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柯家妍

1、第一章

　　小至，怎么愁眉苦脸的？
　　商陆，我怀孕了，这是我将要为他打掉的第二个孩子了。
　　我惊，手里端的水杯砰的一声砸在了桌面上，引得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向我投来目光。
　　小至很平静，商陆，不用惊讶，是我和他之间走到头了，我好累。
　　怎么？会这样？
　　小至苦笑，他上次忘了用那个，事后拜托我吃药，我想再试一次，想试试他对他的孩子是不是真的残忍，可我输了。
　　我起身坐到小至身边，抱着她，想要给她力量。
　　我说，小至，不要伤心，不值得了。
　　我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要她留下孩子。我清楚记得上一次小至刚知道怀孕的时的欣喜样子，她告诉我时兴奋的语气，小至以为那个孩子能让她的丈夫喜欢上她，可她错了，她的丈夫残忍的让她打掉孩子，说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幸福。小至忍下所有委屈去医院打掉了孩子。手术时，等在手术室外面的也是我，不是她的丈夫。上一次是因为小至爱他所以听话打掉孩子，而现在，小至决定打掉这个孩子，是因为小至的心凉了，她不会再爱他了，而这个孩子不能出生在只有妈妈的家庭里。
　　商陆，我要离婚，帮我好么？
　　我叹口气，应了一句好。

　　小至喊我来陪她，她说她已经和医院联系好了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她要打掉孩子。
　　我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等待小至手术结束。
　　我看着手术中三个红字，心中凄凉。

　　小至出来时脸色苍白，却向我微笑，我跑过去搀扶她，她说了三个字，解脱了。
　　是啊，解脱了，这场一个人的婚姻从这个孩子的死亡开始解脱了。
　　我拥住小至，先去我那吧，养好身子再谈离婚的事。
　　小至轻轻点头，谢谢。

　　回到家，我扶小至躺好，为她熬了补身的汤，监督她喝下。
　　我看她喝汤时苍白的面容，鼻子一酸，小至，我们的友情不会变质，无论何时，你都有我。
　　小至听到我的话，眼泪开始大滴大滴往下掉，商陆，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
　　我为她擦掉眼泪，我知道你不后悔，这几年就当做了一场噩梦，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光用来遇见对的人。
　　商陆，不会了，不会了，小至否定我的话，喃喃着。
　　忽的，小至抓住我的手，你很早就认识他了对不对！你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故事，所以一开始就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反对我与他结婚。
　　我耐不住小至磨人的眼神，松了口，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他过去的事。我没想到你们会遇见，没想到你会爱上他，更没想到你会与他结婚。我拦过你，可我拦不住一个坠入爱河的倔强女人。
　　小至，我反握住小至的手，他的过去都不重要，你现在与他离婚是正确的，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痛苦越多。
　　小至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要求我向她讲述他的过去，小至很明白，她丈夫的心中有一块缺角，谁都弥补不了。
　　清晨阳光很好，小至在阳台边呼吸着新鲜空气，我在厨房忙碌早饭。
　　商陆，夏天要到了，如果我的第一个孩子没有死，那他应该两岁了吧。
　　听到这话，我一愣，那个孩子，是应该两岁了。
　　我挤出笑容，好啦，要吃早饭了，不要大早上的气氛就这么沉闷嘛！
　　小至没在继续说那些伤感的话，我舒了口气，从厨房里把早饭端到餐桌上。
　　看着小至吃完早饭，我笑了笑，要把自己养健康才有力气面对以后啊。
　　小至却说，我还有以后么，商陆，尽快帮我准备离婚的事吧。
　　我看着小至再泛不起涟漪的眼睛，心中一痛。
　　这个女孩当初爱上一个人时有多么的奋不顾身，现在就有多么的绝望。她不是心凉了，而是心死了。
　　我拍拍小至的肩膀，别伤心，我会帮你的。

　　小至在我家一直住着，身体好起来时我也没说让她回去住。而她的丈夫，与我从小长到大的那个男人顾，也从未要求她回家。
　　我知道小至已经不在乎，可我依旧为她感觉到不公。
　　终于，在我和小至准备好一切后，约了顾。
　　顾赴约时见我一个人在，问小至在哪。
　　我轻哼了一句，嘲讽道，原来你还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小至这个人啊！
　　商陆，别这样，小至毕竟是我妻子。
　　我冷笑着，你还知道小至是你妻子啊！小至和你结婚三年多，这三年多里打掉了两个孩子，而你，就是杀死这两个孩子的凶手！
　　顾平静的望着我，商陆，冷静点。
　　冷静？顾，你为了一个女人伤害了多少人？你伤害了小至，伤害了我，你自己呢，你连你自己都不放过！
　　顾的语气重了，商陆，别提她！
　　我看着顾，这个小至深爱的男人，同时，也是我深爱过的男人，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这几年里越发成熟的脸庞，不再说话。
　　顾问我，当初为什么不拦着小至与他结婚。
　　我听到这个问题又笑了，我说，顾，我拦不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拦不住坠入爱河的女人，一旦一个女人真正爱上一个男人，就像吸毒一样，戒不掉。
　　顾，我看着顾的眼睛，我当初拦不住自己爱上你，也拦不住小至爱上你，顾，是我的错。
　　顾叹了口气，别谈以前了。
　　我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间小至应该已经到老家了。
　　我轻轻开口，小至不会来了，她已经离开了。我拿出离婚协议，顾，签字吧。
　　顾利索的签好了字，商陆，该给小至的补偿我都会给，我知道，我对不起她。离开也好，都重新开始吧。
　　顾离开了，我相信小至会重新开始，可顾他自己呢，看着顾离开时的身影，高大却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