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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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应四年_三月五日晚_柏尾山
此夜硝烟未起，月下的树影斑斓，奔波于柏尾山大善寺附近布下防线的男人终于有了片刻的休息。他伫立山石上看着薪木烧火点燃的星河，神色与悬挂腰间的刀一般冰冷，沉重如夜幕的战役是武士一展身手的场合，那份跃跃欲试在独自一人时，却又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慌。
炮弹，枪支，这时代……还有刀剑挥舞之地吗
遵从武士道的男人想起曾经奋战的情形，紧扣佩刀以此身立足于守卫幕府的前线，沉声笃定的与这阴暗的天相抗：
“天运，究竟如何，一赌便知”
甲州胜沼之战，无可退避，身后是幕府自鸟羽伏见之战后迁移往的江户，面前是与新政府军在战事上的必争之地，他此战必将武士之志发扬，寻回昔日幕府与新选组的荣耀。
这无人回应的夜景中，树叶沙沙作响，呼啸过山间的风仿若嘲笑他渺小如蝼蚁的志愿，在这战争，在这时代中有多么可笑。
男人坚毅的脸庞仰起，耳畔划过一丝异样的响动，他立即回身，按住刀柄盯紧被牵动的树丛后，那抹缓缓浮现的身影：“什么人！”
“镇抚队三百人，我不过是无名小卒而已”
黑金发色的男性走入他眼中，袒胸露腹的衣着在肩腿衣摆处布有盔甲，反而没有保护重要的心脏和腰腹，从来人腰间的佩刀和体格来看，如何都不像是无名小卒。
身为镇抚队队长的男人没有放松警惕，打量这个可能是自己下属的男性，他从记忆中找不出有关他的画面，却莫名觉得此人不是敌人。
他紧握刀柄的手渐渐张开，虚搁在刀鞘上：“像你这么奇怪的装束，我应该不会不记得才对。而且，你为什么在这里，战事紧急，不可懈怠，去做你该做的事。”
自称为无名小卒的人面对他此番言行，面色有一瞬间的变化，本是从容平静的神情深沉，染上树下阴影的金瞳如野兽般，却令人产生为人所弃的忠犬。
这流露可悲表情的男人问他：“仅仅三百人，对战敌军三千，近藤勇，你赴死一战的意义在何方？”
“你知道？！”近藤勇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抓住他对自己的称呼的那刻，他便察觉到了不妥，“你到底是谁！”
近藤勇，化名大久保刚，受命任镇抚队队长，如非昔日新选组成员，不该知道他的身份才对。
那被质问的人好似才发现这问题，抓了抓那颜色与常人不同的头发，不拘小节的笑了声，向他解释道：“啊，曾经有幸得见新选组，印象深刻。近藤局长到如今也还是当时的样子，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见你面善，可能也在哪里见过你吧”遵从内心的指引，近藤勇对这仿佛相识的武士无法抱以敌意。何况那被提及的新选组，是他不可忘却的光辉，有人曾记得那时的人与事，他心中宽慰，便朝始终停在树下的人走近了几步，在这夜里终于找回片刻的闲适。
“不过在此，没有近藤勇，只有大久保刚，不要再叫错了”
被近藤勇如此提醒，那双金瞳的主人顺从的点头，没有过多的辩解或争论，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无法传达的话语汇聚成简单的一句询问：“掩藏姓名也必须达成的事，你真的有把握完成？”
到此刻依旧眼神坚定的壬生狼执起手中的佩刀，横刀在面前，在这月光照亮刀鞘的时刻，抚摸过这锐利的伙伴：“如何没有，只要有这把虎彻，不论什么战斗，我都……”
“赝品……”
在他珍爱的话语里，没有去看近藤勇手中那振虎彻的男性低头，紧抿住双唇，手指贴合他腰间的佩刀，才止住了不稳的颤动，他轻轻吐露出的这个词汇，令近藤勇不解。
“什么？”
仿佛看不到近藤勇对那振刀的喜爱，刻意想要纠正他想法那样，站在树下的男子终于走了出来，金瞳直视进近藤勇的眼中，无比郑重的告知他：“那把虎彻是赝品”
不似真品的名贵，不值得他为此刀感激制作赝品之人，也不值得他在书信内大家称赞，那只是振赝品，无法护主到最后的……
“在战场上，别人的刀不是折了就是弯了，唯有它原样入鞘，它可是振实战的好刀。这样的好刀不可能是赝品。”近藤勇并未恼怒，只是将手中的虎彻拔出些许，让他看清那带着刮痕的利刃，严肃的告诉他这刀的珍贵之处。
简直像是要对他说，不识得此刀的真伪，将它当做赝品，是你的眼光不好。
深切理解近藤勇性格中的执拗，提出赝品说法的男子也不介意对方仿佛要教导自己的姿态，终于看向那能将敌人吸入斩断的刃，这振长曾祢虎彻。
即便是赝品又如何，有如此主人的喜爱，威扬虎彻之名。果然还是这样的吧
他向着近藤勇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却在望向山下火光不稳的一个个据点时向他道：“近藤…不，大久保刚，即便是那振虎彻，也无法斩开炮弹”
仍沉浸在武士之道的男人不会为这他预料不到的战争而畏惧，他的心中之刃，自以为不可摧毁，即便他已经知道此战是险情，对这样的提醒也没有那么在意：“那又如何，只要有它在就能突破险境，我的刀剑就是如此”
“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战斗吗，还真是你会说的话”背对近藤勇的男人语中含笑，那不被看到的脸上，双眸紧闭，掩藏起不可被察觉的痛苦。
他意有所指的向近藤勇透露：“去看看你的队伍，尽量留住更多的人，这是我的忠告”
近藤勇收刀入鞘，皱着眉刚想询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来时的小路上有人奔来，两人回眸看向前来报信的士兵，那陷入肃穆的神情之间有几分相似。
队员见到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武士，先是愣了愣，然后才走到近藤勇身边低语，将此刻队伍许多人出逃的事紧急告知于他。
近藤勇大惊，沉吟片刻，立即打算返身回往据点阻止剩下的人逃走。此刻一片乱麻未理，他也顾不得刚刚这人提醒自己的话，是否是指现在的情形。
只是走了几步，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住，仿佛再往前便是诀别，不可能再有见面之期，这预感使他询问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你的名字是什么？”
“等再见面……不，这场战斗如果赢了，再谈吧”
对这算得上故弄玄虚的答案，近藤勇顺势应下，举起手里的刀对他立下武士之约：“别失约了，我还要让你看看我的虎彻是如何斩开敌人的身体”
“啊，至少不会死在这里”
视野内两人匆忙离去的背影融入夜中，伫立原地的男人将腰侧的佩刀拔出，如同近藤勇那时的动作，令它吸入此刻的月光，仪式般的唤醒这振长曾祢虎彻。
“接下来，便是三百会津援兵的谎言了，长曾祢，不再彻底些吗？”
待到近藤勇离开后终于有机会现身的三日月走出树丛，身后跟着烛台切，两振刀无心安慰见到原主的长曾祢，而是提出了在这之后的历史。
近藤勇为了让剩下的一百二十一位镇抚队队员不再逃跑，谎称有三百会津藩援军会到达，致使战败后，近藤勇声誉一落千丈，镇抚队彻底解体，也就此将近藤勇往最后结局的路推了一步。
长曾祢收刀，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如果仅仅是提醒就有用，他就不会是今天的大久保刚。何况，在此时留住那些人，至少他还能多活一刻，往后的事……不是还有我们吗？”
“任务艰巨啊…连我们的敌人也到了战场，这下就越来越难办了”
烛台切的话令长曾祢看向他们身后，大概猜测到现在的主人与小夜不在，也许是在与敌刀对战。相比于看上去悠闲许多的两振刀，他的行动更加果断，立即往他们来的方向追寻那女子战斗的地方。
“居然还这么悠闲，你们两个……走了！”
见到长曾祢如平常一般的姿态，烛台切终于放下心，刚想追上长曾祢就发现身后的三日月没有动作。他往不戴眼罩的那侧回眸，询问那振陷入沉默中不知思索什么的太刀：“三日月殿下？”
“近藤勇心中的幕府是什么样的存在？而长曾祢心中的近藤勇，又是什么样的存在？这忠诚背后，她所代表的又是什么呢”
道出无解的题，三日月终于有了动作，不紧不慢的走过烛台切身边，轻按他的肩膀，仅仅一瞬，独眼的太刀听到他抛出了又一个不求答案的问题。
“烛台切心中，我们又是在做什么，想知道啊”
宛若叹息的感叹，让那振被留在最后的太刀驻足，那温和的神色此刻无比平静，他注视着三日月发间的金穗，述说给这不被月光眷顾的黑暗。
“做什么都好，只是，再怎么信任她，也不能放任她独自承受伤害了啊”
刀剑归队的那刻，没有受伤的女性平静横刀在臂间，翻过刀身夹在衣袖里擦拭，那些鲜红的血融入漆黑的布料内，仿佛不曾存在过。
不等长曾祢询问，椿直接将发生的事告诉他们：“只有敌短刀一振，已经放他回去报信了，小夜跟在他后面，应该能带回他们的踪迹。近藤勇那边如何？”
“去安抚镇抚队了”被她注视的长曾祢没有因为与原主的见面而有半分迟疑。
“那么，只需要等小夜回来就可以了吧”烛台切听着镇抚队据点传来的喧闹声逐渐减弱，想起远在新政府军队那的同伴，“不知道堀川他们怎么样了”
“以堀川的能力，还不致于身陷敌人手中。只要我们能把敌刀队牵制住，他们的任务没有问题”
“厚此薄彼可不行，椿”古老的太刀伸手勾下她打斗后凌乱的金链，提及了另一振刀的名字，“不动的能力也是不可小觑呢，也多相信他一点吧”
“我知道”
仅仅如此回答的女性转身，拉住兜帽的边沿，感受此刻渐渐停住的风，那凝结的气氛笼罩着柏尾山，连同她的内心。
“不动行光的能力，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