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的魔掌》black.f

11、第11章

　　我相信叶雷。
　　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搭档也不是因为我现在只有他可以相信，而是单纯的觉得，我相信他能找到我，不论我在什么地方，他就是可以找到我。
　　虽然我很认真的告诉季云帆我的搭档他的确还不如我所以我们还是自力更生能自己跑出去就自己跑出去吧，但是我还是相信叶雷。
　　这是一种矛盾复杂的感觉，总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冒着泡说叶雷一定会找到我的，但是理智的部分提问那个声音凭什么这么说的时候，却举不出任何证据，最后也只能毫无道理的说，就是相信他能找到。
　　季云帆也只是用通俗手法安慰我们，
　　“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
　　我好歹是个警察，还是有点身手的，那会儿被打得那么惨完全是因为还要跨专业操作，虽然我胆小又怕痛又没什么职业操守，但是事关生死，怎么也要爆发一回吧。
　　季云帆显然是跑路经验丰富，他虽然整个人看起来很伤的很惨，但是正如他所说，冷非凡不可能真的重伤他，闹不好他伤的还没我重。
　　冷非凡的确没有办法真的重伤他，但是这个孩子可以把自己变成武器，狠狠的刺穿冷非凡的心脏，但是看着他因失血过多和疼痛而越来越泛白的脸，到底谁胜谁负，或者其实是两败俱伤。
　　“警察哥哥走这条路就可以逃出去。”他突然停下来，“我要去救我弟弟。”
　　“诶，”我一愣，“他不是和石刚…”
　　“他离开我和离开石刚都会痛苦，”他说，“二择一我干嘛不自私，我跟石刚又不熟，抓我那天他还差点把我的胳膊扭断。”
　　…好理论…好记仇。
　　“石刚毕竟是冷非凡的人，而且他绝对不会背叛冷非凡，我虽然信他会保护翔，但是我不相信冷非凡，我不想因为自己激怒那个人而让弟弟陷入危险，”季云帆停下来，“石刚是那种会干出自我牺牲的人，所以反正他迟早会牺牲，翔还不如一开始就跟着我。”
　　这小孩在说服自己吧，一看就知道，他把弟弟看得比命还重，让他痛苦比让砍断自己的手还痛，我在心里长叹一声，我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是在家看了一部紧张激烈精彩绝伦的警匪大片，看的热血沸腾肾上腺激素横飞，恨不得自己置身其中。
　　于是明哲保身的小警察就真的置身其中了。
　　“我是警察。”还用的是这种土了吧叽的台词…
　　外面突然传来警笛刺耳的声音。
　　“看来你的搭档确实比你强。”季云帆含着笑意说。
　　我没有回答，把刚才弄昏的人拖到没人的房间藏好，这个时候脑子里却冒出林琳上次用甲醇少女的声音恶心叶雷的那句，“讨厌，这样说人家，人家不陪你去了。”
　　什么时刻了，还在这里分这种心恶心自己…
　　“不过我们要快点了，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到处找我们了。”季云帆从地上拿起那人掉落的枪说。
　　说实话我不想这个男孩拿着任何武器或者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有时候一支枪，一把刀，一颗导弹，如果不被使用，他们跟桌椅板凳一样只是一个物件，但是在那些真正危险的人手里，就算是桌椅板凳也可以是武器，就是这样一种感觉，季云帆这个人，是会使用的，武器在他手里，只能用来伤害别人…更多的是自己。
　　“就是前面那间，亮着灯的。”季云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很好，只要再移动几步，”我很开心的说，“但是为什么我们要走窗子外面…”
　　这太危险了吧，寒风呼呼的，脚下窄窄的…这是二楼吧，这是二楼，万一掉下去，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然怎么办，敲敲门，说是客房服务？”他讽刺的说，“这里是摄像的死角，比里面安全得多。”
　　如果人够的话，我到比较喜欢一脚把门踹开，用枪指着大吼一声，里面的人别动，警察。
　　只可惜两个人，撑不起场面。
　　“我是说你只有一只手。”不适合做这么高危险的活动。
　　“警察哥哥。”他的声音在我背后阴凉凉的，“只是断了一只手，这种东西，只要你说不痛就不会痛，就好像感情一样，说不要就没有了，所以…”
　　我没有听清楚，最后一句小小声的，被黑夜吞没，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许他什么也没有说。
　　窗户有半扇没关，我紧张的贴在窗边的墙上慢慢的探出身子往里看，突然一阵很大的力量抓着我的肩膀把我往里一拉，我觉得天翻地覆然后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进来。”一个声音没有感情的说，同时我感到坚硬冰冷的枪指上我的头。
　　我知道这句话不是跟我说的。
　　窗台很低，季云翔不怎么费劲的慢慢翻了进来，在窗户前站定，看着冷非凡的表情清冷淡漠。
　　“没有信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么做了。”冷非凡把手腕上的表摘下来，扔在季云帆面前的地板上。
　　“你是说这个？”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扯开上面的衬衣，露出赤裸裸的断腕。
　　我感到一阵寒意，他是故意这么做的，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伤害冷非凡。
　　“哥…”房间里传来颤抖的声音，我太紧张了，现在才发现，原来季云翔和石刚都在。
　　“你知道我会来找翔，就早早的等在这里了。”季云帆就好像没发现自己的弟弟一样，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冷非凡。
　　“你知道我是不会放下你的。”冷非凡说着伸出手，开始迈出脚步，就好像请女孩子跳舞的绅士一样，靠近季云帆。
　　但是他的表情是一种盛怒和剧烈的伤痛下冰冷的寂静。
　　果然我就知道最后会被杀的只有我一个…
　　“站在那里别动。”季云帆举起一直握在右手里的枪。
　　冷非凡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那样慢慢地靠近。
　　季云帆几乎没有犹豫就开枪了。
　　子弹穿过冷非凡的肩膀，冷非凡只是被子弹的力量带着肩膀震了一下，脚步仍旧维持着原来的速度慢慢的靠近。
　　这段距离简直长到不可思议。
　　然后季云帆笑了，他把枪转了向，仍旧是没有犹豫的打穿了自己的左肩。
　　冷非凡停了下来。
　　我居然就这样站着什么忙也帮不上，在这个男孩捡起那把枪的时候我想那么多干嘛，看，发生了吧，伤害别人…更重的伤害自己。
　　“放了他们。”季云帆把枪抵在自己头上，这比抵在冷非凡头上还管用。
　　所以我就说做坏人就应该摆出一幅命犯天煞孤星的样子，情情爱爱的搞那么温情干什么。
　　房子里，不远的什么地方已经传来很乱的枪声，我知道警察已经冲了进来，同志们啊！你们就不能挺进的快一点么。
　　房间里的人就像不受影响一样狠狠地对峙着，季云帆勾了嘴角，冷非凡最终还是退让了，先爱上的注定要做输家。
　　石刚先松了手，然后用枪抵着我头的人也收了手。
　　“哥。”季云翔一把抱住自己的哥哥，用手按住季云帆肩膀上的弹孔，然后像攀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抱着。
　　…所以我们说保护过度也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总要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跳下去。”季云帆看着冷非凡对我们说。
　　“拜托，警察马上就要冲进来了，你就不能多等会么，何况这里是二楼，你以为下面是什么，护城河？”我说，他是要救我们还是要我们集体自尽啊。
　　“下面是游泳池，你刚才在外面没有看到么。”我知道要不是这么紧张时刻这句话一定是用很尖刻的语句表达出来的。
　　我承认我胆小没有敢往下看…
　　“哥哥，如果你要死我们死一块。”季云翔的声音响起来，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神情却多了一点决绝。
　　季云翔死死攀住季云帆的手，原来那不是因为害怕，他知道哥哥要做什么。
　　兄弟…呵。
　　我看着那个惨败的男人，季云帆，你一定要死在冷非凡面前，给他这样重的一击么。
　　那他为什么不等警察冲上来再说，伤心致死还要把牢底坐穿，他在天有灵看冷非凡这么惨不是更舒爽？
　　现在的时间他要是死了冷非凡跑路都够了…
　　我猛地偏过头看季云帆，他看着冷非凡，那样近乎哀伤却又想要保持微笑的表情…
　　我突然好想叶雷。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啦，会秃头的，”我终于破坏气氛的笑起来，轻松的走过去拍拍季云翔的头，“警察哥哥跟你保证…”
　　所有人都没理解我的举动，或者他们大概在等着我说完我的保证，我一手一个把兄弟俩揽在怀里，纵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
　　身后响起枪声。
　　这是我做的最完美的一次高台跳水…
　　澎通。
　　当我被我的同学同事搭档舍友叶雷叶同志惨绝人寰的叫着从水里拖上来的时候我觉得我还有点儿遗言要交待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有死。
　　后来头儿告诉我…虽然他是对着我的遗体说的，但是他还是告诉我，我去其废话取其精华了一下，大致是这样的，叶雷那个时候接到我的电话整个人都下白了，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把这件事和头儿汇报了以后疯了一样开着车到处找我，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这个家伙还没等大家摆开架势就要往里面冲，他没穿防弹衣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头儿亲自上阵和俊兄两个人才拦住他，就在头儿已经忍无可忍决定还是把叶雷敲昏了拖到一边免得他自乱阵脚扰乱军心的时候，我就这样抱着两兄弟从窗口自由落体式扑向了同志们的方向。
　　然后开始交待遗言。
　　我看着叶雷，他抱着我在游泳池边小心的放下，我咳了两口水终于平稳下来，
　　“还好…水池够深…”我喘着气，挣扎了两下，看到一干兄弟心情激动无比，颤抖着说，“头儿…又不是拍警匪片，大批警察不用到最后才出现…”
　　头儿被我说的愣了一下，随即很不满的开口，
　　“没办法，这年头队伍难带啊。”
　　我终于摊倒回去当尸体…
　　“夏生…你吓死我了…”叶雷把我的头埋在他的颈窝里，颤抖着声音说。
　　“两兄弟呢？”我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就这样贴着他问。
　　“暂时…死不了…顾好你自己吧，乱来的警察哥哥。”我旁边传来一个游丝般的声音，随即发出一个笑的音，“真没想到，我居然又从这里跳下来了。”
　　季云帆已经被捞了上来，因为他伤的最重，医生正在给他简单的处理伤口，季云翔没什么事，守在自己哥哥身边乖乖看着。
　　“你的手，死小鬼，不要乱扔东西啊。”我示意叶雷把我绑在腰上的衬衣解开，放松了下来我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我的衬衣因为绑的太紧还管医生借了剪刀。
　　叶雷知道那是什么，用衬衣包着直接递给了医生。
　　“我知道…东西…掉…掉在地上五秒内…还能吃。”他想笑，但是已经到极限了。
　　“我不做质保的啊。”我咧了咧嘴，然后转过脸问叶雷，“叶雷，冷非凡呢。”
　　“对不起夏生…让他跑掉了…”叶雷很痛苦，我却松了一口气，我真的不想再看到那个男孩露出那种哀伤的笑容。
　　我听见身边的季云帆轻轻的叹了口气，医生叫来担架把他抬走了。
　　“叶雷…”我伸出手，他紧紧地抓着，这个造型很通俗，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
　　“夏生，那件事我们等你好了再说…”叶雷有点困窘的打断我，把我放在地上准备让医生来处理我。
　　我不放手，我摆着么傻的通俗造型就是为了抓住他让他别走。
　　“头儿，”我很费力的转了一下脑袋，头儿在我身边蹲下，“头儿，你能答应我，两兄弟的事不要公开…我不想冷非凡还…”
　　“知道，夏生，”头不等我说完，“你先把叶雷放开，别妨碍人医生工作，后面还有几个受轻伤的弟兄呢。”
　　“我遗言还差一句，看我伤不够重是吧，懂不懂什么叫做回光返照，现在不说我没机会说了，”我看回叶雷，突然明白了那种极致哀伤却微微的笑容，我扯了嘴角，“叶雷，谢谢你那个时候…还有这个时候，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