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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借问往昔时,凤凰为谁来 ...

  •   陆离有些迷茫地睁开眼,不过一瞬间,眼前景色就从琨山湖水变为了分外高大繁美的梧桐与修竹,带着一种荒古的气韵,华光云掩,恍若仙境,空气里染透清新的木香,百鸟相鸣,鸾凤起舞,竹实鲜甜,醴泉流香。

      他的修为好像一下消失不见了,丹田里的剑器也都不一剑霜寒十四州见,身体里涌动着一种陌生的力量,感觉上,却同从前拥有的灵力无论质还是量都相差不多。

      手中虽然无剑,剑却在心中,他因而也并不慌乱。

      他现在好像被什么人抱在怀里?身边还紧靠着一团温热慰贴的绒羽,毛茸茸的,火红色的翎羽直接戳到眼前,陆离扭头一看,竟然是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幼.嫩火凤,自己的视线却正好与它相平,陆离想要说话询问,喉咙里却发出一声稚.嫩又激扬清亮的鸣叫,如同金声玉振,在风里波光粼粼,落下缤纷的花来。

      他有点懵逼,神识探出体外,观照自身,鸡头燕颔,蛇颈鸿身,鱼尾骿翼,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义,腹文信,膺文仁。通身青蓝,仿若万里青空,翎羽华美流金,身量却与旁边的小火凤一般小,是一只漂亮的小青鸾。

      这种完全不在预料之内的情况让陆离有些迷惑,又有点好奇——

      为什么他会变成凤族,这是幻境吗?未免,太过真实了。

      旁边的小火凤蹭过来,抬着头,金色的眼睛里是不符合稚.嫩样子的锐利,露出一种审视的意味。

      “啾啾啾!”清越动人的鸟叫也是鸟叫,但是本应该不明所以的陆离,却莫名其妙的懂了它的意思。

      “我是凤焚幽,你是谁?”

      凤焚幽,那不是凤寒钧的妹妹么,因着凤寒钧的关系,陆离对她感官很复杂。她也是元婴期,不过战力肯定不如陆离,因为一脚跨进了道的领域,不说同阶没有敌手,就连越阶,陆离胜率也很高。

      或许是这个幻境根据记忆自行演化,又或是将多人一起放进同一个幻境里?

      “云陆离。”吐出来稚.嫩的啾啾啾声让陆离有点脸热。

      “云陆离?”凤焚幽眯了眯眼睛,好像是二哥喜欢的人……而且,他在发光!就连风华绝代的母皇,也没有他那么好看……金色的眸子清凌凌的,鸣声婉转清越,如同自然天籁,消洗尘心,尾羽纤长优美,羽毛流光溢彩,从天蓝到靛青的渐变,仿佛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就算是天下最好的青玉,色泽与他翎羽的青色相比,也毫无动人之美。

      凤焚幽直直盯着他看,羽毛下的皮肤不禁羞得有些发热,虽然还是幼崽的身体,但是灵魂已经是成年凤凰了,不好意思,又有点心神不守,身体,靠得有点太近了,羽毛紧紧贴在一起,他还那么的好看……

      陆离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小时候,他就老是被变成原型的凤寒钧圈在怀里睡觉,已经习以为常,更何况面对一只稚.嫩的小凤凰,陆离也没有她是异性的实感。

      这时,抱着他们的人说话了,“雏凤新生,凤族常兴,贺!”声音优美,充满威严,发音却与现在通用的语言不太相同,带着一种荒古的气韵,一种说不出的凌冽优美。

      鸾凤翔集,五采而文,纷纷化为人形,有男有女,有些是青年,有些是少年,还有些孩童,皆样貌美丽,服裳华美,齐声祝唱,“雏凤新生,凤族常兴!”

      大概有五百多凤凰,挨个来到他们面前,行礼后就伸手撸毛,一边说几句祝词,然后纷纷送出礼物,有贵有贱,却都是十分的心意,或许是一枚灵果,一团云朵,也有的送养护羽毛的灵液,用换毛掉落的翎羽做成的小玩具之类。

      一圈儿下来,礼物在云床.上堆成了小山,凤焚幽还好,陆离却因为生的太漂亮,手.感也好,又加上怕他们掉下去被抱得紧紧的,躲闪不能,华丽的青色羽毛都快被撸秃噜了。

      这不是族里的凤雏礼么?凤焚幽暗想,这是庆祝凤族又有了新生儿的庆礼,眼前的凤凰却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礼敬元凤的仪式呢,怎么也没有了?所有凤族的实力也都高的不可置信,大乘、渡劫比比皆是,就连最弱的幼童,也都是元婴期的实力,这可是上古凤族才有的胜景啊!现在的凤族幼童,因为血脉稀薄、天地间上古元气劣化为灵气等原因,出生时只有筑基修为了。

      难道……这里是上古凤族!!!

      ……不,已经上万年了,这不可能是真的,应该只是青鸾和应龙一股不灭执念生出的幻境又或是记忆。

      但她还是一下激动起来,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怪不得没有礼敬元凤的仪式,现在抱着他们的,应该就是元凤陛下!

      她万分崇拜元凤陛下,或者说,整个凤族就没有不崇拜元凤陛下的,传说,元凤陛下对族人极为照顾,为了凤族发展几乎呕心沥血,修为也高绝,已经达到了渡劫之上的境界,最后更是为了保护族人,将全族业力归于一身,自囚于不死火山下,永世孤寂,生死不知。

      元凤神念一动,就把那小山一样的礼物收了起来,两只重明鸟化作白发重瞳的侍从,抬上桐木长案,不知什么神木玉石被炼制成各样碗碟,凤凰歌舞被雕的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精美至极,其中盛满了灵气四溢的竹实、醴泉、各色灵花灵果,鲜嫩的颜色晶莹剔透,还缀着将落未落的晶莹露水。

      全程懵逼状态,被撸来撸去的陆离嗅到了一种诱人的清香,或许是身体本能,还有一种对这些从未见过的事物的好奇,他盯着那白玉杯,对那色泽碧玉的醴泉水十分想尝上一口。

      “怎么了,小家伙?”元凤低头看他们,“是不是饿了?”

      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放到云床.上,“莫乱动,小心掉下去。”就伸手摄来雕着鸾凤的玉碗,放着特别为幼崽调制的灵液,放到他们跟前,语气温柔,“吃罢。”

      凤焚幽怀着十万分的感激喝了起来,陆离却不吃。

      或许是身体对意识的影响过大,又或是察觉到元凤纵容的态度,陆离看了看桐木长案上的凤族佳肴,又仰头只盯着元凤,清凌凌的目光莫名的透漏出一种“求投喂”的意味来。

      火发流金的美丽男子眉目间流出宠溺的无奈来,看着漂亮的惊人的小青鸾抬着纤美的脖颈仰头看着自己——陆离的眼睛是那么的清澈,以至于与他对视的无论什么,都会误以为自己,就是他的一切。

      元凤心里因而升起万般的怜爱之情,说道,“这些都是敬献给我食用的,其中元气太过霸道,你还小,身体不能承受,吃些别的,可好?”

      或许是元凤的态度和凤寒钧太像了,陆离莫名的就像在凤寒钧面前一样,放松了心防,不讲道理的任性起来,扭过头去,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元凤笑着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翎羽,取来一捧醴泉水,神念一动,就打碎了其中大量的灵气,半点也不心疼,直到炼化成容易吸收的程度,却丝毫不损耗醴泉的甘甜滋味,控制力妙到巅毫。

      “尝一尝,如何?”

      小青鸾啜饮起来如今已经绝迹的清甜泉水,新奇,又满足。

      或许是因为幻境的原因,数百年,数千年,绝大多数的时日都是模糊不清的,就像水流逝在光里,弹指一挥间。

      他们仍然非常很年幼的凤凰,凤族里的气氛却不再是平静祥和的了,有时候,元凤去到陆离面前,尽管看上去一切如常,却能嗅到空气里香甜的血腥味,有时候,甚至很久不来看他。

      幼崽并不被允许出去,被严严实实的保护起来,他们费尽心思的打探消息,渐渐联络到了一些同样被卷进来的人,因而知晓,龙,凤,麒麟三族,屡起战端——

      龙陨,凤坠,麒麟泣血,鳞甲皲裂,飞鸟折羽,走兽断蹄,苍天厚土,漫漫纷落红雨,洪荒山海,处处皆有杀声。

      青鸾和应龙同归于尽的消息传来,情况并没有什么改变,悲伤的依旧悲伤,战斗的依旧战斗,死亡的依旧死亡。本来以为这是能够破出这个虚幻世界的关键节点,却让所有人感到失望。

      陆离的心情同样很不好,青鸾对他很喜爱,还要超过元凤的喜爱,会给他烹制龙肉,会亲手为他护养羽毛,会摘来百种鲜花为他做窝,会因为担心他无聊为他长歌天地,那是方方面面的,无微不至的,细腻绵长的,像风,像潺.潺流水,又像辽阔苍远的青空。

      元凤还是来看他了,那张雌雄莫辨,却因为轻蔑天地的高傲威严,绝不会让人错认为女子的面容,有一道难看的痕迹,从额头到眼角,蜿蜒着毁灭美丽。

      元凤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他不来看他,并非因为不再喜爱他,而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美的样子;想要安慰他,不要再因为青鸾的离去而悲伤,还有许多同族,还有自己,会陪着他……

      最后,什么也没有被说出来,就这样默默无言,直到重明鸟来,他不得不披挂。

      元凤离去了,他什么也没有说。

      天地大劫愈演愈烈,各族都杀红了眼,会天大雨三百日,也洗不清泥土中沉积的鲜血。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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