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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水清浅出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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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阵经过最初的试演,证实了其对骑兵的强大绞杀功能,然后这件事就被上报给了枢密院,之后,几位荣休的军方大佬还有军部当前的当权人士齐齐出现在操场上,他们将亲眼验证困龙锁,决定这个战阵的地位和推广,而这一次,水清浅也被叫到观察塔楼上,作为困龙锁的理论讲师,跟一群将军们一起观看战阵试演。
战阵一开始,水清浅就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再看一会,脸色变得不那么自然了。如今战场上的阵型已经与纸面上的困龙锁有了相当大的区别。说白了,水清浅摆的是理论阵型,他的困龙锁很完美,在沙盘上,面对各色骑兵兵种几乎都是大杀四方,但实际布阵中,无人能保证阵中的力量真的有理论上的那般平衡可靠。一组新兵弓弩队和一组老兵弓弩队,放在沙盘上他们都是‘一队弓弩手’,但真在战场上他们发挥的作用天差地别。天知道,也许胜败只在微不足道的某个新兵身上,或者某个指挥官的一个正确或错误的判断的能让一场战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清浅与诸位将军们的差距,在真实的操场上,表现出了天差地别。真实的战场上,统帅永远不能寄希望于手下的兵永远处在最理想的状态。一个成功的统帅必须知道如何新老搭配,如何强弱搭配,如何在兵源不足的情况下,依然最大程度的发挥每个士兵的能力。如何在战斗中,让新兵最快的变成老兵,如何最小的减少老兵的消耗。这些学问才是实际的,真实的、有用的。
水清浅的错误在于他追求完美,完美的兵阵从来都是不存在的。第一次看到真刀真枪的战阵,这一声警钟敲得水清浅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下面的战斗激烈并且精彩,水清浅却背着手越发站立得身姿挺拔,表情平淡。
“清浅,怎么了?”最先发现水清浅不对劲的是英国公。
水清浅沉默一会儿,才生硬的开口承认,“我摆的那些兵阵没多少用处,它们太‘完美’了,根本不可能存在。”他脸色不好,受打击了,但最终也实事求是承认了自己的理论过于幼稚。眼前的兵阵已经跟水清浅摆在沙盘里的很不同了。看来是将军们做了必要的调整,实践演练的时候,根据兵员的实际情况做安排,让它更真实,更接地气。
英国公点头,直言不讳,“是的。在战场上,我们从来不用上‘完美’的兵阵。”
邵老国公,“所以有‘纸上谈兵’这个词。”
叶将军,“兵阵对将者来说,它永远只是个架子。”
诸位将军你一言我一语,说得那只小飞天脸色越来越黑,嘴唇抿得越来越紧,站立姿势却越发挺直,有股强撑英姿的感觉。熊将军拍拍水清浅的肩,语气一转,“放松,小校,战阵从来都不会无用,只有兵阵架子搭的正,战场上,我们才可以预判得准,取得胜利的可能性才大。”
封将军,“兵阵就像盖房子打基。地基打得牢,房子你想盖歪了都不容易。地基打得歪,再好的房子也一推就倒,越完美的兵阵就是越牢的地基,因为在最理想的状态下,它是完美的,它是所向披靡,不可攻破的,我们在战场上无论如何变阵,都是最大限度的靠近它的完美。你明白么?”
水清浅:“是,谢谢封将军。”
安国公,“你还小呢,清浅,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光学武艺不成,光看兵书也不成。兵书谁都能看,兵阵背了就会。帝国每年培养了那么多校尉,他们都学过这些,可能成为将军有几个?真正上了战场,能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又有几个?依靠兵阵百战百胜的将军,五百年了,却也只有伯灵将军一人。”
“我知道你对伯灵将军的战阵很有研究,但我们希望你能通过这一次,学到更多,不仅仅只是理论。”
“是,将军。清浅受益匪浅。”
水清浅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
这场封闭的操演练阵足足进行了一个月,期间,水清浅忙得□□。
水清浅奉命开始对《清溪十日》进行修补。乌金阵,火煌阵,暴雨阵……大大小小的,被水清浅定下来最终需要修改补充的足足有十二个兵阵车阵。一个月的功夫里,水清浅只勉强完成其中四个兵阵的大致修缮。这些成果会陆续出现在操场上,进行初步的实践检验。他的进度不算慢,因为外面的真人操演也需要水清浅在场旁观,发表看法,回应诸位大人关于理论的询问。待真人操演之后,水清浅还得配合诸位将军,回到模型盘上做总结,或者进一步的修改,定式。
水清浅在操场和沙盘两边跑,谢铭他们被抓过来当帮手。战阵本来也是他们的必修内容,正是一举两得。水清浅牵头布阵讲解,一屋子校尉军官围着沙盘进行推演解析,由此,水清浅成了这门课实际的授课先生。大家几乎都是同龄同辈,平时一起狩过猎、打过球、吹过牛……水清浅别想用教书先生的身份镇住场子,他的课堂上吵吵得沸反盈天。
谢铭他们一众被细分为四组,转着圈用各种兵类纵横组合要毁拆水清浅的兵阵,水清浅便围追堵截,改了修,修了改,期间讨论,争执,彼此指责犯规作弊,打出火气的时候真身肉搏、拳脚相向也是家常便饭。水清浅从没有当先生的自觉,说急了一样上去挠人。这一天天乒乒乓乓的,随着每一个兵阵的完善补充,大家脸上都新添不少皮肉伤。打出来的情谊一日千里,兵法也学的更为透彻。就是这一拨青少派,日后纷纷成长为帝国大人物,名将闪耀,青史留名,当然也不排除他们碰到了机遇,真正经历了帝国大战。
水清浅一忙就是一个月,但羽林营里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只完成了两个兵阵的测试。剩下的据说就不在羽林大营里进行演练了。说是羽林卫大营的保密性不足,地方太小,兵种太少,不利于发挥,等等。所以军部的人早有人提议去西山大营,观察团的将官级别也要扩大,有人还提议要等边塞几个将官换防回都再做安排。
如果换了地方,水清浅会不会继续参与,军部也是有争议的。这一段时间水清浅表现非常出色,但是,考虑他的年龄,他的身份……无论他展现出多么潜质的指挥天赋,也没人会指望让水清浅真的亲身上战场,于敌阵中杀个七进七出,取敌首于百万军之中……他自己倒白日做梦呢。大概唯一值得肯定的就是,这件事之后,水清浅在帝国上层武将中的口碑非常好,某人走后门的形象也大为改观。
“飞天儿,名至实归,实在不容人小觑。”
帝国将军们如今不得不承认这句话。
“我曾听有人说那小飞天一向乖张跋扈,常常气的太学师傅告御状,如今看来,倒更像小人中伤。”
“是圣上英明,远见卓识。”
“至少在行军布阵上,是个人才……”
现在教官们凑在一起,三句话离不开谈论水清浅。不仅仅是闲话八卦,这样的水清浅值得另眼相待,凭着这份家学渊源,日后这只小飞天出将入相简直没什么值得质疑的。到时候,他们现在的苦心教导之功,代表的就是面子荣光,还有更多实惠的仕途资本。
话说,诸位将官正得寸进尺地未来畅想呢,医务营突然传来消息,
水清浅出事了!
出大事了!
水清浅平时玩个水墨、拨个琴弦,好像弄得他文弱公子哥似的,但你想想,他在乡下当野小子时,上山爬树,下河摸鱼,特别皮实,加上这些年的太学武功课,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那真的是字面上意思,所以,水清浅从来都不弱鸡,所以,这真的是个误会。
话说,为了修补那个兵阵,前后一个月,水清浅一根蜡烛两头烧,每天睡不上两三个时辰,黑眼圈就没见小,大概水清浅自己也发现最近身体熬得有点虚,待又熬一个通宵之后,天蒙蒙亮,水清浅决定跟谢铭一起去上晨练。跑步锻炼这一招还是当初他跟姬昭学的,跑出一身汗,再泡个热水澡,再休息,恢复体力和精神的速度会特别快。水清浅这是在做自我调节呢,只从这一点看,也能证明水清浅这些日子真的成熟不少,让人难以想象他俩月前还严重中二到男扮女装骗了满城的人。
可谁也没料到,晨练二十里热身跑,从小校场到杀狼台再折回来,前脚迈入校场,后脚水清浅忽然脚步一软,踉跄,然后噗通一头栽地上,无声无息昏过去了。把大伙吓得差点炸营。这只小飞天多矜贵啊,官家亲自教养,首辅嫡孙给扛行李大包……
水清浅被谢铭第一时间扛回医务营,孟少罡看到人,做了诊断,生吃了这帮兵痞的心都有。官家把人交给你们手里,还不是正式学员呢,你们就真敢把人往死里操,宁仁侯府那是个什么样的凶残名声?都不想活了,是不是?上一次他家小师弟出意外,一窝子护短家长手狠心黑地血洗世家门阀几百口人,眼睛都不带眨的。你们倒真敢。
“清浅到底怎么了?”
“操劳过度、体力透支,还有饮食不调,因少食而气力不继……”
“等等,等等,”封冉打断孟大少,“前两句我明白,后面,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
谢铭烦躁的搓着头,“你难道在告诉我,清浅吃不饱饭?是饿的?”
“哼!”
“搞什么!”封冉突然炸了,一声暴喝。
“你给我小点声。”
“放屁!”封冉转过头,对准火力朝谢铭猛轰。“你怎么没好好看着他?他吃没吃饭,你看不到么?官家把人好好给送过来,三个月过后我们得全须全尾的把人送回去,这才几天哪,出了这么大篓子?”
“他怎么没吃啦?”谢铭也被冤枉的暴跳,“昨天我还翻墙给他买了芝麻街的发糕。”
“查!就从昨天的晚饭开始,从伙房开始。”封冉面目狰狞,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不查清楚,怎么跟官家交差?
——官家,清浅没啥大毛病,就是在我们营里被生生给饿昏的。
所以,彻查。
查不出原因,他们一个也别想好。
很快,原因找到了。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
伙房大锅饭,公认的糙,水清浅有点不适应。当然,比起挑三拣四起幺蛾子,水清浅的态度很端正。难吃他就少吃了一点,难道少吃一口会饿死么?要是真饿狠了,就没食不下咽这回事了。如此看来,一没叫苦,二没抱怨,水清浅应该受到严重表扬的,可惜,他病了。更不幸的是,挑食的行径最终被查个底儿掉。
同是这一天,太阳还没落山呢,官家派了嬷嬷,尚食监派了厨子,太医院的太医没敢走,家长拉来成车的好吃哒……水清浅累死累活两个月的树立起的名声,仅仅不到一天时间就彻底败坏了,声势碾压全帝都公子哥,成为永远铭刻在帝都纨绔榜的首位,百年之内,无人超越。
水清浅这边高床暖枕的还没醒呢,他那光辉灿烂的娇贵名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