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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老虎头上拔个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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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萧晋光对此倒也没那么难过,神色依然平静,道:“我早年深受其害,后来有幸遇见我师父,他想办法暂时压制了我的毒性,多年来只是每隔三年犯上一次,且忍忍就能过了,然而这次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顿了顿,神色复杂的看着付翊。
付翊来不及注意他的眼神,因为他才注意到萧晋光方才的话里有什么问题。
方寒阳看着浮动的茶叶,在原地愣成了一个傻子。
半晌,他仿佛屁股被扎了似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又手忙脚乱爬起来扒着桌子,指着萧晋光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梗着嗓子,极其困难道:“你说,你被洪武帝接回皇宫,那你是……”
萧晋光挑了挑眉,道:“我姓萧,我辈排字为晋,洪武帝为我取了光字。”
方寒阳不知现在是该直接晕过去比较好,还是扑倒在地来个大礼比较能挽回他的形象。
最后他被付翊拖着,丢了魂似的丢出了屋子。
付翊看着萧晋光:“消魂散不可解,你北上天药堂,是为了寻求压制的法子?”
他们二人从一开始试探、欺瞒,后一点点得知对方的身份、境地,直到现在,终于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将过往留在身上的伤痕,一点点撕裂开来,露出未能痊愈的鲜血淋漓。
萧晋光摩挲着碧血剑剑柄上的凹凸不平,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最终还是颤抖着声音,说:“并非,消魂散不至于让我丧命。我去天药堂求药,求的是老皇帝遗愿,那枚求而不得的长生丹。”
付翊心下如惊涛骇浪,他缓缓移开自己的目光,心道:长生教的目标,原来不只是玄武山庄,还包括天药堂。当然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让高长宗不得不中途中断了搜寻,然后销声匿迹直至今天。
萧晋光道:“高长宗究竟跟老皇帝说了些什么,我并不知道。那年长生教搜寻玄武山庄都没找到那样东西,而后发现了线索指向天药堂。当时为太子的陛下因为洪武帝病倒而掌握了政权,瓦解了高长宗的一切势力,长生教北上的计划彻底结束。”
付翊:“那你呢?”
萧晋光:“我因为中毒成为他的傀儡,后来沈先生将我救了下来,安顿在陛下附近,教我习字学武。我也因为高长宗的消失而得已解脱,本以为就这样做个闲散王爷,没想到……”
没想到南朝倾颓,南北之战爆发,他作为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不得不统军带兵,披上战袍上了战场。
也是他启程走上征战的那一天,沈先生将碧血剑赠予他,萧晋光千里勤王,由此一战成名。
自古英雄多磨难,年幼时流离失所,而后被当做傀儡不得自由,最后迫不得已披上战袍,直面战场的明枪暗箭。
个中苦楚,无人得知。
萧晋光看着自己的手说:“我这七年征战杀伐,手下冤魂厉鬼无数,一条卑贱的命也多是因为遇到许多好人才残喘至今,史书上虽然已经留下永定王的名字,我却每每想起,自己在黑暗里忍着痛苦、忍受着想要嗜血杀人欲、望的折磨,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傀儡。”
萧晋光正好站在屋中背光的角落里,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脸色却苍白如鬼。
他沉浸在自己悲哀的情绪里,微微有些迷茫地垂着眼睛,搞不清楚今日自己为何会这样,大概是消魂毒方才发作过,他疲惫万分,不想坚持了。
付翊原本背对着他,忽然转过身抓过他的手臂将他抵在墙壁上。
萧晋光猛然被牵动伤口,疼的直抽气,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压制在墙壁上动弹不得,睁着眼睛看着神色凌厉的付翊。
付翊道:“萧晋光,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像什么?你对得起天下殷殷期盼视你为神明等着你去拯救的南朝百姓吗?如果不是你自己妄自菲薄,自认为自己贱命一条,谁会小看你?傀儡算什么,你被他控制了吗?你做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吗?你他、妈给我有点男人的样子行不行?”
付翊吼完,看见对方眼底震惊的神色,才想起自己都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话,立即从人家身上下来,退后了一大步。
萧晋光沉默着看着他。
付翊真想抽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自己都干了什么蠢事,这好歹是一个王爷啊!直接上手扯了老虎须,不怕被打死吗!
付翊移开了目光,“那什么,你也别多想了,洗漱洗漱,吃早饭吧。”
他说完觉得气氛尴尬,正要走,萧晋光忽然问:“伤口疼么?”
忽然清晰感觉到胸口疼肩膀疼手腕疼的付翊:“……”
付翊转头冷道:“我的血好喝么王爷?”
萧晋光找了个玉簪,上前把付翊头发挽起,道:“嗯,有点甜。”
付翊:……mmp
余欣在院子里的假山旁的圆桌上找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的方寒阳,她走上前推了那人一把,“姓方的你怎么回事,我找了你半天了,你吃不吃早饭了?”
方寒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猛然想起自己昨晚和谁一起吃饭了。
余欣看见他这幅样子觉得稀奇无比,蹲下戳了戳他的脸蛋,道:“你这跟见了鬼似的,到底怎么啦?”
方寒阳慢慢转过头看她,“你知不知道,那沈暗,就是永定王萧晋光?”
余欣眉头一挑,“知道啊。”
她一顿,立刻理解方寒阳这状态的原因了,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方寒阳你太傻了吧,被吓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你胆子太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付翊右手多灾多难,这下连字也写不了了。但还是坚决而狠心地把余欣送走。
余欣扒拉着大门,付翊狠着心把她的十个手指一个一个给扒拉下来,最后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听不听话了,再不走我就把你打晕了丢马车里去!”
余欣被他的凶狠给吓到了,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方寒阳见不得女孩子哭,当即上前拉着付翊劝道:“哎有事好好说,看小欣这哭的。”
余欣眨巴着眼睛,“哥……”
女孩子软软的声音传过来,付翊一下子就心软了,抱着自己的妹妹,道:“听话,在厉家玩两天,等哥来接你。”
余欣睁大眼睛,“哥,你亲自来接我?”
付翊微笑:“对,我发誓。”
付翊站在大门口,直到余欣同付翊的马车没了影子,送到城门口的家仆回来告知人已经走了,他才恍惚着回到房中。
穹天去九道湾的路程并不长,来回三天绰绰有余,付翊暂时接管方寒阳的宅子,等着他回来,正好养养他那历经波折越来越严重的伤。
余欣方寒阳走了后宅子就寂静下来,付翊的伤口在这寒冷的天气疼的厉害,他窝在床上,抱着暖呼呼的汤婆子,拿着一卷医书,昏昏欲睡。
萧晋光外出处理事情,带走了越鸣,宅子里只余付翊一人。等萧晋光回来,见到的就是付翊半躺在床上,脸上盖了本书。
萧晋光把书拿走了,付翊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正熟,脸颊似乎被火炉熏得红扑扑的。
萧晋光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人推醒,道:“别睡了,你有点低烧,我去给你熬药。”
付翊的病折腾了整整两天,反反复复就不见好。
萧晋光把穹天最好的大夫都请来了,大夫在他的威压下吓得直哆嗦,与前几个大夫开出了个同样的方子,临走前说:“付公子年轻时伤了身体的底子,旧疾难以痊愈,病症反反复复也属正常。以后只能万分注意。不可操劳受寒,行走江湖也务必不要受伤强撑。”
付翊吓了一跳,咳了个惊天动地,喘着气心想:这破感冒再不好,都快成支气管炎了。
第三天,付翊的病终于转好,苍白的唇色都变得红润了,他右肩和胸口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简直可以再搞个大事。
萧晋光劳心劳力寸步不离地照顾了他两天,累的直接在里屋的矮榻上睡着了。
付翊说不感动那是假的,毕竟人家贵为一国皇室王爷,不假手于人地照顾了他近三日。付翊见他睡得熟,不敢打扰,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回来,正好看见萧晋光醒过来,正在换衣服。
还来不及问一句“你怎么在我房间换衣服”的付翊睁大眼睛看着体形修长,脱衣有肉,身材完美的男人裸、体。
萧晋光一皱眉:“滚。”
色心大起的付翊往那金刀铁马地一坐:“你在我房里换衣服还有理了?看一眼又不会少一块肉。王爷,你又不是小姑娘,看一下又不会糟蹋你清白。再说了,在外行军打仗换衣服又不方便,王爷难道每次都这样扭扭捏捏吗?”
他嘴上说着,眼睛却垂着,动手解自己右手腕上的纱布。
门外听了一耳朵的越鸣:……他家王爷换衣服都是在军帐里,还真不让看的。
付翊解开了纱布,两日前的伤口结了疤,新长出的粉红色的嫩肉让他痒得厉害,但碍于伤口没好利索他是一点都不敢抓,只得隔着纱布轻轻地蹭蹭。
萧晋光穿好出来,见到手贱的某人,道:“别抓,会破。”
付翊委屈巴巴:“没挠,好痒。”
萧晋光坐下,抓过他的爪子,忽然在上面吹了口气。
付翊:……!!!
萧晋光吹了好几口,抬眼看他,一双目若朗星的眼睛清澈好看,“还痒么?”
付翊捂着胸口,摇了摇头,忽然感觉心上被挠了一下,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