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雾起时》林擒年

21、第 21 章

　　当然啦，没那份儿长性的可千万别学（XIAO）人家老幺，这“鬼”做起来忒熬人！光见投入不见产出哇！要是碰上点儿“天灾人祸”，得嘞，你就哭去吧！

　　由此可见，老幺实在不是一般“人”，起码得是修炼了上千年的黄大仙！千年老妖精才有这样的气度！看到这儿有人问了，那是啥气度啊？这个：姜太公钓鱼，老幺就是那姜太公，老大就是那鱼，他钓他，使的不是鱼钩，是根小细针！

　　鱼儿呀！你要愿意你就自个儿咬一口，等咱拖你上来开肠破肚扒皮去鳞，搁点儿葱姜蒜，混混，蒸了！完事儿！

　　这是鱼儿愿意的情况。鱼儿要不愿意呢？不，要鱼儿它根本不长这根弦儿呢？那就得跟姜太公似的，蹲那儿等着，眼巴巴、直愣愣，不能使渔网子罩、不能使鱼扑子扑，哪怕那鱼儿蔫坏，满世界地游，一会儿莲叶东、一会儿莲叶西，一会儿跃出水面拍起水花打你，一会儿抛媚眼惹你，就是不上钩，弄得你涎水滴滴答答往下掉，都只能忍着。容易吗这个！不容易！一般人做得吗？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更何况老大这条鱼不单是鱼，他还兼二用，他还能卷地！你说这老幺倒霉不倒霉？！

　　前世不修，遇上老大，哪怕是修炼千年的黄大仙他也得皱皱眉，皱完了眉他还得想点儿辙，多少揩点儿油先对付对付，别没等鱼到口就先给馋死了。

　　说到揩油，那问题就来了，这油……揩多少合适呢？揩少了治不了馋，揩多了嘛，叫这鱼变回卷地兔子，撒丫子跑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来想去，还是先吸吸着吧……啥时候能骗那“鱼”上他那儿住一晚就更好了……

　　这叫痴心妄想，痴心，然后才妄想，痴心的时间越长，火候越足，妄想的“颜色”么……咳，这人就不该妄想！一妄想那手啊、嘴啊的就随心而动，老大见他不单止不住那痒，反倒越来越痒，索性一滑，“哎呀！甭弄了！就喂个两三只的也不妨碍。哎，我说，你啥时候再来找我？”“……”“说不准是吧？没事儿，哥知道你忙。其实吧，也不是啥大事儿，我就想好好谢你一回。”“怎么谢？”“嘿嘿……保密！”“……”

　　好么！保密！他说完就卷地了，安生着呢！可怜老幺一颗心嘭嘭嘭跳得跟擂鼓似的！睡眠一日日减少、眼圈一日日发乌、衣带渐宽，斯人憔悴，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吊根胡萝卜在驴子跟前，引着它向前不管不顾地疯跑，一路上被胡萝卜的甜香弄得肠绞肚翻，却是、却是，唉，看得着，吃不着哇！

　　老幺叫“胡萝卜”勾去了魂，以前要十天八天才做得完的公务，他开夜车，四五天的工夫就做完了。候到刚入夜，他就到老大住的那条巷子外边等着。为啥不进去呢？他没准备呀，他不知道老大喜不喜欢他上门呀。老幺这孩子啊，这么些年的风刀霜剑经过后，一颗心冻得邦邦硬，说话做事已老道得超出年岁，说得难听点儿，心狠手辣、面厚心黑。这样一个人，却偏偏在老大跟前儿存有点儿傻气，思虑众多，到最后裹足不前。他在巷口那儿悄无声息地立着（守株待“兔”？），老大拖了车从家出来，一壁走一壁想事儿，两人一照面，老大差点儿没把心肝肺一齐吓出来！“你你你！！你咋跟这儿杵着？！家去啊！”“……”“今儿真稀奇嘿！上门找我！啥事儿？”“……”卷地兔子已把这档子事儿忘到臭水沟里去了……，多欠抽哇！老幺做姜太公状，等着他想起来。“哎哟！还真是！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咱要好好谢你一回！你等着啊，我准备准备去！”他这头拖起车想回，那头仨崽子排成一排过来了。大崽子手上拿了包东西，喊，“爹！你忘了东西啦！”老大屁颠屁颠跑过去，接过，“嘿嘿，果然是我晋辅堂的崽子！靠得住！”“爹啊，您还没多大年纪，忘性咋这么老大？！”这是二崽子，怀里揣着大黑肥兔子，这俩看老大的表情一个模样：哀，怜。三崽子负责重复其中一个字儿：“忘！忘！！”老大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还没完这个，二崽子看见了老幺，凑近他爹，鬼鬼祟祟地问，“爹，这是谁？”“你们幺叔！”“幺叔？！那我得好好看看！！”二崽子撇下他爹，凑到老幺跟前儿，问，“幺叔，你今天怎么有空上我们家？你不用捉小鬼吃么？”要只他一个也就罢了，三崽子也跟着凑热闹，俩字儿：“小鬼！小鬼！！”。

　　……

　　坏了这个……

　　老大他只准备了崽子们提问他作答，至于崽子们虚晃一枪，直接冲老幺去了，他还真没准备。怎么办吧？老大黔驴技穷，光会“嘿嘿”傻笑，崽子们压根儿不鸟他，还问，“幺叔，我爹说了，您嘴一咧——这么大张！牙一呲——这么老长！还说您住城隍庙里头，后头还跟个提刀的周兴！”三崽子继续打岔：“刀！刀！”。老大除了“嘿嘿”他想不出别的法子来，眼见着就要下不来台，大崽子上阵压轴，拎了二崽子的耳朵拖家去了。三崽子这时刚“征服”了老幺的裤管，巴在他膝盖那儿不肯下来，喊，“糖糖！糖糖！！”大崽子眼疾手快，塞一小块糖进他嘴里头——世界从此安静了……

　　老大也安静了。他觉（JIAO）着今儿晚上汗出得有点儿猛，就说，“这、这天儿热得真邪乎！”老幺没出声儿，默默走在前边。走到地方了，两人停下，老幺拉起老大的手，望他手心里放进一沓钱，老大呢，他抠出一张，余下的拍回去，“拿着！多余的钱老子要了烧得慌！！”“……”老幺也不是说话，就这么看着他。他呢，没工夫领受老幺那份“深情”，他脑子溜号了，刚溜一圈，想起那“谢一场”的事儿，“哎！对了，咱说了要好好谢你一场，呐，拿去！”老大说着，从车座上扒拉出一个包袱来，递过去，老幺接了，一层一层地剥，越到后头越觉得油不哄哄的，等最后一层剥完，亮在眼前的是……是……

　　“油炸小鲮鱼！咋样？不错吧，样子差点儿，吃起来可真不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