出了一丝恨意。
这便是秦王的爱吗?
爱她就该让她冒着大雪跪在殿外?
爱她就该让她忍着风寒提剑逼宫?
爱她就该让她耍着性子到掌权者面前耍赖?
视线触及长乐耳垂下悬挂的骨珠,青帝如鲠在喉。
“你把孤当什么?”青帝心情阴郁到了极点。
这对骨珠是十年前,她于长乐及笄之日赠与长乐的生辰礼,亦是她与长乐的定情之物。此珠虽不名贵,却是她行北海,斩鲲鹏,拆骨所做。
初赠时,长乐视若珍宝,时时挂于耳侧。期年之后,她便爱上了玉石……
玉石呵!对上长乐的眼睛,青帝又被其眸中的泪光刺的难受了。
她不是良善之辈,也不是没见过人哭。
当皇子时,宫女思乡在哭,出征时,将士怀人在哭,登位后,逆党悔过时在哭……可那些泪终是无法与长乐眼中的泪相提并论。
情由缘而生,由伴而成。近二十年纠葛,足以让长乐成为自己心中最温暖的光。
“罢了。”伸手把长乐的手指轻轻掰开,青帝声音渐渐低沉,“可是先来碗姜汤暖暖身子?你身子骨弱……”
“青川哥哥!”见青帝不应自己的话,长乐有些急了。秦王为她悖离祖训,谋反逼宫,已到了强弩之末。若是此时青川哥哥不放秦王一马,那自己定是要与秦王阴阳两隔。
想到自己在屋里银碳香薰,而秦王此时在外生死不明,长乐将一双杏眸瞪得极大,使劲甩开青帝的手:“青川哥哥!青河哥哥说了,他虽爱极了权势,但他亦可为了乐儿放弃这大好山河……”
清河哥哥?
听到清河哥哥这个称呼,青帝心底有些酸了。
“你不想做皇后了吗?”青帝怒极反笑。
虽说为君临天下是多数皇族的愿望,青帝却不属于大多数。青帝排行不上不下,年幼时并不讨喜,直到七岁时发生了一个意外,才让她走上了一条异常荆棘的道路。
往事已矣,夺储过程的艰辛她已然可以一笑而过。
但眼前人年少时的愿景却是她夙夜难忘的。
皇后?
长乐被这两字惊得小退半步。青川哥哥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青川哥哥怎会知道秦王许了她后宫之主?
莫不是青川哥哥在自己身边安插了眼线?
青川哥哥不该是这样的…
长乐又急又怕。
刹那杏眸里竟是泛出了泪花。
“不想……”
“乐儿……”青帝伸手将长乐揽到怀中,“你还记得高楼那晚吗?”
“我……”
“就是你说我们在一起的那晚……”青帝将下巴落到长乐的肩头。长乐来时穿了斗篷,斗篷边沿缀了不少绒毛。
任着绒毛在视野里模糊,青帝哽咽道:“我曾许你……”
“你——”青帝的呼吸渐渐急促,长乐的心跳也迅速变快。
她依稀记得年少时曾与青帝有过暧昧,但那只是小时候,做不得数。
特别是,那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而青帝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子……除了长相出挑……
长相!
长乐呼吸一滞。
这世间怕是再难寻青川哥哥这样的好皮囊了。
平心说,青川哥哥长相阴柔。
若不是性子狠厉,定是会被当送至它国,作为其他君主的礼物。
“青川哥哥,打小你就宠歌儿……”长乐带上了哭腔。
“此事与往事不一样……”青帝紧了紧环着长乐的手,“觊觎你的都该死……”
“死?”长乐不敢置信一向顺着自己的青帝在自己跪求半宿之后,会给自己这样一个结果。
“青川哥哥,你说什么?青河哥哥是你的皇弟呀!你怎么能……”
与青帝拉开一段距离,长乐默默将之前松开的手指握紧:“青川哥哥!你说过的,只要是乐儿要求的,你都会尽力去做……”
“是……”再次拉紧两人的距离,青帝将声音压得极低,“但那仅限于你!”
“是吗?”长乐猛地挣开青帝的手,迅速走到案前,将剑横至脖颈,“那若是乐儿以命抵命呢?”
“抵命?”青帝随着长乐的动作将视线移到其身后。
其身后,正对着窗。
透过窗,青帝瞧到了漫天的飞雪。
“这便是你所求的么?”青帝低声与长乐求证。
“你……”长乐恼羞成怒。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入耳,青帝的目光越来越冷。
青帝虽重情却也不糊涂。长乐即是为青河而来,便是要自己给她一个准信才舍得鸣金收兵。
但,既存夺情之恨,又兼夺政之仇,她怎会善罢甘休。
耗吧!
知晓青河此时正在庭中垂死挣扎,青帝便盯住庭院上渐渐变红的积雪,等着尘埃落定。
“青川哥哥?”见青帝的视线落在别处,长乐忍不住又喃喃唤了一声,“哥哥,乐儿是认真的……”
“是吗?”
确定青河已然倒在庭中,青帝回坐到案前的软榻上,小酌了一口温酒。
这酒是长乐带来的。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红尘醉”。坊间传说此酒是秦王与长乐郡主两人定情之物。
“这酒不错……”
赌气般饮上一杯又一杯,青帝的双颊慢慢晕染上桃红。
“青川哥哥!”似是看准了时机,长乐捉住青帝拿酒的手腕。
浓浓的檀香味熏得长乐一愣神。
怎会这般好闻?
长乐情不自禁地将青帝上下打量。
浓眉,翘鼻,暗红的唇莫名有些勾人……
“不让喝?”嗤笑着将酒杯抵到长乐嘴边,青帝道,“喝了这杯酒,孤赏皇弟一个全尸……”
“你——”长乐刚起怒气又忽地懂了青帝的意思。
青河哥哥是死定了?
思及青河许是已经倒在殿外,长乐瞬时瘫坐在青帝跟前。
“怎么?这样就心疼了?”青帝抬袖饮尽杯中酒却又发狠般将长乐拉至膝上。
泛甜的酒水入口,长乐忽地从骨子里生出了一股气力。
嗅着鼻尖的酒气,长乐试探着勾住青帝的脖颈。
温热的舌尖,传递出怀中人的急躁。
察觉到怀中人已是得寸进尺地将指尖探入自己衣领,青帝僵了僵,却是想起了数月前自己夜访郡主府时,长乐正与他人曲通暗巷。
“那日,孤去郡主府……”
青帝对上长乐的眼睛。
“什么?”长乐也从情乱中寻回了思绪。
“孤说……”
“不必说了……”从青帝怀中起身,长乐抬袖擦了一把唇边的津液,冷声道,“青川哥哥,红颜醉里已被乐儿下了红尘。你若是束手就擒,乐儿……”
“这样?”青帝没有丝毫荒乱。
这就是她认识的乐儿。该柔弱时柔弱,该果断时果断,甚为执著,以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
青帝未将后话说出,长乐已提剑起身:“没有可是!红尘是无解之毒!”
“亦是无用之毒……”
熟读《药经》,青帝自是对红尘了如指掌。红尘者,天下百毒之首。居首并非源自其毒性巨大,恰恰相反,其能居首位正是它毒性不强。
想过日后的每个阴雨天都会在疼痛中度过,青帝轻轻的叹了口气。
“你中毒了么?”
青帝随意地从衣领里挑出一根红绳,红绳悬挂着一枚雕工极佳的玉佩。
“宫中有一张暖玉床……”
“你……”长乐眸光变得晦暗。
青川此时竟还念着她?
“不……”
“必”字未出口,长乐微微放松的身子变得僵硬。
庭官的中气极足,足到震得她动弹不得。
……
让庭院的飞雪冲进大殿,庭官屈膝跪在青帝十步之外:“禀告陛下!秦王已毙于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