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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我也不晓得写个什么标题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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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禹不知道今天自己怎么了,见过尚盼桃之后,并没有特别难受,整个脑子成了空白,特别想将以前的事情倾倒出来。
可又不知从何讲起,三年来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他都从未讲过当年发生的事情的详细经过,只有葛逍尧知道个大概,也只是劝他看淡。
后来就算有人问及这件事,他也不想讲,也不知怎么讲。
谭烬见他不说也没有催促,静静地等着。
摩天轮升到了最高点,任禹望着天边一簇火烧的流云,语气平淡地开口:“有个男孩,初二,看到一个女孩被几个校霸当成了欺凌对象,就举报了欺凌她的那群人。”
“女孩得到了校方的重视没人再敢找麻烦,男孩成了新的欺凌对象。”
“先是年级关于男孩的谣言疯传,被举报的那群校霸对他使用暴力,同学开始孤立他。”
“谣言四起时,那个女生却从未站出来替他解释过一句,甚至还推波助澜,散播更多谣言。”
“男孩之后的一年多每天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直到他的家庭收到了牵连,他才爆发。”
“最后男孩中考失利,母亲拿钱将他塞到了一所还不错的学校。”
“他不想原谅那个女生。”
任禹说的时候脑子里乱哄哄的,向一团择不开的毛草,等他说完才发现自己四肢早已冰凉,手心里全是冷汗。
“然后呢?”摩天轮已经走到四分之三处,见任禹没有在说话,谭烬问道。
任禹回头,仍是淡淡的语气:“没了。”
谭烬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有些阴沉,见任禹回头,缓了好一会儿嘴角才挂上笑容。
“看来以后给你补语文,还要加一项作文了。”谭烬打趣道,语气却并没有平时的轻快。
两人静静地看着窗外。
“我当时要是在那个男生旁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快到地面时,谭烬摆弄着手上绑的气球,轻声说道。
任禹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真的。”谭烬停下手中的动作,“如果我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任禹注视着他的眼睛,那里面含着认真和一抹他看不懂的情绪。
任禹点点头。
可惜,不会有如果。
“到了,下去吧。”摩天轮包厢被工作人员打开,任禹率先下去。
两人下去后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这件事。
这也是任禹把谭烬当做朋友的原因。
谭烬这个人,平时比谁都能开玩笑,可到正经事上,却比谁都清明,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做什么。
尚盼桃的出现败坏了任禹的兴致,从摩天轮下来后,谭烬又跟他去园东边看了下午场的童话舞台剧,内容任禹没怎么看进去,只知道公主和王子后来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一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看话剧的时候一直扭头偷偷看任禹。
“小朋友怎么了?”谭烬注意到她,从任禹一侧探出头问道。
小女孩抿着嘴向她妈妈那里靠了靠,有些胆怯地将头扭过去,过了一会儿又偷偷扭过来,眼睛不断往任禹手上瞟。
任禹默默将手上的气球解下来递给小女孩,小女孩眼里瞬间溢出了流光,却犹豫着不敢接。
女孩的妈妈看过来,以为她要抢任禹气球,连忙将她拽过去:“对不起对不起,给她买的气球刚被放飞了,我一会儿出去给她买,你们别介意。”
“没事。”任禹将气球塞给小女孩,“送你了。”
“谢谢哥哥!”小女孩这才接过气球,开心地应到,又歪头想了想,右手在兜里翻了老大一会儿,翻出两块牛奶糖递给任禹,“哥哥给你。”
“谢谢小朋友。”任禹接过,糖上还有余温,软软的半化不化状态。
他递给谭烬一颗,自己拆了一颗塞嘴里,奶香味甜甜地在嘴里溢开,任禹心情舒缓了不少。
小女孩拿到气球后非常开心,觉得面前这个大哥哥人真好,向任禹那边靠了一点然后害羞地给他做自我介绍,过了一会儿玩熟了,就开始各种搞怪。
任禹觉得面前的小人是实在有趣,脸上不知不觉染上了笑意。
谭烬在一旁看着:“可爱。”
也不知是说小女孩还是任禹。
离场时小女孩还有些依依不舍,拉着妈妈的手用稚嫩的嗓音冲任禹喊:“大哥哥我叫小锦,繁花似锦那个锦,不要忘记我!”
“好。”任禹挥挥手跟她告别。
“我说你小朋友缘不错啊。”谭烬笑道。
“我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任禹有些无奈,他的确不喜欢小孩子,觉得太粘人,单偏偏小孩子很喜欢他。
当时储雯有了蒋声声以后,有一过年时带着她来看任禹,蒋声声并没有怕脸色有些冷淡的任禹,反而天天追着他喊“禹哥哥”,分别时还哭了一场。
储雯没辙,只好答应她以后常来任禹这边,任禹也不知为何成为了蒋声声的小偶像,天天喊着要向着她的“禹哥哥”学习。
“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你也是个小孩子?”谭烬调侃道,又想起任禹发烧时孩子般的模样。
简直可爱。
“无聊。”任禹手揣在兜里,冷漠地回了一句。
“走吧,不早了,夜场留着下次逛吧。”谭烬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又怕在园里再碰见尚盼桃,决定不再游夜场。
任禹点头同意,看着园内因夜幕降临而亮起的霓虹灯光思绪有些飘散,想到今天和尚盼桃碰见的场景,心情又阴郁起来,回程路上一直默不作声。
谭烬见状也没用说什么,默默走在任禹旁边,在快出门的时候将手上绑的气球送给了一个小女孩。
两人决定搭公交回去,在车站等时车,谭烬电话响起,他看到来电人眉头一皱,侧身接通电话。
任禹站在旁边,电话那头的声音零零碎碎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捕捉到“你弟弟”“打架”“医院”几个词。
“你们在哪,我马上去。”谭烬声音里蒙上一层不耐烦。
“好,挂了。”谭烬挂完电话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扭过来对任禹说:“我有点事要先走,不能请你吃饭了。”
“没事,你先去吧。”任禹本来今天也是抱着给谭烬过生日和放松自己的目的来的,谁料遇见了尚盼桃,整个人也没了很大的兴致。
“嗯。”谭烬准备打车去,便要离开车站。
任禹看着要远去的背影,喊了句:“谭烬,生日快乐,做自己。”
谭烬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挥了挥右手便出了车站,消失在车海之中。
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吧。
任禹想着,收回了视线。
任禹跟任绪联系了下得知梅苏婷还未出院,看了看路线,发现六路公交车直达梅苏婷所在的医院。
到了医院,梅苏婷正在睡觉,任绪说她今天做了术后护理,太累了就先睡了,任禹望着她消瘦了许多的睡颜,有些担忧。
“明天就能出院了,不用担心。”任绪伸手替梅苏婷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说道,“你在这待一会儿晚上回去睡觉,这边有我就行,明天出院你再来帮忙。”
“嗯。”任禹没拒绝,本来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天又跑了一天,他身心都有些疲惫。
护士查完房,任禹就离开了,出了医院已经没有公交车了,只有一辆夜班车是到白象街的。
白象街跟朝凤街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也比从医院走回去强。
下了车,任禹沿着灯火通明的大街走。
白象街是出了名的乱,就算是男生走夜路也要小心,指不定哪个混混帮伙没钱吃东西了就会拿着小刀来打劫,因为治安乱,这才刚刚九点多一点,街上就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疾步行走的人。
任禹倒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拦着打劫,只是他今天比较疲惫,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
夜间的风嘶溜嘶溜地钻进任禹的衣服领子里,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伸手整理了下领子,手还没放下,背部就遭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右手撑地身子回旋了下又挺直身子。
地上跌坐着一个人,半张脸上都沾着血,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任禹认出了面前这个人,是昨天和今天早上在医院碰到的那个男生,身上穿着灰色外套,气息奄奄。
任禹犹豫了许久,决定替他叫一下救护车。
男生头上和脸上的血迹已经风干,伤口应该是结痂不再流血,但看他跌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在那里轻喘着气的样子,要么是失血过多,要么是身上还有伤。
“别。”电话快要拨通,男生突然站起来按了挂断,然后扶着一旁的墙,虚弱但冷漠地说:“我没事,你滚。”
任禹也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听到男生让他滚,自然不会多留,他将手机收到衣服兜里,扭头就走。
到家后任禹洗了个澡,出来就看到手机上显示了微信有新信息。
『灰灰烬:记得写语文卷子,能写多少写多少。』
看时间是刚不久才发的,任禹不知回写什么好,最后发了个句号过去。
谭烬没再回复。
任禹花了两个多小时把学校作业写完,没了精力再写谭烬给他的卷子,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已经八点,他给自己煎了个鸡蛋和馍片草草解决了早餐,跟任绪联系了下,说是下午四点出院,晚上七点左右任禹回学校刚好不晚。
任禹回屋抽出谭烬给的卷子开始做。
第一篇文言文阅读任禹看了好一会儿,把意思搞懂了,提笔去写题倒没有什么阻碍,到了第二篇现代文阅读任禹的笔尖迟迟没能落下。
好不容易写了几个字,又觉得不对,又将其划掉。
窄小的答题区域内被任禹写写划划,最后写的满满当当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个什么鬼玩意,但总算是写完了。
写完谭烬给的那一沓试卷中的四张,他丢下笔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自己写了五个多小时的卷子,却浑然不知。
打开微信,最上面就是谭烬的信息。
『灰灰烬:今天晚上你回学校不?』
『灰灰烬: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不用等我。』
『灰灰烬:明天我也有可能不回去,不要太想我。』
『灰灰烬:卷子别忘了写啊ㄟ( ▔, ▔ )ㄏ』
下面还发了个兔子托腮的表情包。
任禹伸手打了行字,『呵,谁会等你想你』,手指在发送键上方犹豫了下,又将字一个一个删掉,最后又发了个句号过去。
谭烬不来学校,结合那通电话,怕是他弟弟或他遇到了什么事了。
晚上梅苏婷出院回家,任禹准备走,梅苏婷让他等会儿。
她跑到厨房忙活了好一会儿,出来时手上拎着几个袋子,任禹接过,里面装了水果、烤饼干、烤面包和烤馍片等东西。
“平时学习累了饿了吃点,身体最重要。”梅苏婷眼窝已经有些凹陷,脸色也不像以前一样红润,但眼里仍是神采奕奕,“这周来不及做新的了,下周我给你烤蛋挞带着。”
“好,奶奶你快去休息吧。”任禹催促道,背着书包提着东西出了家门。
到宿舍任禹也没事干,拿出来谭烬给的那沓卷子继续写,直到手机响起,他才从题海中抽离。
满脑子都是“寒风又变为春柳,条条看即烟濛濛。”的任禹,揉了揉疲乏的双眼拿起手机,看到是淘宝有人来咨询客服。
『浴火:请问这个小狮子挂件还有吗?』
任禹看到这个人发的图,一堆玩偶中圈起了自己那天拿走那个小小的狮子挂件。
这张图本是没有看到小狮子挂件之前拍的,没想到就入镜了,他的后面还隐隐有一抹灰色的痕迹,应该是送给谭烬那个大尾巴狼挂件。
任禹本想回没有,又想到谭烬那天说的什么定情信物,改变了主意。
『客服-肉丸子:有的』
看到客服名字,任禹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任逍遥,他设置的客服名称都是一些“肉丸子”“狮子头”“驴肉火烧”“锅炉烤红薯”之类的。
吃货本质暴露的一清二楚。
『浴火:那我能指定要这个吗,可以加钱。』
『客服-肉丸子:不用加钱,就是发货会晚一些,这周五下午或周六早上才能发货』
『浴火:没问题。』
没过一会儿,任禹就看到这个叫“浴火”的买家下了单,备注上写着“要那个小狮子挂件”。
任禹给葛逍尧单独发了个信息,嘱咐他先不要给这个人随即发货,葛逍尧很快回了个“OK”,又跟任禹随便唠了几句。
写卷子的一天总是异常的充实,到晚上快十一点,任禹总共写了有六套半卷子。
第二天谭烬果真没来,任禹觉得整个上午异常的清净,他搞定了一天的作业后复习预习了下课本知识,又去刷了几套理综卷子,到了第五节课,他又将昨天写了一半的一套卷子写完。
中午他去食堂随便吃了份盖饭,中午继续刷卷子,午自习结束,他又搞定了一套理综和一套语文。
现在谭烬给的那沓卷子已经写了有一小半了,剩下几套是各省出的模拟卷拼凑成的卷子,出题角度都很刁钻,任禹写的脑仁疼。
任禹正纠结着一道议论文阅读题,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响在左耳边,“哥,想我没?”
“没有。”他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别那么绝情啊。”谭烬撑着他的脸看任禹,任禹一抬眼跟他来了个对视。
谭烬露出了标准的小虎牙式微笑,“卷子写的怎么样了?”
任禹默不作声地将写完的几套卷子全推给谭烬。
“厉害啊。”谭烬有些惊讶,“这几套卷子题还是蛮多的。”
他抽出自己桌兜里放的答案,一张张对改着。
任禹听着谭烬笔摩擦过纸张“唰唰”的声音,努力将注意力放在笔下这道议论文阅读题上,眼睛不时瞟一下谭烬那边,看到满面的圈圈和横线。
“还可以。”谭烬边改边评价,“阅读已经能看懂出题人在想些什么了,可贺可喜。”
要不是任禹知道自己语文方面有多薄弱,他一定会认为谭烬是在讽刺他。
改完卷子,已经快上课了,谭烬抓紧时间给任禹讲了一篇比较简单的阅读,任禹听着,竟觉得比平时老师讲的还要清晰一些。
谭烬之前只给过他一套系统的答题方法让他应对月考,并没有给他剖析过具体文章或题目,今天第一次听谭烬讲题,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谭烬回答了个问题语文老师就会相中他当语文课代表。
谭烬的文学素养像是浑然天成的,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应试教育的僵硬,如一块未经雕刻却完美无瑕的璞玉,在众多精雕细琢出的玉器中显得格外可贵。
“行了,先说那么多,剩下的以后再讲。”老师进班,谭烬刚好讲完最后一问,说道。
任禹将卷子收起来,突然想到了程韶音并没有给他发信息让他去酒吧,便小声对谭烬说了句:“我今天不请假。”
谭烬闻言惊讶了一下,随即回答道:“好,晚自习我们找个地方再讲。”
任禹全神贯注地听课,不经意间扭头发现谭烬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任禹注意到他穿的还是前天的衣服。
任禹不能说自己多了解谭烬,但也知道他是那种上课会画画玩手机就是不会睡觉,一件衣服最多穿一天半的人。
今天这样,恐怕这几天一直没有休息好。
他扭过去继续听课,外面起了风,任禹旁边的窗户开着,风吹进教室灌进谭烬衣领里,他动了动身子,仍然没有醒来。
任禹看了他一眼,伸手将窗户关上。
谭烬睡到第一节晚自习快上课才醒来,任禹正在帮语文老师出字词卷。
“第几节课了?”谭烬问道。
任禹停下笔,活动了下因奋笔疾书而发酸的手腕,回答道:“一会儿晚自习。”
谭烬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沉沉的对任禹说:“走吧,去讲题。”
“去哪?”任禹问。
班里晚自习不允许说话,是肯定不能讲题的,学校能去的地方也没几个,总不能翻墙出校去讲题吧。
“校内校外你选,校内的话不用请假,因为有学生要写生什么的,学校晚自习只要不喧哗,去哪老师都不怎么管。”谭烬又揉了揉睡僵了的后脖颈说道。
“校内吧。”任禹难得不用请假一次,不想再出校了,“等我出完这份字词卷。”
“嗯。”谭烬看着任禹翻书查找着易错的字词成语,“怎么样,我给你挣来的语文课代表不错吧。”
“呵。”任禹冷笑一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站着说话不腰疼,以后的字词卷你来出,作业你来抱怎么样?”
“加油写吧,全当复习语文字词了。”谭烬起身,“我去上个厕所,你先写。”
谭烬回来,任禹刚好写完最后一个词,把卷子给语文陈老师送过进去。
陈老师接过卷子,非常满意,对眼前这个不爱言语的学生越发的喜欢,“不错,最近语文成绩有进步,虽然不明显,但文学素养明显有提高,基础也扎实不少,继续努力,以后不说第一,拿个前十是绝对没问题的。”
任禹告别了老师出门去,谭烬正拿着卷子在门口等着,“走吧。”
任禹跟着谭烬,来到了废弃的小花园附近,穿过前面的几排树木,任禹看到上次他来过的地方。
“这里能学习吗?”看着废弃花园里的一片萧条荒芜,任禹问道。
“跟我来啊,马上就到了。”谭烬脚步不停地说道。
任禹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过大片的杂草丛,一座小亭子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亭子原本应该是白色的,经过长时间风刮雨淋已经开始泛黄,柱子上缠绕着几株藤蔓,里面有一个方桌和几个石凳。
谭烬过去拿卫生纸把桌子和凳子擦了擦,然后招呼任禹一起坐下,介绍道:“我以前经常在这写作业或写生,这儿几乎不会有人来。”
任禹坐下,有些冰凉的石凳和石桌很快被体温暖热,谭烬开始给任禹分析讲解题。
讲题时的谭烬很认真,从不同方面进行文章剖析,又根据任禹自身的不足进行具体讲解,大约有两个多小时,天快要黑时两人才结束。
“今天先讲这两套,再多的话也不好接受了,天也快黑了。”谭烬起身收拾东西,“走吧去吃饭。”
任禹还在看谭烬讲的最后一道赏析题的答题方法,感觉没问题后也收拾好东西,跟着谭烬离开。
任禹亦步亦趋地跟在谭烬身后,突然有些感慨。
一开始自己异常看不惯的人,怎么现在就能心平气和地相处了呢?
“喝粥吧。”到了食堂,谭烬建议道,“对胃好。”
任禹没什么要求,点头表示同意。
谭烬要了两份黑米粥,又要了四个小馒头和两盘菜,任禹看着心里松了一口气。
还好这次谭烬没有跟喂猪似地买一堆吃的。
两人找了个位置安静地吃着,肖云浩突然从后面窜出来,对旁边的关泽嚷嚷道:“哎我就知道,烬哥没去画室一定是因为任禹在学校。”
任禹抬头看了他俩一眼,打了声招呼继续低头喝粥。
“我说烬哥,运动会的事你知道不?”肖云浩把饭卡递给关泽,让他帮忙买一份小炒面,然后自己坐在谭烬旁边问道。
谭烬放下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班是今天晚自习快下课的时候通知的,话说这次运动会晚了好久。”
谭烬想了想:“还好吧,也就比之前晚了十天左右,去年是月考之前开的运动会吧。”
“嗯对。”肖云浩接着问:“你准备报什么?这次我们可是对手了。”
“一千五,4x200接力跑,二百,跳远,跳高……”谭烬想了想道,“大概就那么多。”
任禹默默咽下嘴里的菜,喝了一口粥。
大概就那么多。
还能再多吗?运动会总共就这么几项内容了吧?
“没问题的烬哥,绝对燃爆全场。”肖云浩接过关泽递过来的小炒面说道,关泽买了一杯豆浆和饼,在任禹旁边坐下。
“任禹你有要报的吗?”关泽问。
肖云浩注意力也转移到任禹身上:“对啊,你要不要跟烬哥搭配跑个接力什么的?”
任禹刚想摇头拒绝,谭烬就开口道:“他报4x200接力跑。”
肖云浩和关泽再次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一眼,肖云浩感叹道:“校第一第二一起参加接力,怕是又要圈粉无数。
”
而且这次圈粉怕是cp粉了。
任禹夹了一根芹菜,眼眸低垂:“我不参加。”
“啊?不参加?”肖云浩扭头看了看谭烬,谭烬耸耸肩,没说什么。
肖云浩埋头吃他的小炒面。
算了,这两个人之间的事他还是不要掺和了,大佬的世界他不懂。
吃完饭谭烬直接回了宿舍补觉,任禹又回班自习将下午谭烬讲的卷子过了一遍,将几道拿不准的题重新做了一下,到了晚自习统一放学时间才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宿舍。
回到宿舍灯是灭的,任禹悄声进去看到谭烬已经睡着,蹑手蹑脚地洗漱完后,任禹打着手机上的手电筒回床,路遇谭烬床下桌子时看到他的手机亮着,应该是调了静音,上面显示着有来电。
任禹瞟过,看到了“谭向”二字。
想到谭烬白日时的困乏,再加上他的手机调成的静音,任禹当做没看见的样子爬上床准备睡觉。
任禹做了个冗长繁杂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三年前最黑暗的一天。
他梦见程瑞带着一帮人闯进了厕所,将他围住。
他听到了有人再骂他是个变性人,又听到有人骂他是个杂种,后来声音渐渐模糊,只剩下他自己无助的“我不是”、“这都是造谣”的无谓挣扎。
任禹看到梦里的自己憋住了眼泪,被几个人拳脚相对,后来一个人按住他,另一个人撕扯着他的衣服,他的衣服被撕裂,裸露的肌肤不断遭受着几人的踢打。
有一个人还在旁边录着像,嘴里不断发出笑声。
任禹想要去救梦里那个无助的自己,可纵使急红了双眼,也无法触及,他看到那是的自己的气息一点点变弱,最后挣扎而起,用拳头使劲砸向镜子,另外几人被吓呆了。
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将镜子杂碎,抓起一片破碎的镜片朝着最近的一个男生刺去。
“别……不要……”任禹看着那时的自己用血淋淋的手抓着一块镜片,接连刺向两个男生,然后冲出了包围 ,逃到了操场上,最终昏迷在跑道边。
梦戛然而止,剩下的是一片漆黑。
任禹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一片湿润,他坐在床上,接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向自己的双手。
过去了啊,任禹,一切都过去了。
他捂住双眼,泪水消无声息地溢出,闸不住般,一滴,又一滴。
他不知哭了多久,最终在昏昏沉沉中再次睡着。
第二天醒来,任禹的头昏昏涨涨,像是快要撑破的西瓜,下一秒瓜瓤瓜皮就要被崩裂开。
“早。”谭烬已经起来,心情很好的同任禹问好。
“嗯。”任禹声音带着嘶哑,他微微侧头不让谭烬看到自己的眼睛,“你先走吧,我一会儿直接去班里。”
“我等你一会儿吧,一起走。”
“不用。”任禹毫不犹豫拒绝道。
之前任禹早上都是跟着他一起走的,就算不吃饭也是一块下楼,谭烬有些奇怪,猜测任禹是不是有什么私人事情要解决。
“那我先走了。”谭烬临走时还不忘把宿舍门给关严实。
任禹起床,洗了把脸,双眼全部肿成了核桃,这样出去别说谭烬,随便拉个人都能看出来他哭了。
他那毛巾蘸水敷了会儿眼睛,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早读预备铃打响,还有十五分钟开始早读,任禹来不及吃饭了,直接向教室奔去。
他从后门进的教室,教室里交作业的交作业,聊天的聊天,嗡嗡声一片,任禹坐到坐位上,谭烬还没有来。
他掏出作业传给前面的人,他和谭烬位置旁边已经放了一摞语文练习册,他大概估计了一下,还有十来个人没有交。
这些人陆陆续续来交作业,直到谭烬来,作业已经交的差不多。
“给,早饭。”谭烬进班递给他一个馅饼,“生煎和鸡蛋灌饼都卖完了,这个馅饼还不错。”
“谢谢。”
谭烬坐下来,端详着正在吃着馅饼的任禹,发现了他眼睛的异常,张张嘴想要问什么,又噤了声。
任禹早晨让他先走的原因恐怕就是这了。
为什么哭呢?谭烬食指轻轻叩着桌子,思索着。
任禹吃完馅饼,趴在桌子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校园欺凌也好,被诬陷也好,恩将仇报也好,他从来没有哭过,他将所有过往化为沉默,埋藏在流逝过的岁月当中。
可昨天,自己却哭了,悄无声息,甚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觉得最近自己的情绪波动有点大,这三年来他习惯了凡事冷淡,不哭不笑,可这几天自己却有种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感觉。
“下面统计一下报运动会项目的名单,有问题的举手。”班长吴让在讲台上喊到,班里喧哗声渐渐消失。
“男子一千五,谭烬、龚涛、俞柏尧、杜柯。”
“男子跳远,王五二、谭烬、高明、章程。”
“男子4x200接力,谭烬、任禹、杨晨乐、俞柏尧。”
“男子跳高,谭烬、章程……”
“男子二百米,谭烬……”
“……”
任禹脑子昏昏沉沉的,听到了一个又一个谭烬的名字,开始怀疑他的同桌到底是美术生还是体育生还是理科生?
热爱体育的理科学霸美术生有点牛逼。
“没问题的话,大家这几天可以加强练习了,4x200接力的男生和女生这周每天下午大课间去练习配合接棒。”吴让又说。
任禹眼皮有些沉,听到这句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
4x200接力?
他刚刚,为什么,好像,听到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