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黛玉》香溪河畔草

5、本草

　　如海被黛玉软糯的话语说得满脸泪痕，他抚抚黛玉的额头：“如此，就依玉儿，为父这就打发他们回去。”

　　黛玉闻言如释重负，浑身挣脱了牢笼一般轻松了。眼泪唰的一下滑落，眼睛却噙着笑，她终于可以跟爹爹相依为命了。

　　这次说服成功，给了黛玉莫大的勇气。
　　黛玉摸摸脸颊，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切都可以改变！
　　黛玉巴不得爹爹赶紧去撵人，含泪福身：“女儿不打扰爹爹，女儿告辞！”

　　如海瞧着黛玉又笑又哭，孺慕之情溢于言表，莫名的熨帖。
　　而今天气寒冷，如海很怕黛玉受不住，他弯腰抱起黛玉笑说：“这天可冷了，爹爹抱你！”

　　黛玉被爹爹抱在怀里，捂住眼睛，又是高兴又是羞怯：“女儿跟着夫子学习剑术，很是得益，浑身暖烘烘一点都不冷。故而，女儿准备了礼物去药庐探望夫子，爹爹抱着去，夫子肯定要笑话。”

　　黛玉说的是真话，重生之后，黛玉身体日益健康，往年苦寒的她，忽然间不害怕寒冷了。
　　黛玉不明所以，将之归结于修炼了太极与八段锦。

　　如海不忍扫了女儿的兴致：“这也好，不过，玉儿要答应爹爹，必须坐轿子！”

　　黛玉没再拒绝，强身健体之事不能一蹴而就。

　　如海见女儿乖巧，很是满意，回头叮嘱翠鸣：“翠鸣丫头，雪雁锦鲤还小，你姑娘年幼，你要好生劝道。”
　　翠鸣应道：“老爷安心，奴婢记下了。”
　　如海这才放心去了前院。

　　一时软轿到了，翠鸣细心的替黛玉整理昭君头套，护着黛玉上了软轿，这才轻声询问：“姑娘，老爷可说什么时候动身上京？如今天儿太冷，奴婢担心姑娘出门受不住。”
　　黛玉心头黯然。
　　一个丫头也知道自己身子弱，不耐风寒，即便来迎，也要等到春暖花开吧！
　　荣府上下竟然没人想到这一点。
　　黛玉半晌方道：“不上京了。”

　　翠鸣很是惊喜：“真的啊，这可好了。老爷可说可几月进京？必定是要过了三月，四月还是五月呢？”
　　翠鸣想着多些时间调教几个小丫头，时间越长越好啦。
　　黛玉吐口浊气，压下心头的不适，努力平复心情，做到语气平静：“至少三年吧，我想给母亲守满孝期再说。”

　　翠鸣高兴之余，深感担忧：“三年啊？会不会对姑娘不大好啊？”又压低声音说道：“我听人说，老爷心疼姑娘，不预备续弦，怕姑娘遭罪呢。”
　　黛玉闻听此言，心知这丫头大约替自己担心‘丧母长女不可娶吧。’
　　前世命也丢了，何谈嫁娶？

　　翠鸣见黛玉沉默，又觉得自己担心太早了，姑娘嫁娶还早呢。等到三年孝满，姑娘才九岁，那时上京寻摸亲事也不晚。
　　翠鸣又怕黛玉听懂了羞臊恼了，忙着一笑：“都是奴婢笨，瞎操心，老爷既然答应了，自然会有安排。”

　　黛玉不知道如何解释，索性不说话。
　　翠鸣也不敢再聒噪，吩咐起轿，过了游廊，再过一座小花园子，到了后宅与前衙之间的一座小院子，正是许老爷子主持的私家药庐。

　　许老爷子正依偎着熏笼教导孙女认百草图解：“汤头歌会背诵还不成，还需要认识每一味草药，了解草药的属性，疗效，产地……”
　　林忠一声通报，打断了许老爷子。

　　许老爷子闻听黛玉造访，忙着起身，把黛玉往暖房里迎：“这大冷的天，姑娘怎的来了，可是剑术不明白？派人来唤老夫一声就是，何苦劳累姑娘亲自跑一趟？”

　　黛玉将身一福：“劳烦夫子替我看脉息，又教导我剑术，我如今大好了，遂想着亲自前来道谢，也来认认门，看看药庐是什么模子，不想竟打扰夫子授课了。”
　　许夫子忙道无妨。
　　这时小丫头把礼物奉上。有给许老夫子的烟酒茶，也有给许家孙女儿十二匹绸缎，一匣子闪亮金银瓜子与铜板，专门给小姑娘打赏下人用的。

　　许老夫子一番客气，回头吩咐孙女：“半夏，给姑娘行礼！”
　　小姑娘有些含羞，远远的瞧着黛玉笑。闻听祖父吩咐，她才上前请安：“姑娘好！”
　　黛玉忙还礼。
　　许老爷子一拍孙女：“只顾看什么，快泡茶去！”他亲自引着黛玉入座：“姑娘请进！”

　　医馆设在正堂，三面墙上都是药柜，药材似乎不少。还有些药材并未入屉，用簸箩装着，蒙着白纱，想来还没有干透。

　　黛玉好奇，询问药名儿。
　　许老夫子一一介绍，那半夏姑娘喜欢黛玉，亦步亦趋的跟着，不时插嘴：“这是连翘，这是白苏……”
　　许老爷子瞪眼：“没规矩。”

　　黛玉却一脸佩服的瞧着那小女孩：“半夏姐姐好能干，竟然认得这么多草药？”
　　半夏一福身：“姑娘夸赞了，姑娘怎知道奴叫半夏呢？”

　　黛玉一笑，明明方才许老夫子介绍了名字，这姑娘估计紧张了：“我日后要跟着老夫子学医，半夏姐姐就是我师姐，师妹不知道师姐怎么成呢？”

　　半夏见黛玉这样高贵标致，还不嫌弃自己，称呼她为师姐，心里高兴极了：“半夏八岁了，姑娘多大呢？说不得姑娘才是师姐呢？”

　　许老夫子闻言心中惊讶，林老爷说过这事儿，以为黛玉随口一说。遂笑着拉了孙女一把：“姑娘逗你玩儿呢。”

　　黛玉却兴致勃勃，跟着半夏认真的查看每一个药屉。
　　半夏把自己的百草图解摊开，两人看一回熟药，翻阅一回图解，两下里对照，两个小姑娘忙得不亦乐乎。

　　许老夫子几次想要打断，都被翠鸣阻止了：“自从少爷夭折，姑娘就没笑过，今日跟半夏却笑了好几回，让姑娘多玩一会吧。”

　　黛玉一直待在医馆，直到林如海打发了贾府人，又处理了公事，回到后宅已是晚餐时分，黛玉竟还没回去，这才亲自寻了来接回黛玉。

　　林如海见黛玉对学医这般兴致勃勃，他心头一动：“之前的贾先生教的不好？”
　　黛玉摇头：“跟先生无关。女儿只是觉得人生应该多姿多彩，一味钻进书本寻章摘句就成了书呆了。诗词歌赋虽能陶冶情趣，过犹不及。学习剑术拳术，强身健体。闲暇再学点医药膳食之类，总之与健康有益，也免得父亲担忧。”

　　黛玉还有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心思，那就是那一株几次入梦的碧草朱果。
　　她想看看医书上有没有这一种植物，若有机会，能够见一见这种植物就更好了！

　　如海颔首：“喜欢就学吧。今日晚了，你也累了，明日为父带你去挑选合适的书籍！”
　　医书在林如海眼里就是消闲的书籍，大户人家的公子喜欢读了出去跟人显摆一二，也有皇室子弟读了医书出去拉着人家倒贴治病的。对于黛玉，林如海觉得找一件黛玉喜欢的事情做，总比躲在房里整日抄经好。

　　黛玉却另有打算，她心里牢记着紫鹃的话，她是被人害死了。她也惦记着父亲的身体。当初她回家探病，父亲病入膏肓，死后面色紫青。

　　贾琏曾经嘀咕过，说他父亲面色不正常。正常病故，应该是面色灰败惨白，而不是青紫。
　　只是当时黛玉年纪幼小，又伤心欲绝，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如今想来，大约父亲的病死也不单纯。
　　因此，黛玉想了解草药，至少今后父亲的汤药，自己可以做到心中有数。

　　翌日，黛玉一早去了父亲的书斋，一来给父亲请安，二来是寻找一些医书。
　　林家四代单传，身子骨也不大好，故而，林家的医书可谓包罗万象。
　　如海年轻的时候忙于科举，不爱钻研这些，黛玉姐弟出世，身体病弱，他才开始涉猎，却是无法挽救儿子与妻子的性命，也就看淡了。
　　但是，他却并不想打击女儿的积极性。黛玉肯放下悲痛，钻研医术，如海很高兴。虽然不奢望黛玉有所建树，只要能够让黛走出丧母的悲哀，就是天大的喜事。

　　这一日，如海按照黛玉的要求给了黛玉两本书。因为黛玉并非要学医，她只是想认识百草药，了解他们的属性，疗效。
　　如海替黛玉找了本草经草部第一卷。
　　黛玉却把《本草纲目》的草部，木部，菜部、果部，谷部都搬走了。

　　如海也不怪责：“别熬夜，看不明白来问为父。”
　　黛玉微笑：“嗯，等我读熟草本经，再去拜师学艺吧。”
　　如海颔首：“玉儿高兴就好。哦，明儿你外婆家的船就要返航了，贾先生也要跟着上京，玉儿可要给外婆写信？”

　　黛玉心肝一颤，拒绝了：“不了，玉儿与外婆也不熟悉，不知道写什么才好，不如不写。”

　　黛玉自此抛开过去一切，日日半夏作伴，两人一起读书练剑，一起玩耍。
　　半夏来自民间，知道许多乡间趣事，都是黛玉前所未闻。
　　不知不觉中，黛玉哭得少了，笑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