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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世界(9) ...
清晨,清野醒来,已经是十二点了。
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清野起身,在客厅显眼的地方,发现一张字条,是南风留下的,提醒他厨房里有牛奶麦片粥,还有她素炒的花菜。
清野走向厨房,掀开橱柜上放的锅,奶香气迎面而来。
锅的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家,是归途”。
简单的四个字,清野竟看得热泪盈眶。
没有在江湖现实中历经过风霜的人,不会真正明白“家”的含义。
南风的圣母情结被唤醒,她想对这个又帅又“坏”的男人好,奈何,命运却好像并不想让她就此平淡得活下去。
接下来的两周,清野像人间蒸发一样失踪了,南风无论如何都联系不到他。
南风终于知道,当你真正关心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再去在乎谁输谁赢的,自尊面子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她没有想过那个号码会再无应答,南风去清野家中找过,没有人给她开门。
南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发呆,恰此时刻,姐夫发来了一段视频:他家进了贼!
“丢什么东西了吗?”
“你的体检报告。”
那个“贼”的背影,南风自然认得,别说他消失了两个星期,就算消失了两年,她也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来。
陈冉并没有将家中进了“贼”的事情上报给任何部门,擅自闯入刑警的家,可不是小事,显然,陈冉是认识清野的,南风想到,自己最初看到“W先生”这个代号,也是在姐夫的文件夹里,当时陈冉狠狠地批评了南风,说那些都是涉密资料,当时南风不以为然撇嘴说“谁让你自己不藏好的?”
南风觉得:身边的人,似乎每一个人的行为都带着刻意,她不知道该相信谁,或者,一直以来,清野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并没有完全相信她。
又过了一个星期,清野发来了短信,约南风相见。
南风没有再耍赖,也没有再胡搅蛮缠,她知道这一天,是迟早要面对的。
清野的车,在约定地点停着,南风缓步走过去。
清野一直看着后视镜中的南风,一步不落。
南风利落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重重地关上车门。
清野没有说话,也没有刻意去看南风。
“知道我姐夫为什么要你跟踪我吗?”南风冷笑,她明知道清野已经知晓了一切,还是决定说出来,“我没想到,竟是他最先知道我脑子里有瘤的事情。位置太刁了,压迫了听觉神经,没法手术,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不知道哪天会恶化。而且,离人近点,能清楚地听见对方的心跳,像是个监听器一样。其实也挺痛苦的,能听见每个人的心声,一下就知道了真与假,善与恶,骗不了自己。”南风气息平稳,一连串顺畅地说了下来。
清野安静地听着,无尽的静默,喉咙处有微微的痛意。
“我知道,你消失了两个星期,是因为知道了我的病情。很正常,人嘛,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会害怕的。得到又失去,不如......从未得到过。”南风说完,果断利落地下了车,没有回头,健步如飞,迎着风,眼泪像是灌了铅,重重坠落。
清野没有去追她,像丢了魂一般,呆呆坐在车里,目光依然不忘注视着后视镜。
然而,南风没有回头。
酒吧里,清野喝了很多酒,洋酒啤酒混着喝,还在舞台上抢了主唱的麦克风,唱了那首《新不了情》,南风喜欢的歌,因为她喜欢,自己也就跟着喜欢上了。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为何你还来拨动我心跳?爱你,怎么能了,今夜的你应该明了。”
清野脑海中回想着和南风在那个深夜,刻意安排好的遇见,后来,一起挽救错恨少年,对着火锅倾诉衷肠,走进那个从不允许外人进入的“家”......
这些,岂是一张体检报告就能否定的,就能说断则断的?
能够让他犹豫的,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南风的安危受到了威胁。
这些天,清野跟踪监听父亲,发现:父亲除了谈生意,就是和那个电话里的女人见面,他们选择的吃饭地点,都是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的饭店餐厅,清野想起母亲,自然气愤父亲的行为,可一切的转折,是在那天他去探视母亲发生的,他无意间听到隔壁房间的阿姨说起,前一天有一个男人来探望母亲的事情,阿姨出于八卦心理,竟然偷拍下了那个男人,清野看了照片,吓了一跳,那个男人,正是他的父亲!
他和父亲,是在父亲公司的电梯里碰面的,父亲看到他的一瞬,微怔,明显,他知道清野是他多年未见的儿子。
清野身后还有人走进了电梯,于是,父子二人便在电梯里一前一后站着,谁也没有开口。
直到电梯上到了最顶层,父亲的办公室所在楼层,电梯空了,清野问了句“你已经忘记还有个儿子吧?”
父亲没有回答,而是径直向天台走去,清野跟了上去。
天台上,父亲看着清野,神情复杂,许久,说了句“这些年,我其实时常躲在暗处看着你,你不知道吧?”
清野听了,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
在这个没有其他人能靠近的天台上,父亲跟清野说了一件改变他之后人生走向的事情。
其实,清野的父亲年轻时是警校的学生,因为一次集训,意外伤到了右手臂,十分严重,甚至不能提重物,这也就意味着,他的警察梦想终止了,可这并没有浇灭他心里的热情,他有了另外一个为社会安全出力的机会,成为一名“线人”。
那场特大走私案,就是他给警方提供的线索,二手车交易是他最好的掩护身份,而且,团伙也看上了他这个平台,这恰巧能为警方提供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那你为什么要假装死亡?”清野追问。
“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虽然任务完满,可难保有人漏网,我自己没什么,我担心你们。”父亲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清野看见父亲头顶隐隐白发,有些鼻酸,原来,父母衰老的速度,早已超乎自己的想象。
“妈妈一直都知道你还活着?”
“嗯,我们中间还见过两次面,是在你们搬离西安之后。”
“那……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清野在父亲面前不需要有所顾忌。
“那就是我现在在做这件事情的意义。”
“你……依然在做线人?”清野恍然。
父亲微微点头,神情冷静而神圣,他的正义感让清野觉得既震撼又委屈。
毕竟,他和母亲是小家里的成员,他明白:父亲,这些年,一直在为“大家”着想。
清野知道父亲所说的此次任务,比之前更加危险,可他决不能让父亲只身冒险,他可是W先生,他要利用自己的特长,帮助父亲。
可这次面对的是更加凶悍和残忍的团伙,一旦有失,将会连累亲友,清野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南风。
这期间,清野查看了很多关于这个团伙的犯罪记录,手段残忍,祸及妻儿之事太多,他不忍想下去。他想让那个美好的人,安然地活在这世间。
怎样才能保证她不会因为自己而卷入危险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和自己非亲亦非友。
清野消失的这两周,已经初尝了“思念而不得相见”的苦,可他,必须得忍着。
见到南风决绝离去的一瞬,他好像失去了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东西,贵重到千金不换。
好在,南风将家中的机器人从柜子里拿出来,重新启用了,在清野消失的这两周里,南风自己亲手拿出来的,那一刻,她的想法,只是想见到这个人安然无恙,便好。
清野在屏幕里,见南风一直没有回家,不禁担忧。
又过了三个小时,他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手机,开了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喂,这是患者的手机,您是她的朋友吗?”
听到“患者”两个字,清野心里咯噔一声。
“她......怎么了?”
中年女人简单地解释了,清野听了,却觉得脊背发凉。
清野挂了电话,急速前往医院,车胎在地上,几乎要摩擦出火花。
清野下车,从停车场一路狂奔,一路跑,一路问要去的科室在哪儿,一楼大厅排队等候电梯的人实在太多,清野索性一口气爬了十层,在那里,他看到了正在处理脑部擦伤的南风。
她还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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