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霖铃终不怨》钟无非

23、第二十三章

　　云彩不是太尉府里的丫鬟，所以凡事需要她做的也不太多。自春莺走后，任霖铃身边就只得春柳一个大丫鬟贴身伺候着，什么时候都是她经手惯了的，旁的人有些插手还插不进去。

　　晚饭是吴氏过来陪着那冒牌货一齐吃的，吴氏想必是想同那人多说几句话，不曾想对方有一答一，气氛渐渐冷了下来。吴氏虽然心底郁结，但念在她大病初愈的份上也不怪她，吃完饭又交待丫鬟们好好照顾她的身子。

　　“等过几日，我们去寺里上香罢。正好你也出去透口气。”吴氏临走的时候说道。

　　那冒牌货摇摇头，道：“还是不了吧，外面冷，不太想走动。”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只是你从前最爱出门，现在竟然都不愿意走动了。”吴氏摇摇头，走了。

　　任霖铃的饭是和春柳几个一齐在厨房用的。在羌城吃够了苦头，才晓得这太尉府有多富贵，这府里下人吃的东西比起羌城的百姓来说已经好很多了。吃过了饭，任霖铃见春柳要回去，连忙放下碗跟着她一起。

　　春柳在其他人面前倒是跟从前在任霖铃面前表现得不一样。那个时候春莺还在，春莺嘴巴伶俐做事利落，春柳看起来温和老实，现在以外人角度来看，春柳这个人冷冰冰的，不太容易同人亲近。

　　“春柳姐姐，你等等我罢，我才来还不熟悉路。”任霖铃决心找点话头来说。

　　春柳“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任霖铃的错觉，反而走得更快了些。任霖铃只好一路小跑跟在她身后。若要说路，这太尉府是她任霖铃从小长大的地方，连每一个狗洞在哪里她都熟悉得很，如今不过是为了套近乎找个话来说，没想到春柳不接话。

　　原来丫鬟与丫鬟之间也有这么多门道。她从前看春柳老实，但在一众小丫鬟面前她也是倨傲的。

　　“哎哟！”任霖铃想事情分了神，没注意到已经上了回廊需要迈两步台阶，等反应过来已经狠狠地摔倒在地上了。

　　春柳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嘴上说道：“你却是如何走路的？需得小心一些。”人却只是站在前头远远观望着，并不曾想伸出手来扶任霖铃一把。

　　任霖铃只觉得膝盖生疼，忍着疼痛爬起来，这才一瘸一拐的慢慢向任霖铃的闺房走去。前头的春柳早就走得没影了。等到她到的时候，春柳正在伺候那冒牌货喝药。那冒牌货倒是爽快，端了药碗一仰脖就喝个精光，见任霖铃站在门边不进来，便瞥了她一眼。

　　那春柳接过药碗，看见任霖铃过来了，便对冒牌货说道：“小姐现下可要沐浴？”

　　那冒牌货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神色，默然不语。

　　春柳以为她没听见，便又问了一次，道：“小姐可要沐浴？厨房的水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叫人抬过来。”

　　那人又沉默了好一阵，看向任霖铃的方向。任霖铃无法会意，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阵子，那人终于败下阵来，道：“好。”

　　春柳端着空药碗出了门，顺便把任霖铃拉过来，道：“云彩姑娘，这就要麻烦你了。你看，我现下还得去准备小姐一会儿沐浴出来要穿的衣裳。一会儿麻烦你去叫厨房抬了水过来把浴桶满上，等我过来伺候小姐沐浴。”

　　任霖铃心想，吩咐一声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便点点头同意了。春柳冲着任霖铃笑了一下，便走了。

　　任霖铃去到厨房让人抬水，厨房那婆子满口应了，让任霖铃回去便是。任霖铃这才又忍着腿上的痛慢慢走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春柳还没回来。厨房派过来送水的却已经来了。只见四个小厮抬着热水过来，却只把水放在门口便走了。任霖铃分明记得之前是会有婆子一直把水送到房间里的。她有些傻眼，想叫住几个小厮问，却见春柳已经回来了。

　　春柳看着任霖铃呆愣的模样哼笑了一声，道：“云彩姑娘，小厮是不能进去姑娘闺房的，这些水便要麻烦你送进去了。先把浴桶装满，剩下先留着，待会儿姑娘要加水了，你就提进来。”怕任霖铃不明白似的，又问了句，“听明白了吗？”

　　任霖铃竟然被自己的贴身丫鬟耳提面命了，她顿时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厨房送来的水都是用特制的大木桶装好的，单单是一桶她也是拎不起来的。

　　“不是应该找婆子送进去吗？”任霖铃不甘心地问道。心里却已经明白是春柳故意为之了。

　　“婆子们也忙得很，哪有这闲工夫。云彩姑娘就多体谅一下各自的难处，多为咱们分担一些吧。”春柳说完飘飘然走近房间，任霖铃看着这些水只好认命地拿起水瓢。既然拎不动，那只好用小桶慢慢运进去了。

　　她这厢在装水，那边春柳倒也没闲着。春柳走到那冒牌货面前，道：“小姐，水一会儿就准备妥当了，可还有什么需要的？芬芳阁才送来了玫瑰干花，虽可要撒上？”

　　那冒牌货听见要撒上干花，不禁打了个冷战，道：“不必了，清水就好。水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你就先出去候着吧。”

　　春柳道：“可是奴婢还要伺候小姐沐浴……”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便好。若是要水了再叫你。”那冒牌货说道。

　　春柳见她执意如此，只好出了门去，把门带上。任霖铃好不容易把浴桶装满了，累得腰发酸，膝盖火辣辣的疼。她想多半是摔破皮了，现在也没法把裤腿挽起来查看，只好先忍着了。任霖铃正倚在门边休息，就见春柳也出来了。

　　春柳面子上过不去，道：“你倒是挺会偷懒的。”

　　任霖铃：“……”才提了十几桶水的人是谁？

　　那冒牌货在里面却遇上了新的难题——衣服的结扣竟然解不开。他实在是不太清楚女人衣服的构造，明明看起来很是简单，弄了半天却越来越紧，急得他是满头大汗。忍不住捶了捶桌子，什么破衣裳！

　　外面春柳听见动静，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哦，没事。”他又折腾了一会了还是没弄来，终于失去了耐性，一把拉开门，指着任霖铃说道：“你，进来伺候。”

　　任霖铃跟进去，身子已经是极不舒服了。她帮着那冒牌货褪下了外衣和亵衣，一件藕荷色的肚兜便呈现在了她的眼前。任霖铃眼前一亮，要说这件肚兜可是她最喜欢的一件，那时京城来了一位手艺精湛的绣娘，手中的绣品都是一件难求，她好容易得了一件，也不拘大小便买了下来。只是那时她到底还有些许平坦，一时间穿不下。没想到现下竟然正好合适。

　　看来这些年来，她任霖铃也并不是没有丝毫进步，一直都在成长着嘛。她十分满意地看着对方的起伏之处发起呆来，浑然不顾对方已经用变态的眼神在打量着她。

　　“你，给我出去，这里不用你了。”那冒牌货几乎是用喊的声音说出来。只是凶恶的语气配上任霖铃独特的娇软嗓音，竟然说不出来的娇憨。那人自己听了更加怒气冲冲，见任霖铃真的要出去了，自己犹豫了片刻，又说道：“你给我回来！”仍旧是说不出的娇憨，仿佛在撒娇？？？那冒牌货浑身抖了两抖，觉得人生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