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色》六六六爻

3、心疼

　　第3章心疼

　　得意的心绪被肩膀的疼痛惊醒，谢蕴这才收回刚刚那一副不是好人的姿态。

　　这个小妮子，下手可真狠啊！

　　“啊……”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

　　“还敢乱说！”陈雍扑腾的更厉害了，手上也更有力道更重了！

　　噗呲！

　　那并不尖锐的银簪，竟被折弯了，非但没刺/进男子的皮肉，反倒是戳到了陈雍的手掌之中。

　　这算？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手掌上火辣辣、钻心的疼，还微微渗出来血液来。

　　“你这个女人，我是看你鞋子上面都是泥！”谢蕴心疼道。“你这样回去，旁人定然会起疑！”

　　狠起来，连自己都戳！

　　“真的？”陈雍停止了挣扎，失神的看着正在淌血的手。

　　“啊……”

　　失神间一个不稳，陈雍吓得再次抱住谢蕴。

　　“又投怀送抱？”谢蕴看着怀中女子，笑道，“不怕我图谋不轨？”

　　陈雍不说话，只将头别过去，埋在谢蕴的胸膛里，好看的男子，真的很难让人讨厌。

　　“放心。”谢蕴叹气道。

　　说着，将陈雍放到屋子里面的椅子上，俯下身子，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帕子，仔细的给陈雍清理着手上的血迹。

　　男子手上的温度落到皮肤上，惹的陈雍再度脸红。刚刚被她用银簪子戳的几个窟窿，属实有点打眼。自己刚刚下手，未免有些狠了。

　　“呲……”陈雍疼的龇牙咧嘴。

　　罢了，她的手更疼!

　　“对自己下手也那么狠。”谢蕴叹了口气，“方才不过逗你，哪知道你竟下死手。”

　　“开玩笑也要有限度……”陈雍咬牙道。

　　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凡是个女子，都会拼死抵抗，她刚刚没往脖子上戳，已经是手下留情。

　　处理完伤口，谢蕴下意识又看了陈雍的鞋，她这鞋子……半旧不新，没有半点花样，这料子不像是丝绸，更像是棉布，还有一两个地方，已经露了棉花。若真如她所说，不得宠的庶女，在深宅大院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这鞋子，都磨破了，出门都不知道换一双新的。”谢蕴调侃着，说道。这一抬头，竟看见女子眼睛红红的，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无意之间戳到了姑娘家的痛楚。

　　哪家小姐穿了一双旧鞋子，被人说出来，心里会好受？

　　“别哭，别哭，我这里还有几两散碎银子，足够给你买一双新鞋！”看着她哭，谢蕴莫名心软。

　　哄着，从怀里拿出带有温度的散碎银钱塞到陈雍没受伤的左手手里。女子的手小巧冰凉，谢蕴心头一动，后悔刚刚吓到了她。

　　“我才没哭，而且……我……我就算是不受宠，也……也不至于没有鞋子穿。”陈雍一愣，将手里的散碎银子重新放回谢蕴手中，“我……我就算是没钱……好歹是陈家的主子，总不至于饿死。倒是你……”

　　你手疼不哭啊？但她怎么好承认？
　　怎么能拿他的钱？她又不是没新鞋穿，只是今日外头有泥，不想穿！

　　“我好歹是个男人，大丈夫饿一两顿怎么了，只要考取功名，怎的也比你这内宅妇人有前途的多！”谢蕴认真的忽悠。

　　不管怎样，男人的尊严还是要有的。这个小妮子还真好骗！

　　“哦，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陈雍不客气伸手，想要从谢蕴的手里把那散碎银子给扣走。

　　“你不是不缺钱、也饿不死吗？”谢蕴收回手，将那散银子用帕子包好，揣进了怀里。“姑娘若是真想拿钱，自己来取啊。”

　　有点意思。

　　“好啊。”陈雍应道，竟真真的要伸手到谢蕴的衣服里。

　　眼前的这个油头粉面的书生，虽然没什么钱，但是长得好看啊……所以……自己并不吃亏。

　　她果然是，色胆包天！假装刚刚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不是自己！

　　“哎？你这个女人，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往男人的怀里摸……”谢蕴见女子收了刚刚要哭的样子，索性接着逗她一逗。

　　“不是你让我自己取的？怎么?后悔了？”陈雍翻白眼道。“你知道的，我只要钱！对你人没兴趣！”

　　刚刚还说是大男人？还不是也怂？

　　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她竟觉得，这个谢蕴，一定是个的正人君子！

　　“真要摸啊？”谢蕴突然抓住陈雍的手，往自己怀里放。“姑娘，小生可是个正常男子……这荒芜院落、孤男寡女，若是发生点别的……可就……”

　　这话音落下，谢蕴另外一只不安分的手，抚上了陈雍的腰。

　　“我……我来月信了，公子自重！”陈雍胡乱找个借口，缩回手。

　　她都这样说了，就不信这个人还不怂！

　　“可是，我不信。”谢蕴故意说道，“我要亲自查验！”

　　“你……你……你……”

　　“你还要不要脸！”

　　这场玩笑，最终还是以陈雍的落荒而逃而收场。

　　“成了，不逗你了。”谢蕴正了正身子，很认真的说道，“放心，既不能娶你，就自然不会动你！”

　　“最好这样。”陈雍道。“谢谢……”

　　方才调戏的时候她不怂，可她心中也知道，此情此景他若是真想做点什么，自己既没能力反抗，也没有勇气声张。

　　没有生母、没有父亲的宠爱，她唯一有的，就是美貌了。若是连清白的身子都没了，她这辈子才是真没活路。

　　想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仅是在玩火，还是在刀尖上跳舞。真刺激！

　　“谢什么？”谢蕴道，“罢了，我要走了。”

　　过去了这么会儿，他也是时候离开，再不走，让人发现，会被误以为二人私会。他想要这个小妮子不假，

　　“你若是想找王管家敲诈点钱，要小心些！方才的事情，太太身边的张妈妈约莫是看到了。”陈雍好心提醒道。

　　别为了敲钱，把自己搭进去。这个人看起来油嘴滑舌，实际上心眼不坏。长的那么漂亮的公子，还是别被杀了！

　　“放心，我有分寸，倒是你，别一个人在这里待太久，易让人起疑。”谢蕴道。这个小妮子，自己信口编出来的借口，没成想，她竟当真了。

　　真是又机灵，又傻！

　　“这是我姨娘生前的院子。”陈雍道。

　　生母的院子，她待多久，都说的过去。

　　“抱歉。”谢蕴认真道歉，但心里却想着，若是非要娶陈家的女儿，她倒也不错。

　　“哦。”陈雍闷闷应道，道歉有用吗，姨娘说不准就在一旁看着呢。

　　谢蕴离去后，只留陈雍一人在院中发呆。

　　落魄书生和富家小姐？真当是《西厢记》？可惜了，她就是个小庶女，那个穷秀才也未必能高中。

　　正经人怎么会想着趁人之危敲诈钱财？可是……正经人家姑娘也不会和外男搂搂抱抱……

　　他的衣服那样破，今天还被自己扯坏了。

　　正午时分，消融的雪水浇在的荒芜的院子内，陈雍着手收拾院子，除了年前她收拾过，年后就再没来过。

　　周姨娘五年前得痨病没的，陈家在河南的宅子很大、院子很多，这个死过人的小院子，除了陈雍，再没人来过。

　　那年陈雍十岁，她清楚记得，周姨娘临死前整个人枯瘦的皮包骨，颤颤巍巍的从枕头下面拿出银票塞给自己。交代自己，要好好活下去，找个有钱的富贵人家、不要被酸秀才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姨娘，你放心，女儿机灵着呢，一定不会被骗……”陈雍含着泪，擦着周姨娘曾经用过的东西。

　　“那个人，也就长的好看点，可是他没钱……也不是什么高贵出身，女儿才不要嫁给他！”陈雍嘟嘟囔囔说着今天的事儿。

　　“姨娘，我……我今天就是和他逢场作戏，他以为女儿有不菲的嫁妆呢！”

　　梳妆台上的铜镜，陈雍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当年的周姨娘。

　　姨娘说，自己和她一样美，而且生下来就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命一定比她好。

　　“娘，女儿若是有钱，若是多得父亲一点宠爱，或许……”陈雍说着，泪眼朦胧，竟是哭了。

　　漂亮的美男子谁不喜欢，可惜……她没有父亲的宠爱、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钱财，她的家底太薄，不敢赌、也不能赌。

　　“吱……啦……”

　　外屋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妈妈挡在了门前。

　　“姑娘果然在这里。”

　　“怎么了？”陈雍慌忙摸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

　　“姑娘，太太有请。”张妈妈板着脸道。

　　“什么事？”陈雍的心脏被吓得漏了一拍。

　　“什么事？姑娘不心知肚明？”张妈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