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拳拳》林覆

3、第三拳

　　“卧槽槽槽槽，所以那个教你塞姨妈巾、然后就被你惦记了六年的变态队医，就是秦慎！？”
　　陶星蔚的发小夏溪一早来到医院看她，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惊得叫了起来。

　　夏溪的亲哥夏海是秦慎同个办公室的同事，也在这一层当医生，所以她很早就知道有秦慎这个人的存在。
　　却从没想把自己哥哥同事和发小的暗恋对象联系在一块。

　　陶星蔚躺在病床上，用脚踹了把夏溪：“去你的！秦医生哪里变态了？”

　　夏溪习惯了她这样，不过还是一脸“你秦医生知道你这幅德行吗”的表情。
　　“一男的对小姑娘做那事还不够变态啊？陶星蔚你自个说说，当时他是不是手把手教你的？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口味也真够重的。”

　　陶星蔚嘀咕：“我倒是想让他手把手教来着。”

　　可惜秦慎偏偏从头到尾连碰都没有碰过她。当时他就拿了个医用布包，剪下两个三角形，临时制作了一条“底裤”，在这模型上进行了简陋严肃的教学操作。
　　后来她还是担心自己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因为下面一直在流血。
　　经过秦慎默许，她就在医务室床上足足躺了一个礼拜，把教练临走之前布置的训练任务全抛到了脑后，美色误事。

　　“啧。”
　　夏溪盯着她的表情，一脸嫌弃，说：“虽然说他家里有矿，可是吧，我总觉得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家里有矿？”
　　陶星蔚自动略过了夏溪的后半句话。

　　夏溪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解释：“是我哥跟我说的，秦慎他爸是国内老一辈的医学泰斗，有自己实验室还挂了好多国家级课题，手底下有好多人。秦慎为了避嫌没加入他爸的实验室，但也跟其他院校的医学科研小组有好多合作。这玩意我也听不太懂，就是挺挣钱的，经费动不动就好几千万，他根本不靠医院发的这点工资过生活。”

　　陶星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之后，脸上莫名露出一抹骄傲的笑。
　　她看中的男人，当然是最优秀的。
　　至于经济实力什么的，陶星蔚的年纪小，生活环境又比较单一，还没什么特别的概念，不比夏溪这种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人了解行情，反正夏溪说了好那肯定是好的。
　　而且就算他没什么钱，她也不在乎，等她以后打拳拿了金牌，国家就会给她发很多很多奖金，她照样可以养他。

　　“不过陶星蔚，秦慎那冰块的性子你真能忍？据说之前有好多护士还有女患者被他外表迷惑了之后，跟他要联系方式，结果他连理都没理人家，顶多甩给人家姑娘一办公室的电话。你确定这种人，你能追得动？你在国队里随随便便找个师兄谈恋爱，恐怕都比跟秦慎谈有意思。”

　　陶星蔚“切”了一声，“你懂什么？我就是喜欢他！”
　　她早就中邪了。好不了的那种。

　　-

　　医生这一行是脑力活和体力活并重的，尤其是年轻医生，医院总是想多给他们一些”锻炼机会”，以便于减少大龄医生的猝死几率。
　　秦慎这天查完房之后，连做了两场手术。晚上十点手术才结束，手术服还没来得及换，又被科主任叫了过去。

　　科主任今天看起来特别和善。
　　“小秦啊，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就住院部十八床的那个病人，得重点关注一下。早上副院长直接电话联系了我，说这女娃的手可得好好医，一点都马虎不得，还有等她的手在恢复原样之前，都得在我们医院养着。”

　　秦慎正要说话。
　　科主任又叹了一口气：“小秦，我知道这是有点小题大做，为难你了，谁让咱们科室的年轻医生属你最有能力最稳重。但反正最近住院部的床位也不紧张，你就多照看着点她。对了，我们科室不是已经有环形支架的临床先例了吗，这种固定板对于手脚掌骨骨折恢复得比较快，要不你给那个陶、陶什么蔚？”

　　“陶星蔚。”秦慎脱口而出。

　　“哦对对，陶星蔚。你呢干脆就给陶星蔚安排做下这手术，好让她早点恢复了出院，也省事。”

　　秦慎顿了顿，严谨地说：“主任，我倒是认为，传统的治疗方法对她来说会更好。环形支架虽然痊愈速度快，但愈合后的骨头的硬度与稳定程度普遍没有传统支架高。”

　　科主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
　　虽然秦慎说的这点的确是事实，但不同治疗方法的掌骨在完全愈合之后，病人应付日常生活压根就没什么太大差别的。
　　考虑这一点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不过他还是去拍了拍秦慎的肩膀：“行，我相信你的能力，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是由你这个主管医师看着办。总之，就是这个陶星蔚的手一定得好好治。”

　　“谢谢主任。”
　　秦慎的肩膀纹丝不动，笔挺削瘦的身材被走廊尽头的灯拉得老长。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脱下手术服，换上一套黑色西装准备下班回家。
　　他的气质并没有因为换上日常装而显得有任何不同，日常衣柜里清一色的都是衬衫与西装，无论何时看到他，总是这样一幅一丝不苟、了无生趣的模样。他每天的生活都好像是活在固定的方程式中，精致却又机械。

　　“秦医生，你下班啦？”

　　秦慎在电梯口碰到了突然冒出来的陶星蔚。
　　不知道是否蓄谋已久。
　　大晚上的，陶星蔚居然抹了一抹鲜亮的斩男色口红，一头卷发梳得整整齐齐，宽松的病号服却穿得歪歪扭扭的，胸口两颗扣子没扣上，直露到锁骨下边，有点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扒拉在电梯门外跟他道别，电梯间的灯光打在她的嘴唇上，还亮晶晶的。

　　他并没有被吓到，只是看了眼她那与病号服不太搭配的唇色，径直绕过了她，然后默然地走进了电梯内。

　　他摁了F1，指尖往下滑过关门的按钮，却没有摁下。
　　直到电梯门自动开始合上，他又摁住了电梯的开门按钮。

　　“还有事吗？”

　　“秦医生，你原来穿西装也这么好看吖！”
　　彩虹屁，但也是真心话。
　　秦慎的身材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薄，单纯的穿衣显瘦，只要一件稍微修身点的西装，就能将他身上匀称的线条轮廓给凹显出来。

　　她晚上来电梯前蹲他是准备告白，所以稍微有点紧张，总爱一扯一句有的没的。
　　她已经等了六年了，住进医院又已经过了整整两天，她可等不住了。

　　他不留情地收回手，电梯门又要关上。

　　陶星蔚忙冲到了电梯缝里，干脆打算和他一起乘电梯下楼去。

　　她仰头直直看他。
　　他视而不见。

　　默了三秒。

　　“秦医生，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
　　陶星蔚面不红心不跳，嘴巴也不磕碜，发挥得极为稳定，听起来就跟开玩笑似的。

　　只不过话音刚落，值夜班的夏海医生匆匆撞了进来，他看到这一幕，又觉得自己有点不合时宜，整理了下白大褂里面的花衬衫，憋着笑，佯装淡定地从电梯走了出去。
　　“咳咳，实在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是要走楼梯的！那个，你们……继续继续啊！”

　　陶星蔚有点窒息，脸骤然红成了苹果。
　　要不是秦慎在，换做平时，她可能会先把夏医生抡起来揍一顿。

　　秦慎看起来却没有受什么影响，缓缓低头，目色如水，去看向了陶星蔚。
　　陶星蔚的头发不是纯正的黑色，而是染过的，一种在灯光下看会偏绿的栗色，很微妙，也很衬她白嫩的皮肤。
　　她锁骨到胸口的位置，还有半个若隐若现的红色纹身，巴掌大小，好像是面五星国旗。

　　他喉结微动，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睫毛。
　　电梯门倒映出他的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小孩子。”

　　他微微弯下腰，低沉的嗓子里轻轻带出了这三个意味不明的字，钻进她的耳朵。
　　痒痒的，凉凉的。

　　小孩子？
　　是什么意思？
　　她的文化水平真的有限，不太擅长做阅读理解。

　　“叮——”
　　电梯停在了一楼。

　　这也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要电话号码呢！
　　因为早上夏溪说秦慎从不给搭讪的女人联系方式，她偏偏不信这个邪，本来还想亲自试一试。

　　陶星蔚看到秦慎头也不回从电梯走了出去，有些不高兴，习惯性用拳头泄愤打了下电梯，“哐当”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上还缠着石膏。
　　痛死。
　　她又追着跑了几步出去，在住院部的大厅喊了一句：“秦医生，那我们明天见啊——”

　　秦慎没回应她，掏出车钥匙，疾步走去了室外停车场，像是没听见。

　　陶星蔚只好一个人讪讪地先回病房。
　　心情有些复杂。
　　五分钟后，她躺回到病房，打算睡下，就看到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陶星蔚打开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178****0903：【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