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始无终（GL）》暮成雪

32、卷末 条约

　　只有转身，我才可以看到你，傻瓜！
　　将旁若送走的边漫的心情并不像放假时旁若送自己那般难过，因为她们这次的分开，是为了下次的相聚啊！旁若的这次到来，无疑是给她萧瑟寂寞的冬天带来了温暖，边漫用双臂抱着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她们只还需要耐心的等上不到十天的日子，便又可以在一起了！
　　所以，边漫很是悠哉悠哉的回到家里的，她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边家，已经酝酿了一场暴风骤雨，夹杂着劈雷闪电，正在等着她！
　　刚踏进小院子，边漫便觉得家里很安静，虽然两个姐姐都没有回家过年，但家里一向都开着电视，总是想要些热热闹闹的气氛。奇怪的，边漫推开大门，便是一呆。
　　大厅里在家的做客的都到齐了，爸爸坐在被旁若笑着是老古董的太师椅里，一口一口的吸着旱烟，很是气势。妈妈坐在爸的手下边，低着头，手也绞在一起。大哥坐在另一边，和爸一样在吞云吐雾，云雾中，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这样凝重的气氛让边漫突的不安起来，怎么没有看到大嫂和小侄子？
　　可是一只脚已经踏进来了，又不能装做没进来过，更何况，坐的三个人都已经发现了她，齐齐扫眼过来。
　　这目光让边漫头皮直发麻，她开始暗自回想自己最近也没做错过什么事，再说就算是做错过什么事大新年里也不可能怎么着吧？
　　“边漫，过来！”权威的边爸发话了，声音很低，震的边漫心直发慌，看来这种架势是针对自己来的。
　　慢慢的走到边爸的面前，边漫还来不急说什么，就被一声暴喝惊住。
　　“你给我跪下！”边爸手中的旱烟袋猛然一敲扶手，一张老有皱纹的脸扭曲的可怕！
　　双腿一软，边漫跪倒在地，她这时才看清，爸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封信！
　　“要不，我们通信吧？我有你的地址，我给你写信！”
　　旁若的话在耳边突然想起，这封一直没有到来的信，这封——信？
　　边漫盯着那封信的眼眸充满了恐惧，身体也开始无意识的微微痉挛起来！发现了，她们之间的感情，被自己的家人发现了！
　　边漫瞬间惨然的脸像是给边家人最好的答案，边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好你个边漫，小小年纪居然就跟人搞同居，你说，这男的到底是谁？”
　　同居？男的？
　　“不，我不是——”边漫毫不犹豫的反驳，尔后心里一阵狂跳，同居？男的？难道旁若的这封信里，没有连她的性别都没有透露出？
　　手早已经不知不觉攥出了汗，此时稍微放松了些，原来，信让爸爸误会了！
　　“小漫，你——是不是受骗上当了？”大哥从坐位上起来，踱到边漫的身边，看这个最小的妹妹被吓的魂不附体！
　　这封信，是他收到的，本来是要给边漫，但是因为自己外出做客，一不小点忘记了并带在了身上！无聊之余，他突然想了解一下自己最小的妹妹在学校读书的情况，何况这信看起来像是女孩子的字，了解一下自己的妹妹和什么样的朋友交往是很有必要的！可谁知，他打开信一看便蒙了，不但蒙了，还反复拿出信封来再三确认这是不是寄错了地方！什么“吸血鬼情人”，“什么爱你的人”，这些开头和落款都没有透露出详尽的人名——除了，信封上的“边漫收”的字样以外！
　　那么，这倒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的小妹和别人在学校谈恋爱？可不是他小看自己的妹妹，长着一副平板的身躯，带着一副平板的头脑，又没有什么个性，怎么会这么快就谈恋爱？并且看信的内容已经到了不一般的地步，都在同一张床上了啊！
　　这个不情愿不甘心又不容他大意的信息立即让他敲起警钟来，于是忙不迭的从亲戚家赶回来，只想要当面问个清楚！
　　一回来，便听爸妈说她去送一个同学了，这还让他特紧张了一番，忙问是男是女，在听到是个女孩之后，又歇下了气来，如果是个男孩的话，那说什么他也会去追追看的！
　　原本还抱着百分之一的希望，希望看到小漫惊讶、受委屈、能够摇头，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恶作剧，一向单纯的小妹是无辜的！
　　可是，他现在几乎是绝望的看着小妹那张惊恐的脸，昭昭然的显示了真有其事真有其人！
　　他们边家，怎么可以出这种丢人的意外？
　　“大哥——”该怎么解释，边漫头脑一片混乱！虽然被误会是和男生了，可是在这个传统的家里，这也是完全允许不下的啊，她刚刚放下一些些的心又完全提了起来。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场景，这个比被明媚发现了还严重数十倍的事实让她完全无措了！
　　“是真的对不对？对不对？”边爸也猛的站起来，哆嗦着身子用旱烟袋指着她，大声的问，“我们边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早知道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丢了你，养你做什么？养你做什么？”
　　啊？边漫突然冷冷的笑了，脸上尽是剥落的痛苦，痛苦之下，是哀莫大于心死——你们，本来就不重视我啊，等发现我出了事，才说我不要脸，才说要丢了我！才说，我不应该属于边家。
　　“你还笑，还不老实交待，那个男的是谁？这学校也是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发现？”边爸咒骂连连，不安的在边漫的面前走来走去。
　　“小漫，快、快告诉你爸是谁，”边妈扑了过来，摇着她的手喊着，“你还这么年轻，可不要犯糊涂啊！你的肚子——”
　　边妈的话嘎然而止，像紧闭的蚌壳，不敢再吐出一个字。
　　边妈的话让边爸突然停下了步子，死死的盯着边漫的肚子，似是要穿出一个大洞，伸手去掏掏里面会不会留下什么孽种！
　　啊，原来他们担心的是这个啊！
　　既然这样，那，也就罢了，反正他们不是认为是男的吗？只要不说出旁若，旁若便不会受到伤害！
　　边漫慢慢跪直了身子，双手上下重叠在自己的肚子上，她淡淡的想，遗憾的想，她和旁若，是永远不可能有孩子的，如果，真的可以有，那该有多好——那是延续了她们的生命的宝贝啊，边漫心里好苦涩，眼前的暴风骤雨，她反倒不放在眼睛里了。
　　看她的动作竟是一种圣洁，边爸被这情景劈的目瞪口呆，又立即反应过来。
　　“你这死东西——”
　　上前，就朝着边漫的肚子一踹。
　　边漫吃痛，向后倒去，一仰头，看到大哥沉痛的脸。
　　“打掉它，立刻打掉它！”边爸挥舞着旱烟袋，朝着她怒吼。
　　“打掉什么？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忍着痛喘着气坐起来，边漫努力平静的说。
　　“什么也没有？”边妈却是高兴了，至少还庆幸她没有走到那一步，不然的话，她们边家，算是名誉全毁。“真的吗？小漫，你可要说实话，你说，是不是那个人欺负你？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做主。”
　　“你不要袒护她！”边爸一把拉开边妈，“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还有什么说的，等开了学，我直接去找他去！”
　　“爸！？”边漫一呆，在家怎么闹都没有关系，如果到学校的话，迟早会牵出旁若来的。
　　“爸，不要去学校，不要去，你不是怕丢人吗？去了学校就更丢人了！”边漫向前爬了两步，哀求道。
　　“你还帮他说话，我打死你！”边爸气不过，手上的旱烟袋便敲了下来。
　　“不用等到开学！”正当这个时候，边漫的大哥说话了，那张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脸上，现出一片冷酷。“信后面有他的地址，我明天就去找他！”
　　考虑到颜面问题，边大哥也不赞成去学校，反正有地址，直接去找他就是！
　　什么？有地址？边漫的头“嗡”的一声，立即呈现失血的状态，一脸的惨白，瞪大了眼去看边大哥，话，也颤不成音，“你说什么——有、有地址？”
　　“是，你还想帮他说话吧？你还以为他能逃吗？”边大哥冷笑，在边漫的眼中，他就变成了那地狱里的恶魔，青面獠牙。
　　“哪有地址？哪有地址？”边爸显然事出突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还没发现，听了儿子的话忙翻了翻信，终于在第二张的反面，在右下角，看到一行字。
　　这一行字，让边爸差一点背过气去，他霍的放下信，扬手就狠狠地给了边漫一个巴掌。
　　“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边大哥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突然更加暴跳起来，那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家庭地址，并没有透露出什么特殊的信息啊！
　　“爸？”边大哥上前，拉住了发了狂的爸爸，边漫在他的手里被打的默不作声，嘴边，已经淌下了鲜血，殷红的格外剌眼，他的心咯噔一下，难道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是魔鬼！” 气愤难当的狠狠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边爸使劲全力的喊着。
　　你这个变态，
　　你这个疯子，
　　你不是人，
　　你是魔鬼，
　　是魔鬼！
　　那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却像吐在了她的心里一样让她恶心！最终，还是被发现了，旁若的地址，不用看她爸爸也知道她是哪里人，旁若，昨天刚刚和爸爸说话的时候交待了自己地址，加上她刚刚来过，加上，上回在姐姐家又让他看到了两个人躺在床上赖着还没起来！这一切的一切，让边爸很快的反应过来——他的女儿，居然不是和男人在一起，而是和女人！
　　来的，好快，又，好讽刺！
　　边漫不争不辩不申不诉，被打的再痛，那也不过是皮肉而已，更应庆幸的是，旁若走了，已经走了！
　　“爸，你到底在说什么？”边大哥开始烦躁起来，受了伤的边漫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边却似乎还擒着笑，这一幕居然有着说不出的妖艳，让边大哥对自己的小妹完全改观，原来，不会叫的狗，才是会咬人的，边漫的这一口，似乎已经咬掉了爸爸的半条命——不，也许是全家的！
　　“你妹妹，你妹妹——”边爸颤抖的指着边漫，“你妹妹不是和男人在一起，她居然跟女孩好上了，她，犯了天规，违了天理，要遭报应的，边家养出这么个怪物，是要遭报应的！”
　　“什么？”边大哥失声大叫，简直不敢置信，“小漫和女孩在一起，什么叫和女孩在一起？”
　　“我的妈呀——，”边妈一下子跌坐在了地止，伸手去又掐又捶边漫，“你这个死女啊，什么人不好跟，跟个女孩在一起，会遭报应的，真的是会遭报应的的啊！”
　　边漫很痛，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的心好像死了一样，早就知道会这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而已，老天，那份温暖还没有让我完全忘记寒冷，怎么？你就要收回它了吗？
　　“同——同性恋？”边大哥节节巴巴的总算反应过来，他蹲下去看边漫，“你搞同性恋？你、你怎么——”
　　边漫冷然抬头，凝视着大哥，看他眼里的点点变化，从怀疑到肯定到不齿……
　　边漫凝视他的目光，折射清辉点点，竟让边大哥感到不寒而栗，他的小妹，完全变了，她居然掩饰的那么好，她已经完全变了。
　　不、不、不，他不想失去这个小妹，他不想让丑陋扭曲的感情毁了自己的小妹，他，一定要找那个女孩算帐——是女孩是吧，那更好办，他要让她永远也见不了人！
　　边大哥霍地起身，一把抢过边爸手中的信掉头就走。
　　边漫猛地反应过来，疯狂地扑上去抱住了他的裤腿。
　　“你去哪里？大哥，你去哪里？”
　　“我去哪里？”边大哥恶狠狠的回头，咬牙切齿的咆哮，“我去找她，我有地址，我找到她家去，我要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得人！”
　　“不要，大哥，不要！”边漫一声惨叫，拼命的摇头，不可以，不能去找她，她不要因为自己而连累了旁若，她千辛万苦就是不想走到这一步，她那么刻意的忍耐自己的感情就是不想要走到这一步！
　　“你放手，让我去找她，让我找她算帐，看看她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个东西！”边大哥去扳边漫的手，却被她似钳子般卡住一时动不了身。
　　“你放手！”
　　背后传来一阵巨痛，是爸爸的旱烟袋又砸了下来。
　　“你这个死东西，还不知羞耻吗？”
　　“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边漫一边抱住大哥，一边努力的朝身后侧着磕头，“你们不要去找她，不是她的错，是我，都是我不好！”
　　“你是说你会去勾引一个女孩？”边大哥此时成了最气愤的人，爸爸生气于她和一个女人好上了，却似乎还并不完全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只知道比和男人在一起糟糕了一点，而妈妈甚至露出了一丝放松的样子，仿佛这样不会弄大肚子不会被别人怎么笑话。可是只有他最明白，那是同性恋，那是变态，那根本不是人会做出来的事，这样的事一但让别人知道，他们一家都没法活下去，比和男人私生了小孩还要严重！
　　所以他气，他更气小漫突然变得在乎起来，原因却是因为自己要去找那个女孩！还说都是自己的错！难道他们边家真的就出了这么一个变态的种？
　　“我求求你们，不要去找她，我求求你们！你们如果去找了她，就等于告诉了所有的人，你们会没面子的，你们会丢人的……”边漫仍是不止的叩头，终于带了哭音，她一点一点的剜开自己的肉，露出血淋淋的灵魂，终于，要崩溃了！
　　边大哥打了个冷颤，这同性恋是比和男人同居更无脸见人的事，小漫说的没错，这件事，明着来是不行的！
　　“你们不要去找她，只要不要去找她，你们说什么我都答应，说什么我都答应！”边漫还在不停的喊着，声嘶力竭的。
　　“真的说什么你都答应？”边大哥迟疑了下，低问。
　　“真的，真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回旋的余地，边漫抬起头，乞求的看着大哥，那满脸的泪痕让边大哥忽生一阵茫然。
　　“你知道这样会没面子，会丢人，为什么还做？”边大哥又问，抬手阻止了又想发怒的边爸。
　　“我没有办法……”边漫手上的劲仍然没松，但却已经快用尽了力气，不住的发着抖，眼泪，还在不听话的掉着，掉着……
　　“我没办法控制……”
　　“你没办法控制，那你又能答应什么？”边大哥气道，又想抬腿。
　　“不、不、不，我可以我可以，”边漫一连串的大叫，一张脸全是撕心裂肺的痛楚又苦苦隐瞒，“你说，大哥，你说！”
　　“永远不要再和她有那种关系，可以吗？”边大哥问。
　　心，碎了一地，她却没有手去拼装回来，只能任自己感受到这揪心的痛。
　　“可——以！”
　　“那么不要再去学校了！”边大哥断然道。
　　“什么？”边漫抬头，“只还有一个学期就毕业，还有——”
　　“可她是你的同学！”边大哥打断她的话。
　　“我保证，我发誓，我到了学校绝会再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再发生这种关系，我保证，我发誓，但是，让我读完这个学期，让我读完这个学期！”
　　“好！”边爸在后面大喝了一声，让边大哥一愣。
　　“但是让你读书我还有一个条件！”边爸的声音森森然的从身后传来，让边漫悲戚万分，还有什么比永远不和她在一起更令她绝望？没有了！
　　“爸，您说！”
　　“毕业后马上嫁人，马上、立刻！”边爸转到前面，狠狠的看着她说。
　　边大哥很快的接上补充：“而且一但你在这半年里与她还有这种关系，让我发现了的话，不但要立即辍学，我还要闹到她家去！”
　　边漫，麻木了，不可以和她在一起，嫁不嫁人，又如何？
　　“我答应您，爸，我答应您，毕业后，立刻嫁人，哥，你不要去闹，我答应你就是！”边漫笑了，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令人毛骨悚然。
　　可边家人的眼里却没有这个近似形消玉损的女儿，有的，只是深深感到的耻辱……
　　就这样，边家人的条约成立！

　　我，要读完这个学期，可，又开始盼着开学——不要到来！
　　旁若，我最爱的人，让我们，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