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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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沈沉悠得到消息，前几日惠贵嫔之死乃皇贵妃一手促成。许是因为有把握爬上新帝的龙榻，皇贵妃行事这才如此乖张。不过如今她人已在慎刑司暴毙而亡，冷宫内的前朝妃嫔查出了凶手，也就安下心来。
宫外在翌日也传了讯，京城局面尘埃落定，所有世家站队结束。一些反抗过激的已被萧祈清理干净，而四大世家本就底蕴深厚，关键时期都做了明智的选择，包括原先皇贵妃所在的陈家和柔妃所在的谢家，皆纷纷表明臣服之意。
这一场政变暂时落下了帷幕。新帝遣散前朝的后宫，沈家当日就派了一顶软轿和数辆车马至皇宫门口，前来接自家人回府。至于一些家世微薄的前朝妃嫔，唯有自力更生，算是落得个最次的下场。
小翠送沈沉悠到了宫外，一路上止不住地抹着眼泪。她以为这一别便是永别，喉咙不时发出几声呜咽，连半句话都说不清楚。
却不想沈沉悠临上轿前，突然间回头问道：“你可愿与我一同回沈府？”
方才沈沉悠其实还在一直想着沈府的局势，这对她之后的日子至关重要，并且凭记忆来看并不令人放松，故而她还来不及安慰伤心不已的小翠。
“……娘娘？”小翠瞪大了眼，初时她觉得十分惊讶，后又心想反正自己在乱世中与双亲走散，这会正是无牵无挂之时，何不如跟着这位美貌的皇后娘娘走？
于是小翠脸上的眼泪顿时全收住了，她手脚麻溜地钻入了轿内，随沈沉悠一道去了沈府。事后萧祈知晓此事，也并未有什么兴致追究，小翠日后就成了沈沉悠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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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门口青瓦红墙，气势恢宏，几名丫鬟在此听候吩咐。大管家陈琛翘首以盼，他年纪三十出头，相貌自带三分阴柔，颇像个唱戏的戏子，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但陈琛一点都不喜欢被人称作低贱的戏子，这是他一个大忌。
“届时小翠入了沈府，可千万不能称陈管家为戏子，说他与戏子有半分相像都不成。”沈沉悠倚在软轿的靠枕前，循着原主脑中留存的记忆，慎重地提醒小翠。虽则小翠在皇宫内说话时还挺像个宫女的，可她的性子实际上还是偏于直爽，又从未接触过沈府的人，一些值得注意之处不得不提。
小翠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又不傻，自然不会给主子多添麻烦。
可不料沈沉悠很快又开口道：“世家规矩多，你进了厅堂只管低着头，眼睛别乱瞟。而且东院除了陈管家以外，还有老祖宗、大夫人以及我的三名弟弟妹妹，有关这些人，我一一讲与你听……”
小翠哪里见过这般大的阵仗，闻言两眼发直，幸好就在此时轿子落于地面，外头传来声响：“沈府到了。”
沈沉悠眉心几不可查地一蹙，看来沈府与皇宫离得不远。早知时间如此紧迫，她应该在宫里就跟小翠说完话才是，此刻唯有迎头而上：“日后再与你说，今日你少说话就是了。”
小翠含含糊糊应了，她不明白沈府为何比皇宫规矩都多。
随即陈琛就见一位貌美绝色的女子走下软轿，身后则跟着个愣头愣脑的宫女。他那双本就狭小的眼睛微眯，上前一步，朝沈沉悠客客气气道：“恭迎前朝皇后娘娘回沈府。不知您身后这位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沉悠闻言浅笑，仪态矜贵大方：“陈管家有礼了，她是来沈府做我丫鬟的。”
小翠此刻正抬头四处张望，只觉这沈府大门可真是气派，她从未见过这么宽的门楣，还有那上面挂着的题字，一看就很有文采，简直就是扑面而来的一股名家风范。
“原来如此。”陈琛瞧小翠那两眼发直的傻样，在心中不置可否，可他立即挑了个笑纹，随即侧过身，朝沈府旁边的一扇门口抬手道：“府内老祖宗和大夫人听闻娘娘要回来，早已在花厅内候着了，还请娘娘即刻移步。”
小翠闻言十分听话，往陈琛所引的方位刚挪开半步，然而见沈沉悠立着未动，她连忙把脚又缩了回来。
沈沉悠无心顾及小翠，朝陈琛提醒道：“这不是侧门么？”
陈琛恭敬弯腰，毕竟这还在沈府门口，该做的样子还是得有：“夫人的意思，奴才自不敢违抗。”
“夫人的意思是，我是庶女，出嫁后只能从侧门回府？”沈沉悠突然扬高了音调，原本娇软的嗓音此刻倒别有一番气势在。实际上她本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往日已经被魏钧欺负得够惨了，这回沈沉悠绝不会像原主那般胆小退缩。
身后的小翠听了也气鼓鼓的，连她此刻都想起来，皇后娘娘出身大户人家嫡系，今日怎能从偏门入府？这唱大戏的把皇后娘娘当成什么了？
陈琛眼见势头不对，甚至前方有一辆过路马车停了下来，他连忙摆手道：“不不，您误会了。这不是您如今身份尴尬，夫人为了不给人落下话柄，才委屈您一回么……”
“新帝放我出宫，本为宽恕之意。不知你所说的，是何等模样的话柄？”沈沉悠暂无心思管身后的动静，她只是轻笑道，“莫非是夫人嫌我丢了沈府的人？可我当初入宫之事，却是她一力点头应下的，如今这般所为，是自打脸面……还是落井下石？”
“对啊，你们这是不是落井下石！”小翠忍不住附和，却很快被沈沉悠用眼神制止。她想起之前含糊间答应的事儿，顿时闭紧了嘴巴。
陈琛额上连连冒汗，沈沉悠所言句句在理，他正不知昔日懦弱的大姑娘今日怎这般牙尖嘴利，眼前又冒出一位搅局之人：“呦，小爷当是谁呢，原来是沈府的陈管家。”
话落，沈沉悠、小翠与陈琛三人一同向他看去。来者自马车内缓步走出，他外貌是一名翩翩少年，美如冠玉，面容白皙，眉梢眼角间尽是风流韵味。
陈琛见是这位难惹的小爷，唯有马不停蹄地上前问候，面上堆起阴柔的笑容：“失敬失敬，谢国公府的三公子今日怎有兴致，来到咱沈府门口？”
“悠表妹别来无恙。”谢宁目光自沈沉悠脸上一扫而过，随即他轻轻晃着胸前一柄玉骨折扇，继续朝陈琛道：“这不是为了看好戏么？怎么说这皇后都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缘何到了沈府这儿，竟落得个要走侧门的下场？”
说话间，谢宁微微侧身往后望去，似是在询问周围的过路人。沈沉悠知道他在帮自己，便朝他轻点了头。小翠见有人跑来撑腰，在心里乐开了花。
许是因为陈琛行事太过分，这会子倒还真有几个附和的：“是呀是呀，沈家大老爷一向自诩光明正派，这里头的内宅妇人怎会是如此趋炎附势的做派？”
陈琛听闻这些奚落之言，愈发不敢听下去了。他心里慌得要命，想着这下局面可全乱套了。
就在此时，沈府门后突然走出一名鲜衣少女来，身后跟着个叫绿秀的贴身丫鬟。少女尚未出阁，脸上妆容艳丽，乃是沈沉悠同父异母的妹妹。
沈沉曼原本守在沈府门后，等着欣赏姐姐屈辱走侧门的模样，不想谢宁一来，局势便反转了。她唯有现身给陈琛收拾烂摊子，同时拿出沈府小姐的气势来：“如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对沈府说三道四了吗？敢乱管沈府的闲事，仔细你们的小命！”
过路看好戏之人被她这话吓到，纷纷各自作鸟兽散，连带整条街一下子都清静了许多。
谢宁依旧轻笑间摇晃着手中折扇，他可从不会被这区区小女子击退。况且论家世，谢宁也出身自四大世家之一，跟这继室所出的沈沉曼到底是谁该怕谁，还未可知。
他微眯了眼：“敢把谢家子弟归为阿猫阿狗，沈二小姐是否自视过高？”
连番多了两人出现在沈府门口，沈沉悠和小翠二人又在旁静观其变，这一下子倒像是从主角变成了壁花。
然而马车内的另一名谢家男子，目光从始至终却一直落于沈沉悠娇美动人的侧脸上，想不到好几年未见，她还是跟他记忆中的模样相差不大，依旧牵动他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五年来，多少回夜深露重的时刻，总是无人知晓，他想她，每晚都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故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