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获救 ...
-
额头上淌下来的东西让颜九九又痒又恶心，她实在忍不住了，就稍微抬手从口袋里掏出张纸巾来擦了一下，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能动。
然后她又尝试着踢了踢腿，好像也没问题。
那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看着脚下黑漆漆的湖面，如果尝试着走两步，不知道会不会掉下去，就算掉下去了，掉进湖里应该也死不了吧？
于是她又尝试着挪了挪脚。
果然能走。
她在天上来来回回走了好一阵子，发现自己身体里面仿佛有一股浮力在牵引着她，并不会跌落下去。
她灵光一闪：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她可以尝试着往下走？
说做就做，她又反复试探了好几次，可这次却并没有如她所愿。
在折腾的气喘吁吁之后她发现，自己依然挂在原来的高度上没有往下挪动半分。
可颜九九向来就不是容易认命的性子，她心眼多脑子活，又颇有些小聪明。
眼珠子轱辘一转，又一个主意出现在脑海。
她闭上眼睛猛地一跳。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底下荧光棒大小的星湖大桥已经变成发光的火柴棍了，就连湖畔的图书馆看上去也只是一个圆圆的小光点。
这意思是，她又升高了？
心里有数之后她收起了之前的沮丧，尝试着像跳水运动员那样纵身一跃，然后如一尾鱼般在寂静的夜空中游了起来。
她调整姿势头下脚上，做出滑翔的动作，果然地面原本变成一个个小光点的建筑在一点点慢慢放大。
“颜九九是天才，哈哈哈哈哈，我会飞啦……”
她没忍住，在空中大笑了起来。
“妈妈，那里有个怪人。”
一群大雁排成一字飞过。
“嘘，那是鸟人，吃小鸟的，快飞。”
“嘎，鸟人鸟人。”
“我呸，你们这群扁毛畜生，再哔哔小心姐姐我把你们通通抓住，撒上孜然串起来烤。”
才刚受过一场鸟气的颜九九再也顾不得其他，停在半空指着一群候鸟破口大骂，鸟群受到惊吓四散而逃，好半天才重新组成队伍。
可她怎么看都觉得不对，这群破鸟变幻阵型摆成两个经典的英文字母是什么意思？
怎么好像在骂她？
无奈她实在没心情跟它们耗了，天色越来越晚，她得赶紧回家去躲进被窝里安抚一下自己受伤受气又受惊的心灵。
她选来选去还是觉得落在星湖大桥上最安全。
第一，这里人少。城市的夜晚到处灯火通明，要想在摩天大楼间平安着陆而不被发现太难了，万一被什么监控摄像头拍到了，搞不好她还要被当做外星人抓起来研究。
第二，就近原则。她的手机落在了桥面上，她得去捡回来，再把共享单车还了，不然要是一直扣费她可付不起。
第三……
她还没有想到，总之她已经向着桥面游过去了。
只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她原本设定好的着陆点会出现偏差，也没有算到这个飞翔的魔法还会失灵。
于是她就这样挂在了高高的钢筋桥梁上，上不能上下不敢下，被两个路过的小混混围观了一晚上，什么丑照都让他们拍完了。
“咔嚓，咔嚓。”
“小姐姐，你可不要想不开呀，千万不能往下跳知道吗？”
“就是，就是，上面多危险啊。”
颜九九趴在高高的桥梁上，无助的看着下面两个上蹿下的机车青年。
“你们能不能帮忙报个警？”她抱着冰凉的钢筋柱子，被深秋夜晚的凉风吹得瑟瑟发抖。
一辆改装车呼啸而过，前半句话才说出口，就被引擎声彻底盖过。
“不要报警？不行啊我们两个搞不定啊，只有警察蜀黍才能救你下来。”跨坐在机车上的黄毛青年一边对着颜九九猛拍一边敷衍着答道。
“是啊小姐姐，你再等等，警察叔叔很快就到了，”另一个更过分，索性走到同伴的镜头前，“峰哥，帮我跟这个女壮士合个影呗，我要发朋友圈，记得把我拍得帅一点啊。”
“你省省吧，我这可是最新款的五千万柔光双摄照亮你的美的拍照手机，就算你长成猪头，也能把你拍成天仙，你摆个好点的pose，做出托住她的样子，对，就是这样。”他一边指挥着同伴，闪光灯一边咔嚓咔嚓亮个不停。
颜九九又气又怕，要不是怕没抓稳摔下来，几乎都想当场厥过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她还没从震惊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实在是没心情跟这两个人吵架，只好转过脸不看他们。
“小姐姐你别害羞，我也会把你拍的很美的。”
十分钟之后，警车终于抵达了现场。颜九九下方的桥面上，迅速被黄色警戒线围了起来。
“小姑娘，你待在上面不要动，可千万抓紧了啊，消防队很快就来。”
“是呀小姐姐，有什么烦恼跟警察叔叔说，生活哪有过不去的坎儿啊。”
这两个人刚才拍她丑照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颜九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两个小混混扯着嗓子嚎起来：“哇，我不活啦，我都这么惨了，他们还要拍我丑照发微博发朋友圈，我没脸见人了，不如死了算啦。”
“小同志，你们见义勇为的行为虽然值得表扬，但是偷拍人家照片是不对的，这侵犯了公民的肖像权，希望你们能认识错误，积极改正。”一位看起来就德高望重的老民警语重心长的教训俩小混混道。
“好的好的，我们这就删。我们就是好奇嘛，以前没有见过像小姐姐这样的，一时贪玩就拍了两张，并且都没露脸，不信您看。”其中一个小混混翻动手机递到老警察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一一删除。
颜九九在上面看不清他的动作，噘着嘴冷哼了一声。
最好这两个小混混都删完了，不然万一她挂在桥上上热搜了，以后还活不活了？
一直沉默的靠在警车上抽烟的年轻警察打量了一下两个小混混的行头和身后的重型机车，唇角微勾，问道：“我说，你们俩小子该不会是半夜出来飙车的吧？”
两个装得老老实实的小黄毛闻言双膝一软，差点跪了下来，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我们可是良好公民，您看我们这不还报警来着么？要是做了违法的事，我们哪还敢打110电话啊？”
“是啊警察叔叔，我们绝对没有飙车，不信你们可以查摄像头。”其实也只是还没来得及而已，原本他俩可是打算从星湖大桥出发的。
颜九九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尽管她现在都冻得有些僵硬了，还是强撑着打量了一下他们那闪着七彩灯光的葬爱家族高级座驾，一眼就看到白色车座上硕大的小猪佩奇贴纸。
于是便阴阳怪气的说道：“小猪佩奇车上纹，还说不是社会人？飙社会车，做社会人，社会，社会。”
听了她的话，下面两个小混混瞬间炸了毛：“我说小姐姐你这样不好吧？我们兄弟俩才刚救了你耶，你怎么可以落井下石呢？”
“就是就是，做人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那年轻的警察把烟头往地上一摁，然后捡起来包在卫生纸里装进口袋，对颜九九说道：“小姑娘挺伶牙俐齿的嘛，好好的干嘛想不开啊。”
颜九九翻了个白眼，我说我没有想不开，可是你们信吗？
又等了一会儿，伴随着一阵长长的火警警笛，红色的消防车呼啸着停在了颜九九下方。
两个消防员坐着升降梯来到她旁边，一左一右的架着她慢慢回到了地面。
重新找回脚踏实地的感觉，她几乎忍不住快要热泪盈眶了： “谢谢警察叔叔，谢谢消防战士，我终于又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了。”
“呵呵，这是桥上。”
这又是哪个杠精破坏气氛？
颜九九一眼瞪去却发现是方才那个抽烟的民警，连忙一缩脖子，怂兮兮的说道：“给人民警察添麻烦了，对不起。”
“所以姑娘，你为什么会想不开呢？”一个字正腔圆的女声插了进来。
颜九九刚想回答，却看到一个黑色圆柱体伸到了自己面前，上面还印着四个明晃晃的英文字母：
LCTV。
没想到自己面子这么大，居然连电视台都出动了，下一步是不是该C位出道了？
等等，电视台？
她错愕的看向举着话筒的干练女记者，为什么电视台会来？
那她岂不是……
颜九九猛的尖叫出声，迅速捂住自己的脸：“别拍了，谁让你们拍的，你们采访公民从来不打马赛克，一点职业道义都不讲。”
“呃……摄影师，给这位姑娘打上马赛克。那么现在您能接受采访了吗？您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轻生的念头呢？”
“我我我，我知道。”这时，之前一直吵着要跟颜九九合影的小黄毛举手抢答。
呵呵，你知道个锤子，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好么？颜九九在心里鄙视。
可电视台的记者却不会管她怎么想：“好的，那么让我们来听听这位热心市民怎么说。”
黄毛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颜九九发现，那是她掉落的手机，而已经变成前男友的肖扬在另一头喊着她的名字：“九九。”
*
颜九九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了。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天，手机从大清早开始就遭受了各路人马的狂轰滥炸，她索性关机眼不见为静。
可是电话可以不接，吴女士的人肉搜索却躲不过。
房间的门被拍的山响，她有心不去理会，敲门的人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颜九九只好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光着脚丫去开门：“妈，我没有……”
“啪啪。”她话还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老妈吴女士的两个巴掌。
她被扇蒙了愣在原地，吴女士又飞快的朝自己脸上抽了两下，然后抱着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你这个死丫头啊，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你心里有气冲着我撒呀，你这不是要老娘的命吗？”吴女士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一边锤着她的背脊一边哭的肝肠寸断。
颜爸走得早，颜妈独自拉扯她们姐妹长大，从来都是强势又霸道，颜九九什么时候见过她这样一面，便也跟着啪嗒啪嗒落起泪来。
“妈，我没有，都是那报道瞎写，我只是……”她想了半天才想到一个奇烂无比的理由，“我只是好奇，那桥怎么那么高呢？就想着上去看看，就……”
她不说还好，一说颜妈哭的更伤心了：“都是我不好啊，平时嘴上不饶人，一把年纪了还犯糊涂。人上了年纪，就想看着儿女都过的幸福，所以才老催着你结婚，肖扬是个老实孩子，我怕拖久了会产生变故……”
“都怪我这张嘴，”说着她又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老逼你干什么我？我闺女长得漂漂亮亮的，才刚毕业没两年，凭啥就要吊死在他老周家那棵歪脖子树上？”
“妈，你别打了，我没怪你，”颜九九听了她的话哭得更伤心了，“是肖扬要我跟他回老家，我不乐意，不是他甩了我，我们是和平分手的。”
“好孩子，妈妈错了，妈妈再也不逼你了，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就什么时候结婚，不结也可以，咱们娘俩相依为命，啊？”
“亲妈……”颜九九听了吴女士的话哽咽着扑到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后，终于考虑起吃饭的问题来。
“走，你妈我今天带你下馆子好好补补，咱娘俩吃海底捞去。”吴女士颇为豪气的说道。
“妈，我看我们还是在家叫外卖吧。”颜九九面无表情的回答。
“没事，就去外面吃。咋了？我闺女又不是真要自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堂堂正正让他们看。”
“不是这个。”颜九九拉了拉她的袖子，然后指了指镜子。
吴女士毫不在意的看过去，然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镜子里，她和颜九九，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肿得像灯泡，每个人的脸上还印着两个通红的巴掌印。
其中她看上去还要更严重一些，活像是刚刚经历了撕哔现场。
“呵呵，你看看我，下手没轻没重的，叫外卖叫外卖，”吴女士干笑道，“妈妈都是太爱你了，爱之深责之切嘛。”
“呵呵。”颜九九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角。
原来您老人家下手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您当这是为爱鼓掌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获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