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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忠义难两全九 ...

  •   什么是人世间最大的噩梦?

      对格里菲兹来说,那只能是故国沦陷,国破家亡。

      从没有一刻,他认识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惨案发生,那些强盗们侵占侮辱着家乡的土地,随意支配亲人族群的性命和自由,所有的同胞在一夜之间沦落为牲畜一般奴隶……

      他们残忍地砍掉了你的头,然后用最恶毒的语言嫌弃你流淌出的肮脏血液,逼迫着你的姊妹舔干净地上的血污,以此证明你们这个民族是天生的劣种……

      这大概是地狱吧。

      格里菲兹侥幸地欺骗了魔鬼,靠着乔装改扮来苟且偷生,他的族人顶替他死去,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格里菲兹,只剩下安娜塔西亚。

      在克里特兰的语言中,“安娜塔西亚”是个很好的名字,寓意着复活和苏生,但格里菲兹自知配不上这个名字,因为他根本不想拥有“新生”,他只愿把余生献给复仇。

      不像王姐卡米拉,姐姐的心中还有爱,还心心念念着复国,但对格里菲兹而言,复国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要毁灭一切的复仇——
      向那个庞然大物什姆桑复仇,向那个高高在上的暴虐君主复仇,向那些蜜色皮肤的魔鬼复仇,向那个砍下他父亲脑袋的男人复仇。

      是啊,格里菲兹怎么会不认识宣子龙呢?那个什姆桑最强的将军,君主最信任的心腹,他的军队是什姆桑最锋利的尖刀,插进了一个个国家的心脏。
      什姆桑恐怖的科技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而这个将军拿起了武器,碾碎了外族文明的保护壳。

      成为安娜塔西亚的那一天开始,格里菲兹就决定不择手段地生存,他可以为了复仇抛弃所有的一切,从尊严到性命……

      唯一令格里菲兹没有了到的是,宣子龙竟然记住了他——这个成为了新总督的男人,他继承了克里特兰的故土,又带走了所有幸存的王室“奴隶”,唯独把他挑了出来。
      既然他找“她”不是为了美色,那还能是为了什么呢?

      纤弱的少女伏在松软雪白的大床上,将殷红色的薄刃藏进了裙子里,他仔细地回刚才那一幕,从宣子龙家常的衣着,手中的书籍,到他几乎一成不变的严肃表情,以及……他躲避的眼神和赤红的耳根。

      真有趣……
      格里菲兹有些意外地想,宣子龙竟然会因为看到他的伪装而感到羞涩。

      —————

      缪宣窝在书房里,干掉了好几瓶花花绿绿的烈酒,被各式各样的味道惊艳了一把,顺便翻越系统搜集来的资料。

      系统将所有在这个星球上能够查到的动植物全部编纂在一起,与各个大区曾经的风土人情一起陈列,弄出了一个内容精彩的资料小库。

      这个小世界其实和缪宣的老家有许多相似之处,只不过更偏向末日来临前的美好时代,这里的动植物几乎全都无法威胁到人类,没有一种生物的皮毛鳞甲能够抵挡得住人类的武器……
      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外敌的人类展开了内部斗争。

      在缪宣边嘬饮料边看资料的时候,小系统就没那么悠闲了,他一直和网络连通,整整一个晚上筛选着所有宣子龙应该知道的信息,以及缪宣布置下来的海量情报需求——酗酒男子强迫婴儿系统福报九九六,这得是多丧尽天良的行为!

      系统要有小脾气了,系统要闹了,系统委委屈屈上交情报,准备着提出抗议!

      缪宣拿到情报大声赞美:不愧是我的统统,真是太棒了!统统辛苦了。

      系统在赞美中逐渐迷失:【不辛苦!不辛苦!我还能干上七天七夜!】

      论社畜是怎么出现的.jpg

      当第二日的朝阳升起时,缪宣已经把所有的情报都囫囵了一遍,并且记了个大概,一夜没睡的他精神焕发,昂首挺胸地走到了书房,而穆阿威叶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不仅如此,书房的角落里还跪坐着缪宣昨天点名了的安娜塔西亚,副官可不知道昨晚的暗♂流涌♂动,直接把人带过来,完美地完成了缪宣的要求。

      至于道具先生,他今天也穿着很符合什姆桑审美的金色长裙,温顺地垂着头,金色的长发乖巧地散落在肩颈后,白金搭配,看着就赏心悦目。

      缪宣目不斜视地坐到了办公桌前,大管家NPC掐着表一样就把手中的资料上交,似乎生怕上司会耽于美色一样。

      缪宣一翻开面前的资料,就知道副官先生昨晚必定也没睡。

      这份资料把所有冗杂的官员人事全部整理了一遍,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从个人履历到性格爱好应有尽有,甚至还包括这些地方官员直接对应的天上城脉络。

      更恐怖的是,穆阿威叶做的归纳和系统做的总结高度相似,唯一的差别大概是系统疯狂使用颜文字下划线与感叹号,而穆阿威叶的则足够官方。

      要知道系统筛选信息的速度可不亚于人工智能,穆阿威叶竟然能在同等的时间里做出类似的成品,可见他的能力和效率!
      这绝对是一个管理人才,并且他早有准备,这才能在关键时刻做到厚积薄发,只一晚上就弄出这么一份详实的干货。

      这份资料让缪宣有了新的认知,不管是对于副官,就还是把副官发给他的法哈德。

      缪宣迅速翻了一遍自己已经知道的东西,然后开始裁员。
      履历稳定的人才留下,一看就是想要做事业的人才退货,尤其是领头的巴希尔一党,立刻走人。

      缪宣不喜欢官僚游戏,也不希望他的治下三天两头就闹出什么大惊喜,他只需要稳定平衡的环境,以及一个可以放松研究地表的十三区……
      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手下全都是亲卫队里那种令行禁止的NPC。

      这边缪宣咔咔裁员,那边的副官也若有所思。
      他早就知晓宣子龙领军厉害,也深入接触过这位将军的亲卫队,那可是真正的战争机器,由此可见这位将军的风格……
      看宣上将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指令,他大概是想要把十三区改造成另一个军区。

      “穆阿威叶,准备申请。”缪宣整理完人事资料,合上了纸质材料,“向科学院申请调拨人员,十三区的科技基础太差了。”

      穆阿威叶心里一惊。

      上层一直很忌讳把什姆桑的高科技流落给贱民,贱民没有资格使用什姆桑的武器工具,更何况十三区的港口以及防护层都已经造好,宣上将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过……和专横的上司可不能对着来。

      “是!”副官低头应下,同时也很有技巧地询问,“上将,我们的理由是?”

      缪宣头都没抬,继续哗啦啦翻纸:“建设基础设施,十三区并不缺水,我要让这里的产出在年内翻倍。”

      穆阿威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农业建设?”

      缪宣:“关于促进农业的政令已经出台了,十三区的条件很好,我需要针对十三区环境的生产工具。”

      原来如此!看起来上将的目的还是响应陛下的政策,当真是忠心耿耿。
      “明白,请您稍等几日。”穆阿威叶了然,手点额头,迅速离开。

      ——————

      看着穆阿威叶离去的背影,缪宣用视线致以敬意。

      申请研究人员是很麻烦的事情,尤其还是区域向中央发出申请,不算上扯皮,光是不同的报告就要打十份以上,还好有副官先生,穆阿威叶扛着资料板去加班再次,解放了他本就游手好闲的屑上司……

      不过话说回来,什姆桑的科研领域本身就很奇怪,什么样的文明会把科研力量圈禁在保护罩里,还几乎从不鼓励创新?

      缪宣越发觉得他的猜测有道理,什姆桑的科技没准真的来源于另一个文明,一切都不是他的错觉。

      就好比缪宣的老家,虽然蓝星还在末世中煎熬,但人类科技也迎来了一个大爆发,生物化学与物理研究都得到了翻倍的进步,不论是在理论还是应用上,其中当然也分重点和非重点,但大趋势是类似的,总之就是一起进步。

      但是什姆桑完全不同,这个文明的科技树好像不是很在乎理论,还几乎全部点亮在武器制作上,与其他生产应用有关的科技点少得可怜,尤其是在培植耕作上,甚至与克里特兰当下的水准相差不大!

      这是相当不公平的现象,天上城看似超然,其实根本离不开地表,一切资源几乎全部来自地表区域的输送,高高在上的社会运行依赖着奴隶制度,十二个大区为天上城提供着各式各样的服务——哦,现在是十三个大区了。

      而更恐怖的是,什姆桑人还在随意地屠杀他们的奴隶。

      缪宣心道难怪会反叛呢,换了谁来都会不择手段地把天上城捅下来的,这已经是挂路灯都不解恨的程度了,高低得来一套剥皮抽筋……
      这么说起来,世界脉络里的造反头子好像就在他旁边,这间书房里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此时此刻,格里菲兹正沉默地跪坐在角落里,作为被上将点名要下的“宠物”,他不仅能够享用堪称奢靡的食水住行,甚至在跪拜的时候,膝盖下还能多一个软垫。

      格里菲兹微微抬起头,偷偷地看向桌子后的人。

      这个男人一身严谨军装,哪怕是坐着也将脊背挺得笔直,他看着桌面上的资料板光屏,严肃而郑重。

      这和他印象里的宣子龙并不一样……倒不如说,他每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都会打破上一次留下的印象。

      他们最初的相遇,是在克里特兰国破的时候。

      明明已经用上花费无数鲜血生命得到的武器,但在什姆桑的舰队前,克里特兰的国都防御曾仍旧脆弱得像是一张白纸,轻而易举就被捅破。

      在那个噩梦般的深夜里,宣子龙手持着幽蓝色的长/枪踏入王宫,浑身都溅满了克里特兰军人的血液,一步一个血脚印,染红了洁白的大殿。
      格里菲兹的眼前永远能浮现起那一幕——在漆黑无月的夜空下,幽蓝的枪尖闪过,父亲的头颅落地。

      第二次相遇就是在天上城的宫殿里,再往后便是此时此刻,他的眼前。

      也许宣子龙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像其余的“人上人”一样以折磨奴隶为乐,却也不会因为浑身血腥而感到丝毫内疚,他对唾手可得的战利品和荣誉都满不在乎,也不在乎统治的权柄,他好像没有人类的欲望,仿佛天生就没有感情……

      也许他就是一杆枪。

      那么,怎么才算是对一杆枪的复仇呢?折断?不,折断对枪来说是终究的归宿,而且蜀族人都短命,宣子龙也没有几年好活了。
      对武器的复仇,应该是让武器反噬他们的主人……

      “安娜塔西亚。”桌子后的男人抬起头看了过来。

      格里菲兹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危险地走神了,他立刻伏身:“是!请问主人有什么吩咐、咳……”

      也许是因为说话太急,少年再一次拉扯到了自己没有痊愈的喉咙,于是痛苦地咳嗦起来,而不住的咳嗦也在加剧这份的疼痛。

      单薄纤弱的“少女”在瑟缩中拢住自己的臂膀,露出最脆弱又最美丽的姿态,简直是我见犹怜。

      缪宣:“……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格里菲兹用纤长嫩白的手轻轻按着喉咙,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我只是很想问您一个问题……咳、请您饶恕我。”

      “问吧。”缪宣感到牙疼,挪开视线,继续低头继续看起图鉴。

      格里菲兹把头垂得更低了:“请问,您为什么要把我……带在身边呢?”

      缪宣:“……”
      这是一个好问题啊,只是他没法回答,在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想到了一个好借口:“你是十三区的人,而且你还向我求助过——在宴会上的那一次。”

      系统:【……】

      系统:【秒哥,这个回答你信吗?】

      缪宣:我不信啊,但我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因为你很方便携带,随点随杀?

      系统:【你可以不回答呀,你现在是目标的“主人”哎。】

      缪宣:……
      对哦,这是在游戏里,算了,说都说了,下次一定。

      角落里的“少女”浑身一震,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猛地抬起头来——他克制住了自己,又迅速地恢复到那个恭谨瑟缩的姿态,只是身体在不住颤抖,虽然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得粗糙低哑,但却难掩激动的情绪:“……谢、谢谢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忠义难两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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