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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迷信的楷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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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另一边,蔡小娥扒着车厢的布帘一直喊爹。这时车夫感觉到事情不对劲,愤怒渐渐消退。蔡员外满脸疑惑,下了马车凑进蔡小娥仔细端详。看了半天,还是拿出一点银子给她。蔡小娥说自己的脸受伤了,并且拿出了玉佩。老头一看玉佩,再看看蔡小娥,登时就愣住了。只见他双目圆睁,额头上的皱纹又被挤深了一些,两边面颊上的肌肉高速抽搐,双手双腿都在颤抖。这样僵持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老头终于忍不住喊出:鬼啊!
然后就晕过去了,留下已经准备好拥抱的蔡小娥独自站在风里。那一刻,胡小山似乎听到了“呜呜”的风声。车夫急忙跑过去扶蔡员外,而且已经认出了蔡小娥,连声叫着“大小姐”。胡小山觉得此刻有些尴尬,就没忍心过去。蔡小娥自己解释,她爹是个非常迷信的人。别人迷信只是信,而他是迷恋。别人对一些难以解释的现象是害怕,他是觉得有趣。别人是害怕那些事情是真的,他是希望那些事情是真的。
胡小山点点头,说:明白了。也就是说,你爹是激动晕的,不是吓晕的。
仅仅晕了一下,老头便苏醒过来。不像其他刚苏醒或者刚睡醒的人眼神迷蒙,他的眼睛里绽放着奇异的光彩。胡小山想,他肯定是觉得这事太精彩太刺激了,必须亲眼目睹,晕过去太可惜。他就坐在地上,像观赏壮美景色似的打量着蔡小娥。蔡小娥喊了半天,他也没言语上的回应。最后蔡小娥喊累了,陪他坐在地上,面对着面,隔一会儿懒洋洋地喊一声“爹”。车夫对蔡员外说这就是大小姐,大小姐还活着,然后“哇”地哭起来。在车夫的启发下,蔡员外思考了一下,然后抱着蔡小娥放声大哭。蔡小娥仍旧无精打采,嘶哑着嗓子,间或喊声“爹”。
不一会儿,车夫不哭了。毕竟只是主仆关系,激发出的感情有限。车夫站起来,并往起搀扶蔡员外。老头很投入,丝毫不受其打扰。哭得声泪俱下,义无反顾,似乎要将余生都付诸于这件事上。胡小山蹲在旁边认真看着,不时点点头。他是这几个人里最纯粹的旁观者。车夫很明智,知道阻止不了老头,一点没打算跟他耗,于是降低难度,转而劝蔡小娥。
再看蔡小娥,早就不哭了,连话都不说了。现在的她,至少也具备半个旁观者的资历。她虽然哭的时间不长,但是质量很高。这场相认跌宕起伏,走势难料,导致她情绪变换突然、频繁,一来二去悲伤被丢掉了。好比抓着沙子的手剧烈挥舞,只能使沙子流失得更快。此刻她之所以还抱着老头,是因为怕打扰老头。她只是在等,等老头哭完。老头虽然很投入,但总有累的时候。不过能看出来她是真正哭过的,哭的很激烈。脸上的泥土被泪水冲刷殆尽,只剩下一道淡淡的刀疤。胡小山不小心一个侧目,看到了那惊世的容颜。她真的太美了,脸上那道疤痕也给她的美平添几分野性。好似轻柔雪白的天鹅,展翅刺破云霄。车夫也愣住了,从小到大只知道大小姐美,却从没发现有这么美。于是半猫着腰,整个人定在了那。至此,整个画面变成静止的,只剩下蔡员外那突兀的哭声。
许是察觉到周围的安静,蔡员外的哭声也渐渐弱了下来。这样的氛围已经不太能支持他继续哭下去。仿佛植物被撤掉土壤,只能走向死亡。蔡小娥向老头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告知胡小山救了他。老头理了一下,基本明白了当前的事态,以及接下来要怎么做。老头握住恩人的手,面部瞬间扭曲到了一起,看样子又要哭。胡小山也不拦着,他真的想看看老头还哭不哭得出来。结果老头努力了半天,面部又舒展开来。很难为情地看着胡小山,只能靠不停握手来弥补。
胡小山安慰说:没事,人生在世难免遇到各种挫折、坎坷,我能理解您的难处。
蔡员外说:其实我心里……
胡小山说:嗯嗯,您的心意我领了。
三个人塞进马车,车夫赶车进城。今晚蔡府大摆宴宴,庆祝大小姐平安归来。同时告诉老百姓,告示上的内容是有人捏造,为胡小山正名。因为捏造事实之人皆势力巨大,不能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一定会悄悄抹杀与真相有关的一切事情,包括人和物。然后继续扭曲事实,甚至添油加醋。于是蔡府决定跳过他们,直接通知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